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整个月的时间，陈昭都没有再去过城外的试验田。
每天下午，他都会花上半天的时间，去指点曹操专门安排的工匠们，制造曲辕犁。
这个时代的制作流程，实在是太慢了。
陈昭稍作指点，将流水线制造的概念普及开来，顿时在工匠圈子里，引发了不小的地震。
制造曲辕犁的速度大大加快。
而为了节省铁料，三国版曲辕犁只有犁铲是铁的，其他的各个部件，都是以木料取代。
如此，既省钱又快速，日后推广起来无疑会更加方便。
到了晚上，陈昭就毫不犹豫的回家吃饭。
虽然这个时代都是普遍的两餐制，但在他的家里，他直接将两餐换成了三餐，哪怕只是吃点面汤也行。
反正曹操赏赐的钱财，足够支持一段时间。
如此，一天的时间，便几乎消耗殆尽了。
唯有早上……
“他每天早上在干什么？”
司空府，曹操看着自己的长子，一脸闷逼，就连手上拿着的竹简都忘了放下：“你再说一遍？”
“指挥士卒收粪！”
曹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都带着某种气味：“他从儿子的军中，挑选出了一百人，每天上午在许县城中，挨家挨户的收取粪便！”
曹操完全没听明白。
下意识看了面色同样古怪的郭嘉一眼。
“他收粪，可给钱？”
莫名的，曹老板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古怪，以至于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
曹昂也怔住了：“这就算给钱，许县百姓也不会有人要啊，谁能想到粪便还能赚钱？”
“莫非他是在准备粪肥？”
郭嘉似笑非笑的道，眼中却又掠过一丝疑惑：“那为何要挨家挨户的收？春耕之时，种植红薯所需的粪肥，自然会有专人提供啊！”
事实上，粪肥一说，自战国时代就有了。
到了大汉朝，很多农民都用人粪、牲畜粪肥、蚕粪及其他排泄物、碎骨等，作为肥料。
甚至都发展出了基肥、种肥和追肥的施用方法。
只是都比较粗糙。
简而言之，就是简单地利用野生绿肥。
一直到数十年后的西晋，才会诞生栽培绿肥的技术。
所以无论是郭嘉，还是曹操，都不是因为种植红薯需要粪肥，而感到奇怪。
他们奇怪的是，陈昭要那么多粪肥干什么？
整个许县县城，挨家挨户的收……
那得收多少米田共啊？！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便屡次跟他说起，可他依然我行我素！”
曹昂语气中带着一丝鄙夷，闷声闷气的道：“父亲，依我看来，这人就算是农家魁首，也只是个农夫而已，咱们何必对他如此看重？！”
“农夫？”
曹操放下竹简，神态恢复如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当然是农夫，但若红薯真如他所言，能亩产五千斤，那他就是能拯救天下百姓于饥饿的……天下第一农夫！”
“这是何等功业？”
“比起你我战场厮杀、匡扶汉室，都要更伟大的多的多！”
“你区区曹昂，有何资格瞧不起他？！”
轻描淡写的声音，在小小的议事厅中回荡。
曹昂听的心神剧颤。
继而面色大变。
“父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他当场单膝跪地，低头请罪道：“孩儿只是觉得，此子行事有些荒诞，或许……或许……”
他低着头，根本看不到曹操的脸色。
但此时此刻，他却竟然冷汗狂流，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或许只是虚张声势，以求富贵功名而已，对吧？”
曹操依然淡淡的看着他：“不只是你，怕是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对陈子昂的赏赐太过厚重……”
“但我告诉你，别说那红薯真的能亩产五千斤，便是只能亩产三千斤、两千斤……”
“典农中郎将的职责，神农侯的爵位，我都给定他了！”
话音落下，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曹昂被自己老爹的魄力惊到了。
“司空此举，除了真的寄希望于，陈子昂真的是个农家大才之外，也有千金市马骨、让天下人知道司空用人不论出身的意思！”
郭嘉微微躬身，对曹操行礼，却是看向曹昂道：“待此事传扬天下，必会引起无数有才却无法施展之士，前来投效！”
此言一出，曹昂顿然醒悟。
“原来如此！”
他霍然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愈发觉得高山仰止、高深莫测：“父亲用意深远，是儿子愚钝了！”
“起来吧！”
曹操又抓起一卷竹简，打开道：“继续说收粪之事，以你的性子，陈子昂连续多日如此行事，若是没给你一个交代，你岂会任他胡闹？”
“呃……”
曹昂有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浑身一凛，连忙道：“是，就在刚才，孩儿又去找了他一次，这次他实在拗不过我，给了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曹操和郭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
“只有一句话！”
曹昂深吸一口气，竟是学着陈昭的语气，缓缓道：“我有点粪成金之术，可让包括红薯在内的诸多庄稼，都亩产暴增！”
点粪成金？
曹操翻开竹简的手，微微一顿。
紧接着，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这位年纪轻轻的农家魁首，到底能鼓捣出一个什么样的金子来！”
“亩产暴增……”
郭嘉眼珠转动，也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些期待，春耕快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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