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兴二年春。
皇帝行辕开始从顺州转移至并州。
一月后，皇帝返回长安。
并且开始按照前线的请求，一边从前线抽调军队返回，一边征兆河南、河北的精锐府兵乘坐列车赶往伊丽河接受前线帅府的领导。
前线也进入弹压整肃地方秩序中。
一道道分封的皇命从朝中发出去。
每一份分封的命令，都要在恪报、关陇报、并州报进行刊登。
一时间，分封成为了长安，乃至整个天下最为热议的事情。
“啧啧，了不起啊，了不起！马占魁一个镖师，竟然封了等同于中等县府的地界。”
“这算什么，最主要是镖城二字是皇帝亲自题写的！”
“朝中的文武从开国至现在，凡立功勋者，都进行了分封，小的方圆百里，大的甚至等同于一郡之地！”
“听说很多受封的权贵正在招收百姓前往西突厥疆域进行垦荒，去了就给免费分配草场、土地、牛羊，只要缴纳略微超出朝廷的税赋，俺家远房亲戚在尉迟将军府中做事，这次听说就要举家去尉迟将军的封地了。”
“听说了，各大权贵家族，可是给足了各种丰厚条件，不过俺不去，俺还是觉得跟着朝廷的前途更大！”
“对头，俺也不去！”
“听说了吗，尉迟将军上折子请求朝廷收回高祖、太宗皇帝在位期间赏赐的食邑，只愿意保留一百象征性食邑，这是不是真的？”
……
长安城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之地。
随着分封开始后，各种消息便不间断的出现，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议论的事情。
其中当初尉迟敬德主动请辞食邑。
任谁都察觉到，这似乎是某种风向标！
杜府。
程咬金坐在杜如晦的病榻前，瞪着眼睛，盯着杜如晦：“老杜，说说吧，你什么时候闭眼，咱老程也好给你准备准备。”
杜如晦听的，虚弱的指了指程咬金，笑骂道：“程知节，你这块滚刀肉还活的好好地，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哈哈……
程咬金扯着嗓子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眼睛滴溜溜转着，询问道：“老杜，尉迟黑子这次搞什么幺蛾子呢？这黑子，这次可是打了大家伙儿一个措手不及啊。”
“你说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俺老程实在是捉摸不透尉迟黑子这次想干嘛，所以呢，就来问一问你这个要死了的老东西。”
“反正你也活不了太久了，咱老程也不怕跟你交心说错话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杜如晦闻言闭上眼睛，唇角却露着淡淡的笑容，揶揄道：“你程知节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你难道还不清楚嘛？”
“不过就是尉迟黑子抢先了，你程知节心中不舒服罢了。”
“当年陛下在定襄郡冷落当今后，你程知节第一个主动跳出来与当今划清界限，演戏给辅机等人看，又亲自为陛下抬御辇，送陛下登基上位。”
“你姓程的屡屡抢先，占了这么多便宜，让尉迟黑子抢先一次心理就不舒服了？”
“好事不能全都让你这个老土匪占全了吧！”
嘿嘿……
程咬金得意的笑了，对他当年先帝在位时期，将长孙老狐狸给瞒天过海骗的团团转甚为得意。
当初他还挨了板子呢！
“你姓杜的也不是个好东西，算了，老兄弟这么多年了，这第二道折子老程就让给你了！”程咬金笑骂道。
杜如晦缓缓睁开眼睛，瞥了眼程咬金，眼中闪过一抹真挚的感谢之色。
尉迟敬德是此番武将第一。
接下来就要文臣中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请辞高祖和先帝时期的食邑了。
皇帝几乎将整个西突厥的土地拿出来纷纷大伙儿。
从高祖到现在，几乎凡事有食邑、有功勋者都没有落下，甚至连曳姪河流域、巴尔喀什湖附近、伊丽河流域这种水土丰沛之地都拿出来酬谢分封群臣。
大家也不能只做貔貅，光往进吃，不往外吐。
皇帝是要让他们这些人去开发，去那些地方传播中原的华夏文化。
借助他们积累的家族底蕴。
同样也是给他们这些家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虽然皇帝没有提出要削他们的食邑。
但这么大的厚赏之后，他们也不能继续霸占着传统疆域内的食邑了。
不能再吸传统疆域同文同种百姓的血了！
这部分钱粮要收回国库，要用来继续推进天下的发展，要用这些钱粮来反哺普惠百姓。
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尉迟黑子留下象征性的百户食邑，其实就是不愿意后代家族与朝廷隔断联系。
只要保持这百户食邑，尉迟家族无论什么时候也都是大唐的臣民！
而程咬金让他第二个上折子，就是文臣第一！
这是老兄弟对他这个将死之人的关照！
杜如晦感念说道：“知节，代我谢谢各位老兄弟，谢谢你们了。”
他可以想象，文臣中一定有人想要做这个第一。
不过有秦王府这群老兄弟压着。
这群老兄弟还是当今的从龙之臣呢！
他们压着，朝中其他人没有人敢做这个文臣第一！
也无人敢在尉迟黑子之后争这个第二！
程咬金摆了摆手，嚷嚷道：“姓杜的，你是不是糊涂了，俺老程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们这些酸文子就是事儿事儿的！”
闻言，杜如晦不由一笑。
当天，卧病在床的宰辅杜如晦上折子，请辞杜氏食邑，如出一辙，只保留了象征性的百户食邑。
紧接着朝中文武，但凡有食邑者纷纷上折子请辞，根据各自食邑的多寡，保留象征性一点食邑。
天下百姓闻之哗然！
也全都明白了皇帝在西突厥分封，朝中大臣忽然请辞食邑的缘故。
更深远者，如马占魁等人也明白，为什么士族在这次征讨中，暗中武装支持民武。
原来这一切，都是功勋阶层与皇帝不谋而合的默契。
皇帝将功勋阶层利益争斗的池塘，从帝国内部，搬迁到了帝国外部，专门为功勋勋贵阶层建造了一个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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