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亚大陆南部,玛尔王国。
“人与神的距离,并不在于神无所不能,而人却无能为力。人到神的跨越,往往只在一念之间。神教我们保持善良真诚,勇敢和无畏,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他,因为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不远处的钟楼敲了三下,叮当的声音回荡在维鲁城的四周,每到整点,它总是会发出那并不悦耳的声音,不少被钟声惊动的鸟儿从屋檐上飞起又落下,而人们则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所以心绪并没有从手头的事上被拉开。
西米尔站在离广场十几米的地方,眼看着在演讲的教士被底下的民众用抛投的石块逼下了台,随后,一名身穿半甲的好战派军人走到台上,激动着讲述着这次对贝克王国战争的必要性。
“靠咆哮和战斗,甚至不惜生命代价释放情绪的人,心里是无比压抑的,众生皆苦,不是么。”
西米尔一下缓过神来,发现刚才被轰下台的传教士竟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这个老头的头发和胡子全部都白了,饱经沧桑的脸庞上布满了皱纹,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睛看起来也十分有神,有着青年人独有的神采。
“您讲的话不像是本地教派的教义。”西米尔笑着对老人说,没有在意老人是如何来到他身边的。
“我不属于任何教派,也不属于任何地方,我想,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并不需要教会来传播。”
“可是......”
“是的,即使大家都知道,但我必须反复提醒,人们可不总会跟着自己内心走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些事情即使看起来无所谓,也必须去做。”
老人依旧笑盈盈的,并没有把自己刚才被轰下台的事情放在心上,西米尔看着他,心里面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老人的笑容,愈发感到诡异。
西米尔愣着,脑袋里发出嗡嗡的声音。这个老人看上去与一般老者无异,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慌。
他是谁?西米尔的眼睛渐渐模糊,老人时隐时现,他甚至觉得,这个白胡子的老头,根本就不存在!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想起老人演讲时说的话,西米尔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恍惚间,西米尔的头开始阵痛,一个又一个奇怪的记忆片段扑面而来。
忽地,塔楼的钟再一次被敲响,眼前笑盈盈的老人在一瞬间化为了一缕烟雾,飘散在维鲁城的上空。
咚!咚!咚!
一次接一次的钟声传来,西米尔感觉这钟声和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融合在了一起。
咚!咚!咚!
西米尔惊恐地望向周围,只见人们捂住耳朵,鸟儿飞向天空,日月交替,星辰聚散,真与假的界限慢慢突破,灵魂与皮囊开始脱离,狂笑,嘶吼,悲鸣,呜咽,无数种存在或不存在的情绪在空气中爆炸开来,火焰被点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钟楼不动声息地化为碎片,四周的建筑像没有重力般漂浮起来。
远处,传来西米尔从未听过的宗教歌曲,伴随歌曲而来的,是一句重复着的低语。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回家吧,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啊!”
一瞬间,一切异象戛然而止,嘈杂的声音消失不见,碎片似的场景化为虚无,街道与钟楼不复存在,而代替它们的,只有茫茫夜色和夜莺的咕咕声。
西米尔猛地惊坐在床上,额头布满了汗珠,他不断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星辰,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是梦,又是梦!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天做这个梦了,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对白,还有那句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的话。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西米尔起身走到洗手间,把毛巾放入水桶中,拧干,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从玛尔和贝克两个王国开战后,他的精神状态就几近崩溃。
他或许知道些许原因,缓缓抬起右手,只见小臂上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红色的太阳与白色的月亮的相交。
这并非他的纹身,也不是莱特家族的标志。
大约一周前,他从情报贩子手上得到消息,只身前往玛尔贝克山脉寻找传说中的生物“云虎”的下落,却在行路到一半时意外找到一个发光的洞穴,记得当时,他仅仅往里踏足一步,便一下晕了过去,到他醒来时,已经昏睡在家族派去寻找他的马车上。
而当他回到家时,却意外发现了手上多了这个图案,他曾专门找过好几个研究神秘学的巫师看过,没有一个人能给出清晰的答案,他也尝试回到那个洞穴寻找线索,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神秘的洞穴。
洗过脸,他再次躺到床上,这一次他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借着微弱的油灯灯光,拿起了一本讲述玛尔王国开国皇帝的传记。
伴随着闪烁的火光和满天的星辰,他看见那本书的封面的评语:
“火与剑的伟大时代,人民的救世主,伟大的贝图斯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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