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雨公端坐在待客大厅之上,出神地望着来来往往准备晚宴的仆从们。
这些正在忙碌的仆从,多是由他从穷困潦倒的乡民中挑选出来的,其中还不少人都是自愿来山庄中作下人的。
自他从这片封地中寻到火雨玛瑙的矿石宝藏以来,这附近乡里不少人都由此变得富裕,而对于真正贫苦之人,他也没少怜贫恤苦一番。
这为他博得了一份好名声,被近里乡亲称作火雨公。
但他也知道,如自己这般名声在外,又暴露巨富,定然会免不了事端,却没想到这祸事来得这么突然。
火雨公心中思忖,等他见了那名少年,确认消息无误,加大护卫人马的事宜势在必行。而对那名少年也少不得重金酬谢一番。
这时,火雨公目光瞥见两位神情紧张、心不在焉的女儿,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他夫人逝世得早,膝下除了这一双女儿,再无其他子嗣,由此对这两个女儿一直是疼爱有加,从未让她们受到过一点委屈和苦难,没想到如今恰是这两位懵懵懂懂的少女帮了他的大忙。
念及此处,心间一片温暖,想定即便拼尽一身财富,也要护得她们周全。
就在这时,晚宴已准备妥当,竟传来一阵嘈杂声。
火雨公抬首望去,一名丰神俊朗、面如玉石的少年从厅外走来,竟引得侍女们一阵热切讨论。他善于阅人观相之术,却也从来没见过这般有灵气的少年,即使穿的衣服不算华贵,但依旧掩盖不了如同雕刻的外貌,更掩不了那炯炯出神又宛若清泉的目光。
正要上前,火雨公便发现他的两位女儿皆是眼神一亮,立刻前去和那位少年绕成一圈,哪还有心不在焉的模样?
火雨公顿时明白了一切,好笑又怅然的心绪弥漫心头,差点闹了个教人啼笑皆非的笑话。他哪里不知道女儿们方在并不是为了自己而紧张,想到女儿们在晚宴前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心中怅然更甚。
此时,小女儿胡媚在前直接牵住纪摇的手,带他入席上座,而大女儿胡馥稍靠后一步,却笑盈盈地和纪摇交谈。
火雨公摇了摇头,在心中暗自念叨了句“可惜年纪还小了些”。
随之为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不得干咳一声。
胡媚被这一道咳声惊得身子一缩,这才连忙放开手,似恍然一般做出一副赧然模样。
纪摇虽然有些留恋掌间的温软,表面上却从容地拱手说道:“见过胡公。”
火雨公刚年逾四十,长了一副儒雅却有威严的中年面孔,在两人互相打量对方几眼后,火雨公大笑一声:“纪小兄弟,先请上座。”
火雨公没因纪摇年纪轻轻便小视他,反倒对此事十分重视,这令纪摇也感受到他诚以待人之心。
随后几人入席就坐,当纪摇坐于客座时,火雨公于坐榻上虚手一礼道:“上酒。”
便教侍女上前斟酒,纪摇定睛一瞧,没想到此时上来斟酒的侍女正是小灵,眉眼不由一抖,不知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现在又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小灵见纪摇瞧来,也偷偷地向纪摇办了个鬼脸,这却让胡媚给瞧见了,胡媚登时不快地竖起俏眉,轻哼了一声。
纪摇轻咳一声,就此揭过。
此时见火雨公遥遥敬酒,他便随之还礼,后轻轻端起酒爵一口下喉。
酒味不浓,入口却有如化作甘泉。前世他虽喝酒,但也极为克制,从未醉得不省人事。自这世以来,纪摇尚是滴酒未沾,如今喝来只觉得口中之酒或许不像烈酒那般烧喉,倒是清甜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火雨公让侍女们纷纷撤去,接下来坐席上只剩他们几位。
酒过三巡,寒暄已了。火雨公也没多作耽搁,便以正事相询:“纪小兄弟,不知你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纪摇却没直接回答对方所问:“胡公对于百越内乱一事,是作何看待?”
“百越内乱?”火雨公闻言轻咦一声,“据我所知,这是百越不同部族之间多年来的积恨所致……百越之地,不同中原,虽有王室的存在,但统治的部族却是众多纷杂,不同部族甚有积怨,而此次演变为了大规模的骚动甚至反抗王室。我这火雨山庄,地处此去中原的必经之地,属于百越边境,这内乱恐怕不那么容易蔓延到此吧?”
纪摇点头,笑颜称道:“胡公对百越了解甚多,我便不画蛇添足了。”
继而,纪摇又话锋一转,面容肃然道:“然则,寻常的情况下会是这般没错。但据我了解,这一切,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话音戛然而止,火雨公却感到背后冷汗涔涔。
他从话语之中已然明白,能有这等手脚,挥手间便搅动一国风云的,也只有那来自中原列国等地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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