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中,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谁也无可奈何的。
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这四个字虽然看起来十分平淡,其实却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悲哀。
现在这四个字刚好可以形容水镱然。
人的一生之中除了无可奈何,似乎并不剩下许多。
十八年,并不是一段短暂的日子,可是也并不长。
任何一个人都有一段最美好、最美丽的十八年。
罗刹教的教主,也正是在这一年生下了她最后一个女儿。
她已经不再是罗刹教的教主,在她生下她第一个女儿水诗妍的时候,她就从神坛走了下来。
神坛……神坛……
无数人渴望走上去的神坛,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披着光鲜亮丽的外衣的一种束缚。
而教主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哥哥,在生下这个女儿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罗刹教。
而这位教主才只不过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正是像花一样的年纪,没有一个女孩子不会在这样一个年纪,有着自己所向往的最美好的爱情。
可是她的爱情早就已经破碎了,所以,在这个时候,道昱攸这个老头子闯入了她的心扉。
这实在不能说不讽刺,因为如果要算起辈分来的话,道昱攸应该算是她的表叔。
一个失去爱人的女孩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会曝露她的爱情,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爱他,仅仅是报复。
一个人什么心都可以没有,但是唯独不能没有报复心,因为这颗心虽然不好,但是却又有说不上来的好。
报复或多或少总是会激励人。
当然,爱情上的报复,却实在是惋惜、悲哀的很。
道昱攸也才四十岁出头,正是如狼似虎一样的年纪,遇到一个正在痛苦却又极度渴求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静心平气的。
因为天底下的男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可以成为柳下惠,也并不是每一个都想成为柳下惠。
爱情?还是欲望?
总而言之,这两个身份、地位、年纪完全不一样的人,在阴错阳差之下,最终还是生下了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在这里呆下去的,因为她的母亲是前任的罗刹教主,她的出现,势必会影响到水诗妍的地位。
罗刹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道昱攸除了走,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情人分别的时候,总是要做一些独特的事情,所以他们还是决定最后一次缠绵。
缠绵,你或许会认为这是一种极度的快乐,可是这种快乐实在是太短暂了,甚至是羞耻的。
这种最原始、最冲动的欲望,总是会伴随着一些并不大,但是也并不小的灾难。
碰巧的很,这件事情被罗刹教的一位圣女瞧见了。
于是,道昱攸非礼教主的事情终于传了出来。
当然不会有人去怀疑他们最尊贵的教主。
所以道昱攸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所以他必须死。
道昱攸只好带着他的女儿离开罗刹教——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留在那里——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动摇下一任教主的地位。
道昱攸喝了一口酒,终于结束了他要讲的故事。
水镱然耐心的听完,点了点头,苦笑道:“你说的话,我不能反对,因为我的母亲自那以后整日浑浑噩噩。”
道昱攸看着他,终于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水镱然垂着脑袋道:“人最后还能怎么样?”
道昱攸没有说话。
人最后还能怎么样?除了死还能怎么样?
雪,无声的雪,慢慢飘了下来。
狮渊锦和虎云雄默默地听完了这个故事,这个算不上美好但是也算不上悲惨的故事。
爱情确实是一种冲动的感情。
每一个人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叶问戈缓缓下了楼,做到了那张桌子前。
道昱攸为他倒了一杯酒。
叶问戈微微一笑道:“多谢。”
道昱攸叹息道:“人生一世,就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之间,韶华就一点点的消失了。”
叶问戈道:“一点也不错,现在楼上正在做一件事情。”
水镱然问道:“是不是要准备杀掉那个假的‘道昱攸’?”
叶问戈点了点头,无奈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一定要问?”
水镱然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在我不知道真相之前,我所知道的所有的答案都是猜测。”
这一点都不错。
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你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那么你所有的答案都是猜测,而且很有可能是错误的猜测。
每次都能猜到正确的答案,那样的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神。
秦雍瀚道:“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假装自己是‘道昱攸’的。”
道婉已经躲在了屋子里面最狭小的墙角,她的身边还蹲着一个女孩子。
怪手娘娘嬉笑道:“也许是这个样子。”
查沐橙抱胸叹息道:“即使你假装,也实在是不应该用假药丸来害他的。”
怪手娘娘跳脚道:“谁说我给他的药丸是假药?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补药,是我在长安城的永安药房里面,划了三十两银子买来的。”
徐尧仁道:“这倒是一点都不便宜。”
怪手娘娘道:“当然不便宜,而且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
徐尧仁冷冷道:“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么我倒是可以放了你,也许还会让他们给你留一条活路。”
杜冰若突然起身,冷冷道:“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还请几位出去说,李谯褰需要休息。”
秦雍瀚连连道歉道:“还请杜姑娘恕罪,我等这就走……”
二楼虽然并不大,但是仍旧有不少的空房间。
地字一号。
怪手娘娘笑道:“你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笑容极其猥琐可憎,但是却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反而很害怕,那张可怖、丑陋的脸,笑起来更加的阴森。
美丑、善恶虽然是对立的,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长相丑陋的人都是恶人,也不见得每一个长相美丽的都是好人。
而且长得越好看的人越会撒谎,只不过长得越老实的人,发起火来只怕要比天天发火的人更要可怕。
徐尧仁道:“梅花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梅花山庄的庄主又究竟是谁?”
怪手娘娘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做马牧韩的人?”
徐尧仁点点头道:“我当然记得,而且他还是和唐家的大小姐唐湘菡一起来的。”
怪手娘娘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梅花山庄在哪里?他又有没有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徐尧仁道:“没有,直到他死了,他都没有说出些什么。”
怪手娘娘笑道:“所以你若是问我,得到的结果只怕也是一样的。”
秦雍瀚道:“你并不像是一个傻子,所以你最好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告诉我们,你到底要不要说。”
怪手娘娘板着脸说道:“你也不必问我,你就算问我一百次、一千次,得到的到案都是一模一样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告诉你。”
秦雍瀚点点头,说道:“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骨气。”
怪手娘娘道:“因为这个人无论如何你们都想不到是他,而且就算是我说出来,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查沐橙皱眉问道:“大将军?”
怪手娘娘冷笑一声,说道:“大将军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唯一的儿子?”
沈臻奕问道:“皇……”
怪手娘娘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人,你也不需要把他讲出来,因为根本不可能是他。”
秦雍瀚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只好让你去死了。”
怪手娘娘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下过棋?象棋?”
秦雍瀚的心“咯噔”了一下,缓缓道:“自然下过。”
怪手娘娘笑道:“那么你也一定听过一句话,叫作‘小卒子过河就是车’。”
秦雍瀚的脸色变得铁青,徐尧仁接口道:“哼!无论你是什么角色,今天恐怕都活不下去,任何要杀死李谯褰的人都要死。”
查沐橙悠然道:“这倒是一点也不错。”
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太阳落山的时候?
不,并不是。
你要永远记着一件事情,一天之中,只有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是最冷的时候。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太阳快要升起但是却又没有升起的时候。
天边已经泛白,但是还夹带着特有的黑色。
雪已经停了,风也已经停了。
现在这片大沙漠上,所有的生灵都要迎接这一刻,迎接着太阳升起的新一刻。
怪手娘娘的身体还有些余温。
他的血还没有流干,只是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天底下有这么几种人是最可怜的:有眼睛却看不到;有嘴巴却不能说;有耳朵却听不见。
看不到的人最可怜,因为他们永远都无法领略世界的美丽。
听不见的人也可怜,他们虽然长着一对耳朵,却无法听到别人最美丽的话语。
说不出的人算不上最可怜,它们长着嘴巴却说不出最美丽的话,他们可以听得见、也可以看得见。
有一种人,已经完全具备了所有的悲哀,这种人就是死人。
可是你永远也用不着为死人悲哀、可怜。
因为,他们就是死人,本来也听不着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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