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转眼就到了成天一行要离开的时间。成天一行人已经先行拜别,出到无妄崖外等候。无花还与母亲红卿嫣、姐姐无忘、无欢互相搂抱相拥、难舍难分。
红卿嫣自是不厌絮烦地嘱托冷暖,无忘只道平安,无欢反倒不停地两边宽慰。四人各自洒泪,哭哭擦擦,擦擦哭哭,却是擦不干、流不断。
殿外符离和黄泉受不住此般景象,都离门站到远处,嗟呀慨叹。离妹看着直摇头,彩玉却哭透了巾帕。
母女四人倾诉良久,直到离妹催促:“无花公主,时候不早,我们该走了!”无花这才拜别母亲和两位姐姐,起身缓步走到殿外,然后在离妹和彩玉的陪伴下,头也不回地走了。无忘和无欢两边搀住母亲,跟红卿嫣一起追到门口,扶在门柱上,盯着无花的背影,伸手在空中,想要拉回这舍不得放手、不忍心让离开、想再喊一声“回来”的人……
成天众人看见无花三人骑马过来后,都露出了笑容。阿雅道:“真是难为无花姐姐了!真怕她今天会改变主意,不陪我们同往了!”成天摇头道:“这样想就是不了解无花了,她决定的事从来没有改变过!”说完,成天驱马向前,迎着无花,伸手与无花紧紧握在一起,目光坚定地看着无花,这让无花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感到踏实不少。无花再回头望望无妄崖,然后一行十人,快马加鞭,奔茫茫草原而去。
此时,正是秋风与冬风纠缠,互不相让,搅的草原又潮又冷的时节。成天十人顺风而行,天黑时来到老牙山下。这里有无妄崖的营寨。无花报上身份,山上头领早滚下山来,将无花一行人恭迎到山上去,自是一番好生招待。
是夜,成天和阿雅、无花攀山登顶观看满天星月。黑颜和离妹也到营寨外散步谈情。其他人也都各自游戏解闷。昆刚和蛮姑汝轮值在舍墙门口佩刀值卫。一阵冷风刮来,昆刚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感到身后有人,便回头来看,原来是彩玉。
彩玉左右手臂各抱着一条绒袍,笑着说道:“蛮姑汝将军、昆刚,辛苦了!门口风聚,这绒袍挡风,你们披上吧!”
蛮姑汝淡淡笑道:“没那么打紧,我用不着!”
昆刚却忙接袍到手,道谢说:“还是彩玉姑娘体贴周到,怪不得大家都—特别—喜欢你!我就不客气了啊!”彩玉脸一红,略施一礼,颔首道:“二位辛苦,彩玉告退了!”蛮姑汝和昆刚都道:“多谢!请!”彩玉这才转身离去。
昆刚一直看着夜风中的彩玉转进屋里消失才叹息着回身继续值卫。
蛮姑汝道:“别这么看女孩子,她会发现的!”
昆刚假装不解地问:“发现?什么?”
蛮姑汝笑笑道:“别忘了我也是女子,我发现什么,她就能发现什么!”
昆刚厚厚的面皮薄薄地红了一片,略显尴尬地说道:“蛮姑将军,呵呵,您别嘲笑我了!什么什么?绝对没什么!您说的什么是什么?您可不能把没什么当成有什么,那我可是说什么也没什么人相信了!咱俩都在这值卫,您也听到我们说了什么,无非几句感谢话而已,别的也没什么?能有什么,真的没什么,什么也没有,您要说有什么,而我没什么,我又说不出什么,偏我又没有什么好办法解释,我就什么也不说了,越说您越觉得有什么,索性不如什么也不说,直接在您面前撞死算了,否则也被您这什么二字冤枉死了!只是日后要是有人问您什么人死的最冤,您一定告诉他就是一个被什么二字冤枉的跟什么似的我!……”
这一连串“什么”说了一大通,把蛮姑汝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想戳穿他,却又怕他再什么什么的说下去,只得苦笑摇头道:“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不说了,你别撞死就好!”
昆刚这才松口气,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嘛!这不什么事也没有了嘛?蛮姑将军,今天风大气冷,我说几句话凑个热气,您别介意啊!人说女孩子后面都长眼睛,是真的吗?”
蛮姑汝斜着眼看着昆刚,点头道:“是真!只要有人对她们不怀好意,她们就能看见!往后都会防着这些人!”
啊冾!昆刚忙打了个喷嚏,将身上的袍子紧了紧道:“天这么冷,这可如何是好!”
成天和阿雅、无花三人此时已经相护搀扶,登上了老牙山最高处的石崖子。站在此处,仿佛与山腰上营寨里四星五落的篝火更远,而与穹庐上满天星斗更近。成天和无花先捡了一块黄白色的山石并排坐了休息,指点着黛山远玉。阿雅却陶醉在这夜风中,往前跑了几步,抬起右臂舞动着手指,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指尖,高兴地说:“你们看,星星都落在了我指尖上闪闪发光呢!要是能摘下几颗,那该多好啊!”话音刚落,便有流星开始从星空划过,一颗、两颗、七八颗……,三人又惊讶又兴奋。无花站起来,跑到阿雅身边,与阿雅一起对着天空追望指点流星。每出一颗流星,二人就兴奋的蹦跳拍手,每灭一颗流星,二人又发出唏嘘惋惜之声。成天感慨道:“纤指弄繁星,语出流星落。若非天上人,怎能动星河?”
无花一听,忙问道:“哥哥你是说,阿雅不是我们凡尘中人吗?”
成天点头道:“想来,世间人定非都是凡尘中人!否则,尘世该多么索然无趣!总有超然脱俗者,身具一种无可名状的美好,陶醉、沉迷其中,与天地合一,与自然不二,貌处红尘,实在物我之外的意境,让世人望尘莫及、浮想联翩,就如阿雅一般!”
“天上人又如何?我可不想离开哥哥!天上再好,总归清冷,不如这人间,有无尽的温暖和牵挂!”阿雅笑道。
“我只道这山顶冷,阿雅却道天上冷,定是在那天上待过的人,无怪阿雅美的超凡脱俗,定是如此了!”无花煞有介事地说道。
阿雅忙道:“无花姐姐休要取笑啦,我非天上来,我也不会往天上去!”
无花道:“说到这来去,真是捉摸不得,看着这浩瀚的星空,真不知我们这些渺渺生灵哪来哪去啊!”
成天道:“人生不知来路,亦不知归途,何去何从,一半命争一半天数!天数难定,命争不输!”
阿雅和无花都点头称是。
无花忽又怔怔出神地看着阿雅道:“此时也只有这星光能点缀阿雅的美了!我们何不共舞一支,不枉流星应语而出之美意!”阿雅闻言,欣然一笑,便展动身形,与无花在山巅石台上翩翩而舞。成天亦乘兴挥剑作舞,口中唱道:“
巍兮!巍兮!
山高耸危峰,托吾入云空。
自敢横眉目,拔剑指苍穹。
为抚流星意,地境起翩鸿。
观之如饮醉,浑然在梦中。
云空八万里,天地岂为笼?
山川若为阻,安敢称英雄?
而今当迈步,直踏九云重。
人生一百年,不可负心胸!
今夕鸾凤舞,足堪慰晚风。
他年若有幸,再觅旧时踪。
……
此夜过后,此山山顶晚风冷石寒月繁星依旧,却是成天、阿雅、无花已去。日后总有人在此时节,隐见石上人影舞动,山间清歌遥来。有那细究者,身临其境,也只道得个似有还无,不辩踪迹,渐渐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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