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那混球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午膳时间，李世民在皇后寝宫用膳之际，询问道。
王德知道，这个称号，诸多皇子中，唯有吴王恪有此‘殊荣’。
他连忙答：“启禀陛下，恪殿下回到伏俟城后就闭门不出，伏俟城商圃的运转也全都交给了他手下那几个能干之人。”
“唯一奇怪的是，伏俟城那边真的如同恪殿下所承诺的，大量的收购羊毛、羊皮这些草原上都要扔的东西。”
长孙无垢询问道：“那些店铺主、作坊主愿意用羊皮和羊毛交换他们的东西？”
“不是”王德摇头解释道：“是恪殿下用自己的钱收购，价格虽然低廉，不过却也胜在草原各部送去的量大。”
“就连吐谷浑境内，现在百姓除了养驴骡之外，就是给恪殿下送羊毛和羊皮。”
“他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李世民忽然不高兴说，然后看妻子不明白，解释道：“他是自己出钱，那些草原各部从他这里赚了钱后，就会购买店铺主的货品，可以帮他推高交易。”
“其实与雍州那边办法差不多，雍州是关陇系还没有建成二期工程，就以高额的定金售卖二期店铺。”
“一个是自己掏腰包，一个是从其他派系士族中掏腰包罢了。”
“他赢不了，羊毛和羊皮可比不过店铺更加值钱。”
“观音婢，你写一封信给承乾，提醒他一下。”
长孙无垢不由莞尔道：“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恪儿赢不了，怎么还要我写信给承乾呢？”
李世民摇了摇头：“我要他没有一丝的机会，这一次我就是要那混球失败。”
“王德，把皇后写信提点承乾的消息，想个办法传出去，让伏俟城知道。”
“是！”
长孙无垢立刻明白，丈夫不但要确保李恪的失败结局。
还要在人心试探上，进行极限加压。
“二哥，你这样做对恪儿太残忍了，对我又何尝不是呢。”长孙无垢声音有些颤抖说道。
试想，李恪可以原谅她一次提醒长子。
可真的会次次都原谅吗？
本来人心、人性的试探就已经够残忍了。
现在还要极限加压。
这根弦是会断的。
恨意是会一点点积累，最终消除不了的。
哎！
李世民叹了口气，伸手握住长孙无垢的手：“就这一次，让他败一次，让我看一看他藏在里面的那颗心。”
手上传来的紧紧力道，令长孙无垢明白了丈夫的无奈。
就如同丈夫所说的，他已经不孝不悌了，勤勤勉勉要对得起天下人，也要安排好将来事，选出一个放心的继任者，让其也对得起天下人。
让手足不要相残，继而对得起子孙后代。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
……
雍州。
李承乾继续留下来督导。
是日，李承乾在刺史窦诞等雍州州府官员陪同下，视察正在热火朝天，建设二期店铺的商圃。
行走其中，李承乾的唇角总是微微上扬，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皇姑夫，母后给孤来信了。”李承乾忽然开口，下一秒，声音就变得有些冷冷的：“草原诸部就是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消息，窦诞也已经知晓。
他连忙安抚道：“太子，不必在意，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一车羊毛才不过三百文铜钱，五百张皮子才一贯。”
“咱们一个店铺的定金就是一万贯，就算草原蛮子把赚的钱，全都在伏俟城换做商品，他们需要卖出多少，才能抵得上咱们一间店铺呢？”
“臣保证，年底之际，一定让二期工程陆续完成，到时候河东、河北、河南那些士族就要把剩余的尾款也交付了，吴王拿什么跟太子你比？”
李承乾点了点头，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一期完成的商铺街。
冷冷清清的，不复之前的热闹。
李承乾看着皱了皱眉头：“西域商人都走了？”
“你们没有想办法，继续带动交易吗？就算是成交额小一点，不断积累也是很客观的。”
窦诞不由苦笑。
独孤彦文解释道：“殿下，西域的商人都走了，想要让交易继续，只能等来年了，他们把消息带回去，并且承诺来年带更多的人来咱们这里。”
“当然要是草原诸部能来购买，彼此的距离近，到时能够络绎不绝的。”
“要不，我们沿途封锁，阻挡草原诸部的商队去伏俟城。”有人立刻提议道。
窦诞连忙摇头：“没用的，不要忘记，西平和金城两郡，吴王恐怕早想到了这一点。”
“没必要为了本来就办不成的事情，显得我们没有一点度量。”
李承乾点了点头，控制着西平和金城的李恪，的确不是他们能够堵得住的。
而西平和金城，也一定不会因为他这个太子一句话，就乖乖同意。
要是闹僵了，他会得罪军方的。
“算了，一点羊毛羊皮，不必在意！”
李承乾摆手说道。
……
李恪根本不知道，这一次不但他的对手关陇系以及太子想要他失败。
就连皇帝老子，也不顾士族完全把控丝路的风险，要用一次失败来考验他，要看清楚他隐藏在身体中的那颗心，到底是红是黑。
他此刻正在王府后院中，指挥着十几个家丁糟蹋院子呢。
是的，至少在许多人看来就是这样。
“不行，还是带着膻味儿，上面还有一些油脂，继续洗。”
李恪捏着一撮湿漉漉的羊毛，搓了搓，又闻了闻，不满意的摇头道。
洗涤羊毛，弄得整个漂亮的王府后院全都是污水。
就连清澈的小假湖都给污染了。
苏婵儿静静站在李恪身后，面色平静，身子笔直，武媚娘跟李恪更熟悉，也在李恪面前没有苏婵儿的拘束，捏着鼻子，不停扇手。
脚步声响起。
魏叔玉和褚遂良一脸苦笑迅速走进来。
“大哥，要不算了。”魏叔玉远远苦笑劝说道。
自从回来后，自家大哥直接跟羊毛耗上来。
李恪不为所动，询问道：“这几日商圃的热闹情况如何？”
商圃那边是褚遂良在总揽负责，立即回答：“殿下，按照你的吩咐，工坊故意错开时间，商圃的西域商人是一波一波离开的。”
“加上这段时间，络绎不绝而来的草原诸部商队以及吐谷浑境内的商人，热闹依旧。”
“而且果真如王爷所说，突厥人买了羊毛和羊皮赚钱后，并没有空着手离开，而且我们针对草原风俗设计的货品，更加吸引他们。”
“他们购买的货品金额，往往是赚钱的十数倍，按照十五抽一的商税，王府这边到时勉强没有赔本。”
“现在交易金额达到了六十三万贯了。”
“或许真的能达到一百万贯！”
李恪唇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一百万贯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我们的目标是搞垮雍州那边。”
“给来往商队发的彩印册子，都让他们带走了吗？”
“带走了。”
“殿下，保持这种丝路络绎不绝，真的能让后续从西域来的商队到我们这边来？”褚遂良还是有些不确定道。
“一定！咱们这边越热闹，就会越发来这边！”
“大哥，给羊毛取油脂，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先让羊毛和沙土或者石灰粉之类的混合，让石灰粉充分吸收油脂，这样是不是更容易洗掉。”就在李恪和褚遂良聊天的时候，魏叔玉跑到一边观看，忽然提议道。
李恪听得眼睛不由一亮。
油脂太难洗掉了。
尤其是这种没有各种化学制剂的年代。
魏叔玉的话，给他提了个醒。
“叔玉，行呀！你或许帮咱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是怎么想到的？”李恪高兴大笑道。
魏叔玉讪笑答道：“大哥，这也是我的一点小经验，小时后把油弄到新衣服上，担心长辈看到挨骂，就小小用土染一染，然后偷偷洗一洗就不明显了。”
哈哈……
李恪和褚遂良笑了笑，貌似大家都有过相同的经历。
只是不会想到用在这里罢了。
李恪交代增加以道工序，让家丁继续试验，魏叔玉找了一个空隙，周围没有人，低声说道：“大哥，长安传来的消息。”
“长安城议论纷纷，皇后写信再次提点太子，百姓都在议论，皇后要支持太子。”
皇后支持太子？
皇后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
李恪多少有些不相信。
土门关一伇回来，他犹豫之后，最后决定跟皇后摊牌要把太子掀翻。
当初皇后都没有支持太子，为什么现在会转变这么大？
所以他心中还是不相信。
魏叔玉看着大哥沉默不语，心中倍感焦急，皇后在百姓心中的很有影响力的。
“大哥，现在长安百姓的风向都开始转变了。”
这就是皇后影响力的体现，本来在普通百姓中，在太子和大哥的争锋中，更倾向大哥。
可是皇后的忽然介入，百姓因皇后而出现了转变。
“长安那边不要管，我们赢就行了。”李恪回过神来，摆了摆手。
魏叔玉不由苦笑，他就担心皇后介入，他们输了。
他感觉，好像短短时间内，不但对手希望他们输，很多人也都希望他们输掉似的。
陛下呢？
魏叔玉更在意帝心对自己大哥的看法。
他绝对不会知道，皇后的种种行为，都是皇帝授意的。
李恪却察觉到皇后的反常了。
这位母后执掌后宫，在对待他们这些皇子以及后宫妃嫔上，一直恪守公平二字。
不偏不倚。
李恪十分纳闷，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不管了，谁都不能阻止我搞垮雍州，这丝绸之路必须按照我的蓝图来设计！”李恪忽然拍了拍魏叔玉肩膀，坚定说道。
丝绸之路，是他雄心勃勃，怀揣的理想，决定在这个封建时代，利用特殊条件优势打造的划时代经典。
是他苦心孤诣的创作。
是他亲自培养的‘孩子’。
他绝不容许倾注了理想情怀的东西，被别人弄得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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