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了锦衣公子之后,小道姑低头沉思半晌,对于如何归还钱袋之事,终究没想出个称心遂意的法子,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机敏之人,小时候从练功上便得以体现,一些旁人看一遍就能学会的简单拳脚功夫,她往往要花上数倍的时间苦修才能掌握。
正当她苦恼之际,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金……金大爷,您的钱袋就是前面那个小师太偷的!”
小道姑抬起头,只见不远处体态肥圆的胖商贾,在一青衫小斯的引导下满脸怒气地朝自己走来。
胖商贾打量小道姑一眼,皱眉道:“我的钱袋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难不成是你偷的?”
小道姑摆摆手,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这钱袋是我不久前从一个小贼那里夺过来的,正愁无法归还,您就寻来了,真是巧得很呢。”话罢,抬手将钱袋递了过去。
胖商贾接过钱袋掂了掂,感觉重量不对,打开瞧了一眼,原本满满一口袋的银子竟然少了大半,脸色不由得阴沉起来,岔声盘问道:“我先前出门的时候,往袋子里放了一百两银子,如今只剩下二十来两,还有七十几两去哪了?”
小道姑微微有些惊讶,摇头道:“这……这,我先前将钱袋夺回来的时候,里面的银子就只有这么多。”
胖商贾冷冷一笑:“只有这么多?呵呵~瞧你这一身寒碜样,想必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吧?我想定是你这丫头见财起意,将不见的银子给藏了起来。”
小道姑闻此言,美目瞬间瞪圆,长发炸立,像只生了气的小猫似的,指着胖商贾的鼻子,怒道:“胡……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
胖商贾挑挑眉:“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搜身便知。”说着,双手朝小道姑身上摸去。
小道姑柳眉微蹙,明显有些不悦,自己清清白白女儿身,岂能容一个陌生男子随意乱摸?旋即后撤一步,躲过了胖商贾的扑袭,愠道:“你若再动手动脚,休怪我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胖商贾咧嘴一笑,全然不把小道姑的威胁之语放在心上,将其可爱娇俏的脸蛋仔细打量一番,心神微颤,只觉得眼前这穿着一身朴素道袍的小丫头,不管是姿色还是气质,都远超自己以往玩弄的那些风俗女子。
就算是百花楼里那些,令无数男子倾心、仰慕的镇店花魁与之相比,光较容貌,也逊了不止一筹。
今日胖商贾备足了银子,本来想去烟花柳巷之地寻一稍有名气的艳女,好好放纵狂欢一番,哪曾想到了人家店里,点好了姑娘,要结账的时候,一摸腰间,原本装满银子的钱袋却不见了。
那场景……怎一个尴字了得。
若不是自己去的次数多,在老妈子那里也有几分薄面,早被人拳脚棍棒招呼赶了出来。
哪曾想,胖商贾失意神伤归家之际,途中遇见一贼眉鼠眼的青衫小斯,开口便管他叫大爷,说什么自己亲眼看见大爷的钱袋被一个穿着道袍的小师太偷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附近的一条街道走去。
于是,便有了先前胖商贾含怒寻来的那一幕。
回到当下,胖商贾被小道姑天人般的姿色迷得欲火蒙心,伸手就要去摸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美其名曰替她洗刷偷窃的嫌疑,实际上就是为了趁机占人便宜。
小道姑自然知晓眼前这油光满面,猪头似的胖商贾的心思,玉足一转,轻松躲开了这双咸猪手的袭击。
小道姑后退三步,双眸微眯,绝美娇俏的脸蛋上涌出一抹淡淡的怒意,眼底凝霜,冷喝道:“登徒子,你若再不自重,我可要叫你吃些苦头了!”
话罢,小道姑将负在身后的黑色无刃长剑,刷的一声拔了出来,月色烛光下,这把黑色无刃长剑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其上剑气罡风流转,看得胖商贾一阵触目惊心,腹下欲火全无,顿生怯意。
见胖商贾知难而退,小道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此事她本就不占道理,若真是动起手来,便有违师父“非奸恶之人不可以武屈之”的训诫。
正当胖商贾扭头准备逃走之际,一道贱兮兮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呀!这位小师太偷了别人的银子不还,还要动手杀人,杀人啦!杀人喽!有没有好心人肯去报官呀?快去报官啊!再不报官真的要死人啦!”
四面八方的行人被这道卖力的吆喝声吸引过来,胖商贾见人潮汇聚,料想小道姑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剑逞凶,心中生出一分底气,重新嚣张起来。
故作委屈地指着小道姑说道:“大伙儿今日给我评评理,这丫头偷了我七十两银子不肯认,还想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恐吓人。”
众人闻此言,纷纷朝小道姑投去鄙夷的目光。
小道姑慌忙解释道:“我……我,他胡说!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其实……”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不是?你们看她连逞凶的长剑都拔出来了,不是恐吓人又是哪般?”
众人听完之后议论纷纷。
长衫秀才道:“古人诚不欺我,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白发老头道:“这小姑娘看起来眉清目秀、冰雪可爱,没想到竟如此……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麻子脸丑胖妞道:“哼!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像我这样,心善性善才是真的美!”
马尾辫女孩道:“娘亲说的果然没错,长得漂亮的女人都狐狸精,大坏蛋。”
贼眉鼠眼青衫小斯趁机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家切不可被美貌蒙蔽双眼,当众志成城,一齐出击,重拳打击黑恶势力!”
众人虽不知黑恶势力是什么,却被青衫小斯这一嗓子嚷得热血沸腾,纷纷出言替胖商贾打抱不平,更有甚者,胸中正气喷发,若不是同行好友阻拦,早就撸起袖子上去替天行道、执行正义!
小道姑为千夫所指,一时哑口莫辩,一双美目在人群中四处扫视,想要将那一直躲在暗处煽风点火之人寻出来,可惜没能成功。
胖商贾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心中甚是得意,脸上却不表露出半分欣喜之色,仍旧装作一副吃亏、委屈模样,哭丧着脸道:“如今这是什么世道,被偷了银子的人反倒活该,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如此猖狂,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平头百姓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吗?如此这般,这世上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胖商贾声情并茂的哭诉,令围观众人感同身受,那些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之辈,哪个不是凭武作恶?小道姑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跌至底谷,瞬间与那些恃强凌弱的奸恶之人画上等号。
青衫小斯见时机成熟,连忙钻到人群外围,踮起脚尖卖力煽动道:“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这天下可不是你们修炼者的天下,而是我们大宋朝廷的天下!你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师太,光天化日之下偷了银子不说,事迹败露后还要杀人灭口,心肠简直比蛇蝎还毒!大伙儿不要怕,在下已经报官了,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官差大人便会赶到,以雷霆手段将这毒妇绳之以法!还咱们一片朗朗乾坤!”
“好!”
众人闻此言,纷纷鼓掌喝彩。
小道姑遭受青衫小斯这样一通辱骂,小脸涨得通红,转念忖思朝廷官差马上就要赶到,更是心乱如麻,赶忙将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朝胖商贾道:“你这厮别再叫了,不就是七十两银子吗?本姑娘赔给你就是了!”
话罢,小道姑解下自己腰间的钱袋,抖了抖,倒出几粒碎银子,放在掌心掂量一番,满打满算也不过五两,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青衫小斯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胖商贾身旁,开口讥笑道:“小师太,您手上这点银子貌似不够,要不要小的给您寻个戥子来称一称呀?”
“你……”
小道姑被气得眼眶通红,红唇紧抿,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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