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又是另一番风光。气温比山上要湿热得多,植物多是矮小的灌木和浓密的蒿草,谷底中央一条大河翻卷着浊浪,滚滚向东南方向流去。
下到谷底,他们倒无须为选择前进方向发愁,大河上游两岸被绝壁阻挡,因此顺流而下是唯一的选择。
三人略作休息,高明看看时间,快下午四点了,三人便沿着河流南岸朝下游走去。岸边较为平坦,行走并不困难,越往前走,大河逐渐变窄,岸边出现大片平坦肥沃的滩地,长满了青葱的绿草。刘闯不由道:“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啊,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却没有人居住。”
高明却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居住?”
刘闯道:“明摆着的,这里深山老林,路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居住?”
李军道:“这里现在没有人居住,以前很可能有人住。你看那一片一片的草地,那么平坦,以前一定都是上好的稻田,后来给荒废了。”
刘闯好奇问道:“真的?”
李军道:“副队长,你是城里人,不懂这些,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什么地方适合居住过活,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闯道:“原来这样……或许以前这里有个村子,后来荒废了,不过他们怎么进来的?正不可想象。”
他们边走边聊,倒也轻松自在,恍惚间刘闯都有点野外秋游的感觉。不过心里头一根弦总是绷紧的,不敢稍有懈怠。
在太阳落在西边山头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地方:峡谷在这里猛然扩张成一片宽阔的平地,几乎可以称为一小片平原,大河也变成了平缓的小河流,在平地中间迤逦流过。一丛丛树林点缀在平地上,在斜阳映照下,恍若世外桃源。
李军忽然指着前方道:“那里,有一个村子!”
往前又走数十米,果然隐隐见到房舍一角在树林后面露出来。刘闯兴奋起来,道:“真有个村子!”
三人打起精神,很快走到近前,果然一小片房舍分散在小河两岸,约有四五十座,竟然不少;有一座石桥连接两岸;可惜房舍大都坍塌,长满了青苔植被,显然已经废弃很长时间了。
刘闯道:“果然被我说中了,以前是有个村子,可惜已经荒废了。老高,今天也晚了,要不就在这地方过夜?”
高明道:“逃犯很可能也进了村子,要小心!”
当下高明指挥,三人相互掩护,先把南岸村落搜了一遍,南岸稀稀落落十来座房舍,没有发现敌人。
又经过石桥进入北岸,这里的房舍稠密得多,小小的村落也有一纵一横两条小街,三人以战术队列,将村咯房舍都搜了一遍。
搜索中,他们在村子中心发现一个古怪的物事:一座造型怪异的石塔,有十多米高,呈不规则的多边形,直径有一米多,中间镂空成一个龛体,共有七级之多。
石塔顶上有一个古怪神像:头颅很大,穿的衣服有点像军装或制服,总之从没见过这样的神的造型。
这石塔如此古怪,只是他们紧张之中也无暇多看。一个多小时后搜索结束,没有发现敌踪,也不知该为此庆幸,还是懊恼?
他们又回到村子中心,此时天已经擦黑了,高明道:“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他手指着近旁一座小楼。这是村子里唯一一座二层小楼,也是仅有两三座砖房之一,因此建筑结构还比较完整,没有坍塌。更重要的是它的二楼是制高点,便于观察四周的情况。
三人便走进小楼,小楼门已经朽烂,刘闯和李军便搬来大石块将门口堵上,三人都集中在二楼。虽然未发现敌踪,高明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二楼也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三人席地而坐,吃着干粮,喝着冷水,就是这样,他们也觉得舒服得不得了,毕竟比起这一天多来幕天席地,九死一生,已经不啻于在天堂了。
刘闯偶一回头,就从窗口看到那座石塔。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这座石塔,心里头就直发毛,有一种极难受的感觉。
他啃了一口饼干,问道:“老高,这是什么村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高明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一坪村。”
刘闯道:“老高,原来你真的知道这个村子,村子怎么会荒废了?那些村民呢,搬迁到哪里去了?”
高明道:“都死了。”
刘闯吃惊的看着他,李军道:“高队,莫非这是,死村?”
高明摇摇头道:“我也没来过这地方,但除了一坪村,我想不出有第二个地方会是这个样子。”
他看看李军,又看看刘闯,吸了一口道:“我想,我们很可能无意中闯进了死村。”
刘闯迫不及待道:“老高,你快说说,死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叫死村?”
高明摸出烟盒,盒子里只剩一根烟,他小心的抽出一根,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道:“好吧,还有时间,我就把这事情说一说,也算是给你们提个醒,在这个地方,一定要格外小心。”
顿一顿,他说道:“我在平山县当兵,今年已经第十三个年头了,我一来,就听县警署刑侦队一个姓何的老刑侦说起过,就是平山县‘死村’事件。死村事件因为严格保密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主要是一些当年参与过事件处理的内部人员,老何就是其中之一。”
高明缓缓述说起来:事件发生在三十二年前。老何叫何立平,事件发生的时间是春天三月间,那天下午他正在县局值班,忽然十字乡的副乡长李卫华跑到县警署,说他们那昨晚发生了地震,担心发生人员伤亡。
何立平当时很奇怪,他们在县城十分感觉都没有,怎么十字乡就地震了?但是考虑到十字乡是县里头最偏僻的乡,离县城足有七八十里,相隔了两三重山脉,轻震感觉不到也是可能的。
救灾主要是民政的事,警署还是派老何和另两个年轻警察,去十字乡看一下灾情。他们开一辆老北京吉普,当晚赶到十字乡,好在灾情轻微,没有人员伤亡。老何也就松了口气。
李卫华却说昨天晚上感觉,震感好像从一坪村那边传来,一坪村可能才是震中。老何听了就有些头疼。
一坪村是一块飞地,从平山县这边反而无法到达,因为要翻越野人的山高山峡谷,没法进入。要驱车从邻县兴隆县绕个大圈子,翻越山岭峡谷才能到达,当然路比这边好走得多。
但是人命关天,他们不敢懈怠,第二天李卫华带路,四个人驱车绕路邻县兴隆县,又翻山越岭,从飞龙峡谷到达一坪村。一进入村子,他们就确信,这里果然出事了!
倒不是村子被地震毁了,事实上几乎看不到地震的痕迹,但是人都不见了。
村民们好像一夜间人间蒸发了,他们找遍整个村子,竟找不到一个人。
他们发现,有些人家里桌子上还摆着没有吃完的饭菜,就像主人刚摆上菜肴;有的农具还在田地里,好像农人有事离开一小会一样。但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个自然村一百多号人,就这样离奇失踪了。
最后他们在村子一里外的河边发现了一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当时少年半身浸在河水里,处于昏迷状态。
他们将少年救醒,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少年已经疯了,只会“嗯嗯呜呜”,根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少年幽深的眼窝里装满了恐惧,他应该是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活活吓疯了。
他们把村子里一切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做完天也黑了,他们也产生分歧。
分歧在于是否留下过夜。李卫华和一名年轻警察小姜觉得夜里走山路不安全,要在村里过一夜天亮再走,而何立平和另一个年轻警察杨帆察觉村子的诡异,不敢留下过夜,况且那个疯少年也需要救治,因此坚持要连夜离开。
结果是:何立平和杨帆带着少年连夜离开,而李卫华和小姜留下过夜。双方约好第二天山下碰面,一起回平山县城。
何立平觉得,这大概是他一辈子所做的最英明的决定。第二天他们直等到中午,也不见李卫华和小姜出来,他们立刻意识到,李卫华他们也出事了。
何立平当即请求兴隆县这边的支援。他们再次进入一坪村,结果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李卫华和小姜都死了。他们无首尸体被发现埋在一块还没有播种的田地里,而头颅被放在村子中心石塔的龛体内。
现场极其恐怖。一行人很多当时就吓哭了,何立平也深受震撼,此后他再也不敢去一坪村,甚至不敢去回想这次经历。
一坪村失踪的村民再也没有找回来,李卫华等惨死案也终究成了悬案。自此,一坪村就被称为“死村”,“鬼村”,岁月流逝,成为一个可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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