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鉴说道:“算了,造船的造价昂贵,朝廷不支持,我拿什么造船?”
戚长空说道:“风帅,别忘了,当初你决心再赴西洋精修造船术和航海术是为了什么。难道,那四年日日夜夜的付出换来的知识,你想就此付之东流?”
林宝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戚继光大人亲自找到我,对我说,因为我曾有过赴西洋的经历,而西洋的航海业非常发达,希望我带一支团队去那边学习航术及造船术。回来后,造出能够有足够震撼力和威慑力的大型战舰,来控制我国沿海,打击频频作乱的倭寇。我到了伊比利亚,那里出了著名的航海家哥伦布和达加马,还有前朝时造访中原的马可·波罗。我们用了两年的时间,日以继夜,学到了最先进的造船术,以及丰富的航海知识。虽然就这样放弃,我很不甘心。可是,现在我又能怎么办?”
戚长空走上前,拍了拍林宝鉴,说道:“我爹现在蓟州抗击鞑靼的入侵,但知道此事后,写信予我,让我全力支持你。”说完,递上其父戚继光的亲笔信。然后说道:“如今,倭寇再度兴乱,江浙一带,战船不足。月光号和天琴号也分别镇守于胶东和福建,江浙一带。风帅,海神号还搁浅在东海的荒岛上,孤零零地守望着。难道,你就任由着它继续孤独哭泣下去?”
林宝鉴略看了一下,想了想,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不错,海神号还等着我们去领它回来。而且戚大人对有我赏识之恩,既然能信任我,我就决不会让他失望。”
戚长空笑道:“风帅,你想通了?”
林宝鉴说道:“长空你盛情相邀,还有戚大人的信任与鼓励,我怎能再坐视?”
贾桐说道:“那么,我们首要的工作,便是找到海神号搁浅的地点。”
林宝鉴说道:“海神号搁浅的地方,我知道。”
贾桐忙问道:“风帅你怎知?”
戚长空说道:“在海神号出了事以后,风帅你一定曾亲自去寻找出事地点,查看战船的伤情吧?”
林宝鉴点点头,说道:“海神号出自于我的设计,看它第一次出海,就像我的孩子落地一样。它出了事,我怎能不关心?我知道船在何处,但是那时我自己一人,无力驾驶一艘大船回来。我们带一些人手过去,把船修复一下,完全可以开回来的。对了,你们等一下。”说完,走进书房,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份画卷。
贾桐问道:“师弟,这是什么?”
林宝鉴把卷子放在桌上,展开后说道:“这是海神号的设计图,我做了一些改良,主要在龙骨、侧流翼上,这样,船身下部吃水深一些,抗风浪的能力更强,航行更稳,两侧导流更顺,顺风时船速还可以进一步提升。同时,每边还能再增加七门火炮。我们这样改动一下,不仅耗资不高,海神号的战斗力也更强。”
戚长空点点头,说道:“嗯,不愧是风帅。好,修建方案风帅你来负责。明日我们便带一队人马,风帅你带路,去把海神号弄回来。”
贾桐狠狠地互相击了一下拳头,说道:“你们这群倭寇,这回又有你们好看的了。”
三人聊了一会,贾桐和戚长空便离去了。
次日早晨,戚长空和贾桐带了一队官兵,全都平民打扮,来到林宝鉴府上。
林宝鉴问戚长空道:“这些人靠得住吗?而且,你准备好船了吗?”
戚长空说道:“船已经准备好了。这些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放心差遣吧。”
林宝鉴说道:“我还得去接一个人,才能出发。”
戚长空问道:“是何人?”
贾桐笑道:“是城东布庄的掌柜,名叫梅席,风帅的同乡,和风帅一起两次去了西洋。也和风帅一起,学了几年的造船和航海术,是设计团队的灵魂。风帅设计并造船,都是与他一起工作的。在海神号出了事以后,他和风帅一样,被撵出了船厂。”
林宝鉴点点头,说道:“不错,便是他。”然后又补充道:“他还是一名绝对一流的炮手,也是我们银河蹴鞠球队的最佳射手。”
戚长风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接了人,就赶快起航吧。”
一行人来到布庄。
梅席看到林宝鉴,又看到戚长空,便说道:“哟,这么一大队人,该不是又要造船了吧?前两天舟山港被人放火,烧了几条船,也是该造些新船了。不过,我可没听说朝廷要大赦我啊。”
林宝鉴说道:“朝廷没有下言要让我们造船,这次全为戚家军出力。我要出海,把海神号拖回来。你要一起去吗?”
梅席一听,便马上对伙计说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给我好好看店,别让生意再掉下来了。现在已经不太景气了,我回来后,看见这店亏本的话,就有你好看。”然后,对林宝鉴等人说道:“太好了,海神号其实还能动呢。蒙进那小子,自己不争气,打了败仗,还半途把船丢掉,回来还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我们把船拉回来,看他以及朝廷里那些权势还有什么好说的。”
戚长空说道:“这是你报仇的好机会了。来吧,跟我们一起去吧。”
梅席随便拣了一些行装,便随大队人马出发了。
到了码头,戚长空指着一艘渔船,对林宝鉴和梅席说道:“我们就乘它出发。”
林宝鉴看了看渔船,问褚子良道:“你看怎么样?”
梅席笑了笑,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一名女子从船上跳下来,对戚长空说道:“戚大人,食物和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林宝鉴一看那名女子,不禁心中一动,油然笑了笑。
戚长空点点头,说道:“谢谢你了。”然后指了指方向,再说:“你看谁来了。”
女子往后一看,看到林宝鉴,不禁一阵激动,说道:“宝鉴,是……是你?”说着,跑到林宝鉴身前。
林宝鉴看着她,说道:“你还是没变啊。”
女子点点头,然后拉起林宝鉴的手,低着头,说道:“为何,为何你一去那么久,回来也没看看我。”
戚长空上前,对二人说道:“好了,有什么话,上了船再说吧。我们得尽早出发。”
女子点点头,对林宝鉴说道:“好吧,快点上船吧。”
众人都上了船以后,渔船便驶出了港口,向海上驶去。
林宝鉴看了看指南针,指着一个方向,对戚长空说道:“往这个方向,海神号就在那。”
戚长空对舵手副说道:“就往这个方向,全力前进。”
舵手点点头,答道:“放心,没问题。”
林宝鉴走到前甲板,看到梅席正在扶栏边上,便问道:“怎么样?”
梅席摇摇头,轻声说道:“不太好啊。”
林宝鉴看了看天空,看了看海浪,再看看桅杆上的旗,断定了一下风向,便说道:“你真的确定了?”
梅席说道:“你看看那些惊鸟,便知道了,大自然界中会给你很多启示的。这场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林宝鉴说道:“我们能不能在它来到之前,把海神号开回到临安港口?”
梅席想了想,说道:“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不过我担心……”
林宝鉴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担心。你看看这些水手官兵,全都打扮成一般的渔民,而且还要乘这艘渔船出发,便是要刻意在掩饰着什么。”
梅席说道:“这朝野上下,真是虎狼成群。一旦涉入,便如踏进火坑啊。”
林宝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了,别担心那么多了。当初你我有感戚继光大人是抗倭的英雄,帮助他造船,也都是出于自愿的。这次把海神号救回来,也本是我们应该做的。”
梅席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看了看主舱内,戚长空、贾桐和女子正在航海图前商量着什么。他问道:“风帅,那女子,她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和你挺亲热的。”
林宝鉴说道:“她出身于名门世家,戚继光大人的副将周雷动将军的女儿周初语。”
梅席惊道:“便是如今武林排名中高居第六的飞叶雅阁的周初语?”
林宝鉴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她,从小受家风熏染,习得一身上乘的武艺。”
梅席说道:“了不起。你看人家,长得漂亮,身材又那么棒,加上一身武艺,又名门世家。这等好女子,去哪再寻啊?风帅,还是你这种单身的男子好啊。”
林宝鉴摇摇头,笑了一笑。
梅席问道:“你们以前,有什么经历呢?看起来,绝没有那么简单啊。”
林宝鉴抬起头,看着天空,思绪翻涌,脑海中的印记不断呈现,直到十五年前。
周初语来到甲板上,问二人道:“你们那么开心,在聊什么呢?”
梅席笑了一笑,举起双手,说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往船舱走去。
周初语背靠在栏杆上,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看着林宝鉴,问道:“最近你过得好吗?”
林宝鉴想了想,说道:“还能有什么好不好的?从伊比利亚回来,便忙于造船,连自己的戏班都没空打理。自从出了海神号事件以后,曾经被一度关入大牢。幸好皇上开明,念我之前打造了月光号和天琴号两艘战舰,将功抵过,两个月后,免了我的牢狱之灾。此后,我心如死灰,决心不再参与政事。”
周初语说道:“可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来见我吗?”
林宝鉴看着周初语,说道:“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有脸再见到你。”
周初语说道:“那不是你的错,这我们都知道的。海神号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战舰,只是它被交到了最不应该得到他的人的手中。”说着,低了下了,眼中含着泪水:“你知道吗?从你离开中原远赴西洋,这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但是你却……你却不肯来见我。”
林宝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值得你等待的人。”
周初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说道:“你这个笨蛋。”然后,起身走回船舱。
林宝鉴摇了摇头,心乱如麻。
夜晚,皓月当空,薄云如纱。
林宝鉴一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海风吹来一丝清凉。于是,不禁唱道:“月照青苔明亮,细风如丝满船。那年春雨初来时,对影歌犹唱,丹心两对望。几时风来依旧,佳人往昔情怀。一壶温酒一轮月,七月花仍开,昨日梦亭台。”(临江仙)
贾桐也来到船头,问道:“情圣师弟,在想什么呢?”
林宝鉴摇摇头笑了一笑,说道:“Nothing,Justmemo……想起以前的一些往事。”
贾桐问道:“是想起了秦川棋,还是想起和周初语的日子?”
林宝鉴说道:“我也不知道。”
贾桐问道:“那你喜欢周初语吗?”
林宝鉴想了想,说道:“我一直喜欢着她,从十五年前开始。甚至……我原以为把她忘了,直到两年前,我们再度重遇的时候,我发现,我心里仍然深深地埋藏着她的印记。其实,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
贾桐说道:“对于周初语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还喜欢人家的话,可别错过机会了。趁着你仍是当打之年,还是单身一人的时候。”
林宝鉴笑了一笑,说道:“这个我知道,师兄。”
渔船行走了一天一夜之后,第二天午时,林宝鉴看了看指南针,再看了看航海图,说道:“应该在这里附近了。”
众人走上甲板,四处张望。
林宝鉴拿着望远镜,往东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他要找的小岛的身影,便对众人叫道:“Igotit!”
戚长空拿起望远镜,瞄了半天,终于在浓雾的后边,发现了一座岛屿。便对掌舵手叫道:“快,往那个方向过去!”
林宝鉴跑到舵旁,接过船舵,说道:“这一带水流很急,要掌握好才行。”
戚长空点点头,对舵手说道:“让他来吧。”
渔船越是靠近岛屿,船就越难控制。林宝鉴把着舵盘,看着航向,叫道:“放下主帆!”不久又叫道:“调整侧帆三十度角!”“把左侧锚放到右侧,调整配重比!”
看着船走着很顺的线路,其他船不禁皆点着头说道:“真是厉害。”“换成是我,可能早已经偏离航道了。”
随着与岛越来越近,人们渐渐地可以看到,泊在岸上的一艘大型的战舰。
戚长空对众人说道:“你们看,那便是海神号。”
周初语走到船前,看着海神号。只见它孤零零地靠在海滩上,船身是千疮百孔,船底满是晒干了的海星与贝壳。
林宝鉴对梅席说道:“你来掌舵,我到前边看看。”
梅席点点头,便接过舵盘。
林宝鉴嘱咐道:“小心,左侧的水流很急,你一定要控制好。”
梅席说道:“你放心好了。”
林宝鉴走到船头,站在周初语的身旁,说道:“这便是海神号,你想象不出,它曾经,现在也是整个东洋最强大的战船。”
周初语点点头,说道:“我看得出。那流线型的船身、特殊的龙骨、还有侧边的十一门炮口,我相信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船只。它躺在这,我甚至能听到它的哭泣。”
林宝鉴看着周初语,轻轻点了点头。
周初语看着林宝鉴,回以微微一笑。
这时,渔船突然遇上一股急流,船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船上所有人几乎站立不住。
周初语一时没站稳,直接扑进了林宝鉴的怀中。
林宝鉴把她抱住,然后站稳马步,问道:“你没事吧?”
周初语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待船平稳后,便放开林宝鉴。
林宝鉴回头对梅席叫道:“Goddamnhell!Lookout!”
梅席紧紧握住舵盘,也叫道:“Don’tworry!Igotit,Igotit!”
林宝鉴看了看船下的水流,对众人叫道:“Everybodyholdon!”
众人听后,赶忙紧紧握住身边的固定物。
林宝鉴揽住周初语的腰,说道:“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
周初语点点头,然后一手抱住林宝鉴,一手紧紧扶着栏杆。
梅席握着舵盘,看到有些不对劲,忙对林宝鉴叫道:“嘿,风帅!有些不对劲啊!”
林宝鉴说道:“不要放手!让船顺着水流,它会带我们到岸上的!”
梅席点点头,紧紧握住舵盘,一动不动。
船速越来越快,竟朝着岛上的沙滩撞了过去。
林宝鉴一看就要冲上沙滩,忙对众人叫道:“Everybodygetdown!”
众人赶紧趴了下来,紧紧握住固定物。
周初语的心跳也猛然加速,紧紧抱住了林宝鉴。
渔船顺着海浪,哗啦一下急冲上了沙滩,停了下来。众人被惯性一带,一齐向前扑去,贾桐甚至扑出了船外。
林宝鉴抱着周初语,就在扑出船体的一煞那,展开飘力,升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沙滩上。
周初语一看安全着陆,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林宝鉴,说道:“谢谢。”
林宝鉴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仍相互抱着,相互对望,四只眼睛中充满了柔情。
周初语看着林宝鉴,微微抬了抬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林宝鉴知道周初语的意思,心中一凛,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这时,满脸是沙的贾桐的头突然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叫道:“且慢!”
两人吓了一大跳,赶紧放开对方,各自退后了两步。
贾桐冲林宝鉴叫道:“在船要冲上海滩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可以用飘力升起来呢?反而让我们Down?”
林宝鉴笑道:“贾师兄,你也是武林中人,怎么这也要我教你?”
贾桐撇了撇嘴,骂道:“真是,还枉为师兄弟一场呢,真是重色轻友。”
周初语站在一旁,红着脸,抿着嘴偷偷地笑着。
梅席走上前,对林宝鉴说道:“这里海岸的水流很奇怪,我想,海神号被搁浅在海滩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林宝鉴点了点头,说道:“依我看,当时蒙进驾船靠近小岛,想在此作些补给和修理船体,没想到海神号却被急流给冲了上来。”
戚长空上前,说道:“来吧,我们看看,海神号还能不能航行。”说完,领着众人往海神号走去。
林宝鉴和梅席也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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