大聊城位于大鹰国的东南,一面临海,两面环山,是滨海第一大城市,全国第三大城市。海天门就源于大聊城北面的海门山,也是其第一总坛所在。之所以有第一总坛、第二总坛之谓,主要大聊城距国都鹰王城太远,为方便接近王室,多年前将总坛搬到了鹰王城外的天门山上。
海天门并没有因为搬家而放弃海门山总坛,实际上二者各有侧重。天门山以搞祭祀活动赚钱为主,海门山则以研习仙法培养人才为主。但随着渡劫教的崛起及对仙气道的联手打压,海天门的势力日益壮大,一跃而成为大鹰国第一大教,渡劫教第二,仙气道沦为第三。
大聊城作为海天门的大本营,自然深受百姓推崇,多数人家都希望自己家里至少有一人能考进海天门学习武技仙法,成为仙徒,从此加官进爵,发财致富。当地流传一句话,功名富贵梦,先进海天门。
大聊城南的方家就是这样一户典型人家。方家的祖上为官,官至道台,近代从商,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在聊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从祖上三代开始家道中落,到了方贝海这一代,已只剩下一个祠堂和一间小酒馆,勉强维持生计。
方贝海为人老实,不善言谈,年轻的时候家里尚有三间位于闹市的店面,光靠租金,日子过得也挺滋润,还讨了一房漂亮的媳妇,叫马翠花,膝下一子一女。岂料,人到中年,马翠花出轨聊城首富麦荣迪,二人合谋让方贝海吃了官司,骗走了他手里的三间店面,之后狠心的马翠花抛夫弃子嫁给了麦荣迪。
方贝海深受打击,每日借酒浇愁,沉浸于对祖上荣耀的回味中。他坚定地认为,祖上能发家致富、官运亨通是因为选择了仙气道。而近年来,仙气道没落,也把厄运和晦气带给了他。因此,他投下血本,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把儿子方扬宗送进了海天门提一上师门下学习仙术。女儿方衣锦岁数还小,只待她满十五岁,也要把她送去渡劫教修习法术。他一心盼望儿女能籍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从而显祖扬宗,衣锦还乡。
岂料,方扬宗不争气,对于修炼仙术全然不感兴趣,只爱炒菜做饭,心里想的只是将来接父亲的班,做个酒馆的小老板。他上山九年,过了海天门仙术第一关聚气归一之后,便再无进境,连七重境界中的第二重布气驭物都没能突破,与他同时上山的一众同门早已步入第三重百炼精钢,少数优秀者甚至已开始修习第四重仙人合一。
他的师傅提一上师对他的评价是:修仙顽石,烹饪巧匠。他多次向方贝海提及,若非看在他烧得一手好菜,早已将他逐出师门。每次方贝海只能苦苦哀求,求上师他不要赶方扬宗下山。
他想尽办法苦口婆心地教诲儿子放弃烹饪,用心修习仙术,以求得进入仕途的敲门砖,将来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方扬宗根本听不进去,梗着脖子坚持说自己不是修仙的料,只适合开酒馆,送他修仙就是一个错误。方贝海盛怒之下,打了他两记耳光,并扬言酒馆只卖不传,让他断了继承酒馆的念头。方扬宗大失所望,从此连做菜都不用心了。
方扬宗小时候,方贝海曾为他订下一门亲事,女方是方家的世交凯特迈的女儿,凯丽丽,比方扬宗小三岁。凯丽丽是个漂亮女孩,十五岁的时候也被送到海天门修仙,拜在清霜真师门下。她聪颖过人,反应奇快,不出五年就已进入第四重境界,成为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方扬宗一直以来是海天门修仙的笑柄,令师门蒙羞。凯丽丽刚上山时,两人常常在一起玩,到后来渐渐疏远,双方的成就相去甚远,方扬宗的表现令凯丽丽视为耻辱,羞与为伍。她爱上了新生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代表柏超群,海天门掌教大幻仙师门下弟子,不仅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聪慧过人。据说是海天门最有前途的弟子之一,不日将赴朝廷为官。
海天门弟子的发展通常有三条途径,最优者入朝为官,其次留山为师,再次者赴各地分坛任职。
方扬宗喜欢凯丽丽,但奈何自己不争气。不久前听闻传言,说凯丽丽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方扬宗一怒之下去找柏超群理论,结果挨了一顿痛打,受伤不轻,还被人讥笑为笨驴、人渣。凯丽丽听说此事,异常生气,第二天便让父亲退婚。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海天门即将举行三年一度的新秀大选拔。成功入选者将按等级入朝为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是海天门弟子最最看中的大考,所以人人争先恐后,务求在考核、比试中胜出,以挣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同时,这次大选拔也是对海天门七位师傅的大考核。门下弟子入选人数最多者,朝廷予以重奖,如弟子成绩奇差,无人入选,将罚减俸禄,而且不允许再招新弟子。这无疑是受罚师门的奇耻大辱!处罚不可谓不严重。
海天门下找徒授业共有七大门户,分别为掌教大幻仙师,三位副教渺渺真师、凌霄真师、玄清真师、护教真师志诚、执法真师清霜以及什么官职也没有的提一上师。
提一上师比前面的所有人都低了一个等级,在仙术上自然也是差了一个档次。但他性格率真随和,一心求仙,吃得起亏,自认为仙道在心,坚信将来自己一定能超过其他人,所以对于自己遭遇的不公平待遇从来不多发一句牢骚,默默地认了。
三年前的大选拔,提一上师因方扬宗表现奇差吃了大亏,被人称为史上最渣弟子,沦为海天门笑柄,门下弟子人人无地自容,唯独方扬宗自言已尽最大努力,似乎不以为耻。其他弟子强烈建议将他逐出师门,免得拖累大家。
提一上师经不住方贝海的苦苦哀求,再加上自己特爱吃方扬宗做的饭菜,在最后一刻松了口,让他留了下来。
但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三年考核要来了。方扬宗最近的状态极差,连做菜烧饭都一塌糊涂。门下其他弟子再度纷纷提出赶紧让方扬宗离开,否则的话,他们宁可改换门户。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提一上师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考虑再三,最后下了决心,让方扬宗下山,同时向掌教递交了申请。这一次无论方贝海怎么恳求,也不再松口。
继承酒店无望,订婚亲事遭退亲,被师父逐出师门!方扬宗连遭三次打击,万念俱灰,内心彻底崩溃。回家当晚,服毒自尽,待第二天早上发现时,人早已冰凉。
方贝海见儿子自尽身亡,当场晕倒。方衣锦上山报丧,提一上师闻讯大惊,立刻亲领一帮弟子下山吊唁。毕竟大家同门十年,看见方扬宗的惨状,无不难受,唏嘘不已。提一上师心中懊悔,立刻叫人撤回驱逐方扬宗出师门的申请。
人都死了,难道还不给他留点最后的面子吗?
方贝海悲痛欲绝,呼天抢地,嚎哭不已。当时说酒店宁卖不传,纯粹是一时气话,无非是想让他断了干厨师的念头,专心修习仙术,好争取发家的敲门砖。
没想到一言之差,竟然酿成惨剧!悔不当初啊!
当晚入殓,六位同门师兄弟亲自过来做法事。虽然平时大家都看不起他,关系不怎么样,毕竟同门十年,人家走了,好好送他一程,尽尽最后的情谊是应该的。所以,六位同门人人卖力,吹拉弹唱跳样样到位。
方衣锦一直跪在哥哥面前痛哭流涕,心如刀绞。方扬宗因强迫修仙之事与父亲关系不睦,却特别疼爱妹妹,兄妹俩年纪相差九岁,感情非常好。方扬宗对仙术从来不肯下功夫钻研,有时领会不了,回家时便教了妹妹,让她帮着动脑经。方衣锦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虽然未经系统学习和训练,为了帮助哥哥练得却也刻苦,境界很快超越了方扬宗。方扬宗遇到问题,常常要向妹妹请教,只可惜他学得不多,不能多教,以至于方衣锦再聪慧也难以深入学习。
吉时已到,棺材头大喝一声“入殓”,让方衣锦抱住哥哥的脑袋,他自己捧住双脚,两人合力将满身裹着被子的尸体往棺材里抬。
尸身抬进棺材,棺材头先放下脚,然后让方衣锦慢慢把头放下。方衣锦望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哥哥,想着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他,情绪忽然失控,放声大哭,双手托着他的头再也不肯松手。
“方小姐,快松手,不能错过吉时。”棺材头劝她道。
方衣锦一咬牙放下了方扬宗的头,慢慢抽出手,猛觉方扬宗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不由大吃一惊。
棺材头正指挥一名帮工抬起棺材盖,身后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手动了!”
棺材头诧异地转回头,问道:“谁动了?”
只见后面的十多位亲戚一个个瞠目结舌,盯着棺材,目光中流露出恐惧之色。棺材头再回头,只见方扬宗一手扶着棺材沿,一手拉着方衣锦的衣袖,慢慢地坐了起来,轻轻地转动脑袋。他的眼睛依然闭着,苍白的脸色,被涂得艳红的嘴唇,身上披挂着数层红色的床单,状极恐怖。
“诈尸!”棺材头惊叫一声,丢下棺材板,转身便逃。
“妈呀!”两名帮工和前来观礼的十几名亲戚齐发声喊,纷纷往外逃命。
现出只留下了方贝海、方衣锦和六名同门师兄弟。
“大师兄,你见过诈尸吗?”七师弟丁冬问大师兄乔飞雄道,声音微颤。
七位师兄弟中,方扬宗排行老六,平时与丁冬关系最好,所以丁冬也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
“我……”乔飞雄一时语塞,心里其实也是害怕之极。虽说修炼仙术二十几年,平时也常常搞些捉鬼捉妖的把戏,却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这回真遇见了,还是自己的师弟,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平素的修炼不知去了哪儿。
只见方扬宗双手扶住棺材沿,慢慢爬了出来,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过来。
“妈呀!快跑!”乔飞雄失声惊叫,转身往外跑。其余的师兄弟见大师兄逃命,吓得魂飞魄散,早忘记了自己是法术高强的修仙弟子,发声喊一起向外发足狂奔。
霎时,灵堂里跑得只剩下了惊慌失措的方贝海和方衣锦父女俩,两人盯着方扬宗,心里直打鼓,大气也不敢出。
方扬宗颤颤巍巍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爬上床躺了下来,再无任何动静。
父女俩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方衣锦颤声问道:“爹爹,哥这是怎么啦?什么叫诈尸?”
“诈尸”时有耳闻,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方扬宗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房门,舌头打结,心中发寒,说不出话来。
“哥没死吧?”方衣锦失声叫道,迈开步往房间里走,却被方贝海用力拖住了手,不让她进屋。“你等等……再看看。”
“不,我要去看哥哥!”方衣锦竭力想要挣脱方贝海的手,“哥哥一定没死!”
方贝海用力把她拉到身前,喊道:“你哥死了!他死了!”
今天早上进他的房间叫他起来吃早饭,却发现他七窍流血,身体冰凉僵硬,早已死去多时。又过了那么长时间,他不可能活!
唯一的可能就是“诈尸”!
他紧握着方衣锦的手,慢慢走到房门前,却不敢朝里看,鼓起勇气说道:“宗儿啊,爹知道你死得冤,其实你是不想死的。但是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我会照顾好锦儿,会按时烧香祭拜的。你安心地去吧,安心地去吧!”
他双手合十,高高举起,朝房间里拜了三拜。
“哥哥,哥哥,”方衣锦趁机溜进房间,跑到床前对躺在床上的方扬宗大声喊道。
方扬宗双目紧闭,双手搁在身侧,躺着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方衣锦大着胆子摸了一下他的右手,顿时一阵惊喜,朝门外大喊道:“爹,爹,你快来,哥哥没死!”
她感受到了方扬宗手上的体温和微弱跳动的脉搏。于是,又伸手指在他鼻下探了一探,感觉到了均匀出入的气息,爆出一声惊呼:“爹,你快来啊,哥哥活了,哥哥活了!”
此时,方贝海已经走进房间,站立在方衣锦身后,他听见了轻微的鼾声——发自方扬宗的熟睡的鼾声!
他没死!或者说他根本只是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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