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
宫内宫外。
整个中原天下都变得热闹非凡。
承平十数年。
从乱世纷争走出来的百姓，还没有忘记战争。
他们享受着和平年代的幸福。
李恪一直陪着外祖母，直到下午才离开慈恩寺，天色擦黑，城门要关闭的时候，赶回城内。
他驾马从朱雀街做过。
灯笼微弱的烛光照应下，点点雪花飘落。
顽童在小巷口的灯下嬉戏玩闹，燃放炮竹。
点燃炮竹，一群孩子捂着耳朵，笑着跑开。
砰砰砰……
整个长安城内都陷入一片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
和平难得。
他看到这一幕，不由想到了白天多半天和外祖母聊得那些话，那些事儿。
‘这或许就是李氏江山在繁荣程度，明显不如文皇帝晚年时期，却能够欣欣向荣稳固的原因之一吧。’
他想到了外祖母对比李氏皇朝和外祖父时期的前朝一些话。
现在的朝廷，虽然恢复的缓慢，可上位者，当权者表现出与百姓站在一起的愿望。
其实百姓的奢求并不高，在最基本的生存权上，得到一个比较公平公正的对待。
而外祖父时期，有着曾祖父积累的空前繁华。
可外祖父刀子政治对付士族，选择了用开通大运河、三次征辽来削弱士族。
将士族掌控的民力物力不断在战争中消耗，士族自然就会不断的衰弱。
而这种方式，损害士族利益的同时。
恰恰同时也损害了百姓，百姓最弱小，最难承受这种损害。
再加上士族在背后推波助澜，天下大乱，烽烟四起。
他知道外祖母说那些话的意思。
是在潜移默化的教他，教他如何对付士族。
在和士族较量中，决不能损害到了百姓的利益，警惕不要走外祖父的老路子。
老人为了他，也是操碎了心。
他一路思考着进入皇宫。
太极殿左面大殿。
等他到了的时候，能来参加晚宴的忠臣已经都到了。
“魏王，写到俺老程的时候，你可要手下留情，老程不求你妙笔生花，只求你别把臣夫妇的事情写上去。”
“哈哈，你个活土匪，你这不是典型笑话大将军嘛！”
“叔叔伯伯们请放心，你们可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小侄岂敢……”
……
李恪刚来到殿门外，就听到里面的热闹议论声。
瞧着小胖周旋在一群粗糙汉子中，自称小侄，如鱼得水的模样，他便不由的笑了。
小胖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再悄悄太子爷，这会儿站在一旁，笑的就有些勉强了。
“恪殿下到了。”长孙无忌注意到李恪，忽然大声说道。
靠！不安好心！
李恪十分清楚，长孙无忌是用他来打断小胖交好开国将军们。
所有人转身，对着李恪行礼：“拜见殿下。”
“诸位叔伯折煞我了，折煞我了……”今天他可不能把自己当成皇子了。
因为今天是皇帝老子与肱骨老兄弟同乐的日子。
就算是皇帝本人，也不端着皇帝的架子。
简单礼节过后李恪走过去。
“殿下是不是票号和开发券出问题了？”窦威这罕见露面的老东西忽然开口，十分慈祥，像极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态度说道：“自从之前恪报提到一次开发券的概念后，再也没有听闻这件事情。”
“殿下如果遇到了困难，我这个老家伙或许能帮上一二。”
看似再像李恪示好。
看似是处于长者的关心。
可殿内的气氛，很明显就变了。
已李泰为首，他背后的并州系迅速眼神交换。
李恪笑着作揖感谢：“多谢老大人，老大人曾经助大唐开国，如今愿意助晚辈一臂之力，晚辈荣幸之至，如果真的遇到困难，晚辈一定会去找老大人。”
“那就好，那就好。”窦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慈祥笑着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试探李恪之余，让并州系对李恪产生猜忌和不信任。
其实从他儿子在太子府察觉后，关陇系当天就快马加鞭派人去调查了。
趁你病要你命。
这是关陇系的拿手好戏。
“陛下……”赶往大殿途中的李世民迎上匆匆小跑过来的王德，王德在他耳边低声私语几句。
“嗯。”皇帝摆了摆手：“朕知道了。”
“那混球遇到麻烦了，我们之前竟然没有发现，倒是让窦威老狐狸察觉端倪了。”皇帝沉声说道。
皇后听到王德的话了，提醒道：“等晚宴结束后，再问恪儿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招待好群臣。”
“嗯。”
皇帝点了点头，轻重缓急他当然明白。
他现在召见儿子，单独询问，只会加重猜测。
帝后到了后，君臣礼毕。
皇后笑着招了招手。
王德领着一群宫娥走入其中，每个宫娥都双手捧着一个盒子。
“这是做什么？”
“陛下，难道今年年关有什么好事情？”
……
以程知节为首，皇帝的老兄弟们率先嚷嚷着询问道。
皇帝指了指李恪，笑着说道：“都是这倒霉孩子脑幺蛾子，去年他们表演了给长孙舅舅拜年……”
哈哈……
提起这件事情，群臣顿时大笑，站在一旁的女眷们也都掩嘴笑了起来。
长孙无忌脸都变红了。
他现在最不愿意过年了。
随着年关临近，过年绞头发死舅舅的段子再次流行起来。
李恪则闷了，若不是皇后乘机示意他，他都要直接开口询问了。
皇帝继续说道：“大家都忙碌了一年，国内承平，百姓家有余粮，这都是诸位的功劳。”
“混账孩子提议，年关嘛，朕要大方点，给大家发点福利，做个游戏，君臣同乐嘛。”
“每个箱子中放了签，有各种各样的赏赐，或增加食邑几十户，或是专供宫内的各种货品，还有李恪贡献的几分泛河西走廊经济区，伏俟城几间店铺，这是最大的彩头，不多，聊表朕的心意。”
“当然了，其实绝大部分的货品也是老兵营的出品。”
“谢陛下，谢吴王！”
群臣随即感谢，而伏俟城的店铺，则让这些权贵都有点波澜和激动了。
因为任谁都能看得出，只要泛河西走廊经济区成功，这店铺就是价值千金！
武将们家里孩子已经跟着李恪厮混，为了避嫌，即便眼馋也不想再跟着李恪把手伸到伏俟城。
士族呢？
并州系现在在积极谋求。
而关陇系则暗中已经跟李恪就差水火不容，根本伸不进手。
现在皇帝抽签赏赐，无论谁抽到了，完全没有必要顾忌种种避讳，可以心安理得的接着。
‘皇帝老子在给我缓减阻力？’
李恪心中暗暗琢磨着。
只要卷入伏俟城，就算在避讳，也是卷入。
“好了，大家开始吧。”
皇帝拍了拍手，侍女们分别端着箱子来到文武大臣，以及皇子皇女们面前。
“老牛我抽到了一年皇家特供香皂份额，活土匪，让我看看你，你抽到了什么？”
“哈哈……活土匪竟然抽到了恪殿下全套甜蜜暴击之勇敢追爱！”
“老段抽到了伏俟城未来的店铺一间！”
“大将军抽到未来店铺一间！”
“唐俭抽到未来店铺一间！”
“独孤彦文抽到店铺一间！”
……
李恪听着抽到店铺的四个人，更加肯定皇帝老子是刻意安排的。
看似文武数量一样。
可却把军方势力送到了眼前，而文臣关并两系都有，表面看好似很平常。
可只要想一想就会发现其实他占了很大的优势。
武将系因为他对老兵的善举，对他有好感，而并州系现在也在向他示好。
最主要，将来一旦有人针对伏俟城，就必然会触及到武将的利益。
大将军谨慎或许会默认倒霉。
可段将军的性子，应该会打着维护自身利益的幌子，替他把水搅浑。
李恪并不清楚，大将军李靖心心念念的想要收他做兵家入门弟子，如此以来，大将军李靖和他就更加纠缠不清了。
哇！
就在这时，上面忽然传出哭声。
只见兕子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李治凑过去悄悄看了眼兕子抽到的签，偷偷吐了吐舌头，转头对帝后说道：“父皇母后，兕子抽到默写论语一百遍。”
其他皇子皇女们暗暗庆幸，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签，忽然觉得太幸福了。
至少不是默写论语一百遍。
李恪都瞧着莞尔一笑的帝后二人，佩服的都想给他们竖大拇指。
这么玩儿自家孩子的，还真是少有。
“父皇……”兕子转身，可怜巴巴的看着父皇母后，脆生生说道：“太子大哥这段时间经常辅助城内贫苦人家，兕子可不可以把这份礼物捐出去。”
哈哈……
李恪听得一愣，紧接着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大笑。
随即，殿内一片哄笑。
谁都没想到，这位皇女能提出如此充满善意的要求。
太子脸色赤红，只觉得火辣辣。
仿佛殿内的笑声，是笑他那些作秀式的表演。
其实大家都在笑兕子的童趣。
皇帝没好气的瞪了眼第一个带头哄笑的倒霉孩子。
再瞧着自己最爱的幼女，只觉得幼女能说出这种古灵精怪的话，就是跟那个混账在一起呆久了，被带坏了。
兕子的请求，让晚宴的气氛更加欢快。
皇后带着女眷往隔壁殿内用膳。
晚夜结束，李恪准备出宫之际，被追上来的王德留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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