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蓝谷化成走贩模样,挑着一担丝绢绣品、银铜饰物,在绿萝宫前兜转买卖。这日一早,绿萝宫后门半开,露出一只眼来,看着蓝谷道:“卖货小哥,可有压箱底的什物拿来,我家主人想要把看些民间珍品!”
蓝谷唱声诺道:“小姐今日便是问着了,家中祖母传下璨星满天篦梳一把,若不是小哥我囊中羞涩,手上缺钱,赌瘾难耐,这是万万不拿出来卖的,但拿出来,管教你家主人爱不释手啊!”
门后小姐笑道:“亏你敢夸的海口,我家主人哪般宝物没见过,岂能对你破布兜里的烂什物爱不释手?略看一看,若不中意,定要打脸!”
蓝谷笑道:“若不中意,莫说打脸,就是要了咱这脑袋,也敢摘给你!只是,看中了,价钱要合适!”
小姐说道:“休虑钱多少,东西要好,不会亏待你,现今东西可带在身上?”
蓝谷拍拍胸脯道:“如此贵重之物,自然不离身的!”
小姐遂道:“那就跟我进来见我家主人吧!”
“好嘞!”蓝谷答道,抬脚走了过去,人刚一进门。就听咣噔一声,身后门被关上了。有人喝到:“站住!”
蓝谷一看,身后门两旁站着两个带刀侍卫,惊问道:“这是?”
前面的红衣小姐回身看到蓝谷面色紧张,笑道:“大个子,胆小鬼!这可是绿萝宫,你一个外人,守卫不检查一下,你就想直接进去吗?”
蓝谷舒缓一笑道:“原来如此!走街串巷,没进过这么大的宫苑,不懂规矩,见笑了,那就请吧!”说完,蓝谷担子一放,将怀里一个小锦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交给红衣小姐,嘱咐道:“这就是我的宝贝,小心了!”然后退回来摊开双手,等侍卫检查。
两个侍卫上前,一个检查担子里的物件,一个来蓝谷身上搜身,忙了半天,没有发现异物,才说道:“进去吧!”
红衣小姐把东西还给蓝谷道:“跟我来吧!”
红衣小姐领着蓝谷又受了几道检查,才进得一处大院。红衣小姐道:“你先在此等候,你的宝贝先交给我,我拿给主人看看再说!”
蓝谷道:“这可不可,我虽布衣,但这规矩还是懂的,你拿进去若掉了包,我不亲见,如何解释?”
“那?”
“带我见你家主人,我们当面检看!”
红衣小姐翻眼瞅瞅蓝谷道:“亏我带你进来,东西换得好价钱也与我无干,还不相信我,哼!”
蓝谷陪笑道:“若真得了好价钱,定要好好答谢小姐,尽管放心!”
红衣小姐含笑道:“谁信你的话,休要骗我!你在这等,我去请示下主人!”
红衣小姐转身走开,蓝谷在身后说道:“小姐,和你家主人说,我这可是北边的好东西!”
小姐道:“知道了!我家主人是北灵国郡主,进去说话要小心些,不可冒犯,记住啊!”
蓝谷忙点头嘿嘿直笑。
不一会,红衣小姐站在正房门口,招呼蓝谷进去。蓝谷心头一喜,担子放在一边,只身快步走了过去。
一进房门,蓝谷一看,堂上坐着的果然是久未谋面的水澈郡主,由于郡主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蓝谷不敢冒失,用讪笑掩盖着内心激动的波澜。
郡主问道:“听红儿说你那有祖传的好东西,那就请拿来我看看吧!”
蓝谷打趣道:“原来这位娇俏的小姐叫红儿啊!她说的没错,这物件,保准郡主您喜欢!”
红儿连忙过来从蓝谷手里把东西接了过去,还就着机会在蓝谷手臂上下劲拧了一下,冲着蓝谷吐舌道:“我的名字也是你乱叫的,哼!”。
蓝谷呲着牙撑着眼,一副被这娇小的红儿厉害的样子吓到的表情。周围人都哈哈乐了起来。
郡主也笑道:“小哥莫怪,他是我面前的小辣椒,皮辣心不坏,没吓着你吧!”
蓝谷道:“没没,我胆大,吓不到!”
这时郡主已经把锦包打开,现出一只亮闪闪的杏黄色篦梳来,众人都道:“果然是把好梳子!”
郡主便问:“此梳叫什么名字?”
蓝谷回道:“回郡主,璨星满天,此梳梳过的秀发,如同把星光揉进发丝里一样,会闪闪发光,十分神奇。”
郡主点头道:“若如此,倒真是一件罕物。红儿,来帮我梳梳一试吧!”
红儿连忙上前,逐一摘下郡主的头饰,小心翼翼地打开郡主的头发,盘的凤卧云堆般的乌丝秀发一下子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令人啧啧称奇。红儿也赞叹说:“郡主的秀发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啊!”郡主笑道:“别贫了,梳头吧!”于是,小红开始用璨星满天篦梳给郡主梳头,果然,随着一道道篦梳轻柔划过,郡主的秀发开始星星点点地闪光,让在场的所有人眼睛发亮,都道:“真美啊!果然是个宝物!”
郡主伸手要过镜子,在镜中端看良久,才满意地笑道:“果然如你所说,难得你会舍得此物,不知你有何要求啊?”
蓝谷连忙道:“回郡主,本来啊,小的只想拿它卖个好价钱,谁成想,今日一进这平生头一次见过的偌大宫苑,见了各位贵人,我这心里主意就变了!”
红儿一听,打断道:“你,怎么敢变主意?郡主面前,莫要出尔反尔!”
蓝谷嘿嘿一笑道:“不反尔不反尔!我变的主意是,篦梳既然郡主喜欢,小的就拱手相送!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不知郡主可否答应?”
郡主问道:“说来听听吧!”
蓝谷道:“好嘞!第一,小的四处流荡,走街串巷,也厌倦了!希望能留在郡主身边,谋个差事,也算有个长久的活计养身,不知郡主可答应否?”
郡主道:“谋差当有一技之长,不知你能做什么?”
蓝谷道:“我有些力气,粗懂些武艺,洒扫庭院也好,看门护院也可!任凭吩咐!”
郡主道:“我这身边倒也缺个役使的人,那就留下听差吧!”
蓝谷刚要谢恩,红儿发声止住道:“等等,郡主,休听他夸口,说什么粗懂武艺,我看他就是个胆小鬼,傻大个,让人试试他是否真材实料再说!”
郡主笑道:“你呀,就是想为难他!”
蓝谷道:“郡主,试试也无妨!”
这时,旁边站出一个粗壮武士,慢慢解下佩刀,扔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让我试试他的拳脚吧!”
郡主道:“点到为止,出手都不要重了!”
红儿道:“好好,正是要冉大试试他!”
蓝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冉大掐着腰,慢慢接近蓝谷。蓝谷也不出击,只往侧面移步。红儿催促道:“打啊!”冉大沉不住气,抬脚奔蓝谷踢来。蓝谷就等冉大先发,只一闪便来了一个翻身蹬天腿,将冉大踢倒在地,结果冉大就地一挺,迅速弹跳了起来,一拳从上而下直奔蓝谷右脑。蓝谷身子往后一倒,一个兔子蹬鹰将冉大送出了屋外。一时间有人叫好有人笑,冉大在屋外一身土灰,满脸羞愧,也不好意思再回到屋内,在屋外直接从侧面退走了。
红儿红着脸,咬着手指,眼珠滴溜转,一时无话可说。
郡主笑道:“看来你的身手和这篦梳一样,货真价实啊!”
蓝谷道:“郡主过誉了,三脚猫功夫,防身健体,不值一提!”
红儿跺脚道:“你这是谦虚还是讽刺我们侍卫技不如你呢?哼!”
郡主笑道:“好了,想他也不是狂妄之人,算了!你说两个条件,那另一个呢?”
红儿道:“不许漫天要价,给你个差事我看就已经便宜你了!”
郡主道:“红儿,听他说,他的这个篦梳却是不可多得之物,应该有相应回报!”
蓝谷道:“还是郡主知人意,懂人情,我的第二个条件吗?本来想要点宫里的宝物,现在我改了,我要郡主身边这位红儿,若不给我,请郡主恩准我将这篦梳收回走人!”
他这话一出,郡主正喝茶呢,噗嗤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红儿一听,身子一虚,额头出汗,面起红晕,唬的一声不敢再吭了,只把眼瞅郡主,一副眼泪汪汪求郡主搭救的表情。
郡主却定神笑道:“既如此,红儿就送你了!不过,日后可要明媒正娶,我做主媒,不可怠慢啊!”
红儿忙道:“郡主,不要,我可不……我要留在郡主身边侍候您……您怎么想都不想就轻易把我送人了啊……”
郡主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看这位少年虽然现在落魄些,日后必不辱没了你,相信我!”
红儿一看郡主主意已定,情知不能再反驳,只好噤声不言,任由火烧云在脸上乱飞。
蓝谷一看郡主同意,连忙跪下谢恩。
郡主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谷道:“小的蓝谷!”
郡主于是对大家说道:“红儿跟我这么久,从没出过错,虽未主仆,情如姐妹,今把红儿交给他,虽说是给红儿找了个归宿,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单独和蓝谷交代几句!”
众人诺,纷纷退了出去。红儿一步三回头地走在最后,把门关掩上了。
蓝谷一看从人都走尽,连忙跪下请安道:“郡主,蓝谷来晚了!”
郡主连忙扶起,主仆二人尽皆掩泪。
蓝谷遂将成天情况简略地讲给郡主听,尤其讲到成天可汗为救郡主,折了小蝶,在中土城中计失明事,郡主竟掩面流泪不止,隐有悲声。蓝谷又将此次前来搭救情况给郡主讲了下,成天可汗特别提请郡主注意,蓬蒿老鬼说郡主身边有他的耳目,情况复杂,多加小心。
郡主讲:“素来深感你们情义身重,为我屡屡涉险。但你们有所不知,我已是身不由己,进退不得!现在北水城受精灵族重创,很难再承受兵戈,家族和百姓命运现在都掌握在中土城国主手里,我身但家族重任,不敢忤逆于他,现在是断不能走的。况且,西灵七王子魏不忍虽身有残疾,然心地善良,对我敬爱犹厚,我二人有相见恨晚之情,情投意合,可谓是因祸得福。代我转呈成天,当初我没有看错他,我现一切安好,不必挂念,今后以宏图大业为要,多加保重!”蓝谷还想劝郡主一起走,离开中戍城去万泽山,但郡主示意主意已定,对蓝谷说道:“相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红儿是在中土城开始跟着我的贴身侍女,一路对我衷心侍奉,若不是你,我是断不会放的,你要好好照顾她!”
蓝谷道:“请郡主放心!”
郡主道:“我不便久留你,你速速带着红儿返回吧!”
蓝谷诺,依依不舍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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