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头便勃然大怒，“天才？这些也能算？，你仔细看看他们，眼神中的呆瓜感觉，都快把老子看呆了，你看我像傻子吗？难道我就应该收傻瓜当徒弟？”
老头说道这里，忽然转身看向这群孩子，眼中浮现出慈祥的微笑，道：“小家伙们，你们都很乖，快按大小个站好，然后哪来的回哪去，路上小心点，别被风吹走了。”
不等众人反应，老头再度转过头来看向莫三痴，厉色道：“这些孩子以后或许能成为一个武者，也可能是一代名将，但是不会是聪明人，收徒我看就算了，好歹咱们有一面之缘，我刚刚从山下拉了一车西瓜上来，一会给他们一人分一个，天热败败火，对这儿好……”
老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意思在明显不过，这些小孩缺乏灵性。
他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当着孩子们的面进行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总对小天才们进行人身攻击，下面的小家伙们，一时间义愤填膺，无比咬牙切齿，满脸的愤恨神色，显然很讨厌眼前的老者。
此刻，他一旁还站着另一位老者，相比与之前刻薄的这位，到显得宽和一些，他似乎对之前老者的话全然不在意，看了看表情揪在一起的一个男孩，笑道：
“小家伙，你这一脸不爽的表情，一看就很有本领，不如我推荐你去学挖矿，提前熟悉各种金属材料的用途，将来不当个天下第一术练师，那都是屈才了。
“还有你，这么长的脸，天生与妖兽亲近，我觉得你适合去养驴，以你的天赋，将来最少也是个神级驯兽师，不如我写推荐信，推荐你去拓跋祖峰，那里妖兽横行，你学成归来我们也有面子不是……”
“哎呀，这个小姑娘长的真可爱，看得我都想把那老头的铁锤抢来送你，这单一金属性加这双灵巧的小手，不如跟我师姐学做鞋吧，将来成为天下第一仙裁师，岂不快哉？”
显然，这老东西也不看好眼前这些孩子，只不过话说起来比前者好听一些，孩子们显然不买账，都气得直翻白眼，死死的盯着眼前两个老头，不晓得这俩人究竟有什么毛病！
此前，老师好说歹说让他们来到这里，说有两位天下绝顶的高手想要在他们中间选徒弟，否则以他们这些天才的脾气，谁会出现在这里，想不到他们人到了，对方反而看不上自己这群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说不定自己都不见得能看上这俩老东西。
两位老者的身后，站着一个模样还算端正的女子，三十几岁的样子，淡妆素雅，举止得体，此时正盯着孩子中的一个，饶有兴致的看了又看。
人群之中，那一少年，对两位老者的话充耳不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没想理他们，自顾自在那儿嘟囔着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不时的还傻笑一下。
之前的黑脸老者留意到身后女子的异常，也顺着她的视线瞄了过去，不看不要紧，看完火冒三丈，
“那边那个矮矬，抬起头来，对，对，就是你！老夫好歹也是大阁国一等一的高手，你给点面子好不好？欸？你怎么又把头低下去了，来，抬起头来……对喽，难道你不想成为我的徒弟？诶……说了半天，你怎么还把眼睛闭上啦？你这么大点就做春梦吗？
发呆的少年正是苏凡，而发呆也是他的日常状态。
作为最后一个接到通知要来这里的人，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就是给大家凑人数，所以他到的也最晚，听说是收徒弟后，也知道与自己没啥关系，就自顾自的神游九霄去了。
被对方一叫，方才缓过神来，眼神痴痴的看着老头，此前他正通过初中物理知识，试图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没事就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正到关键的时候，老头忽然叫住了他，他虽然不开心，但也不好得罪那人，只好人畜我害得笑了一下，旋即再度低头陷入沉思。
原本他以为，对方那么大个人物，是断然不会留意他这种废物的，于是胡乱应付了几句，就继续思考起自己的问题，可没想到对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始终不曾停歇，将他搞得有点烦，终于语气不善道：“大人，我叫苏凡，五行全属性废本源武者，不喜欢看书，跟动物不亲近，打铁嫌累，裁衣服眼神不好，另外，我小时候被驴踢过脑袋，这些年一直都没治好，呆瓜无比……”
噗！
周遭的孩子闻言，无不是仰面大笑。
“这苏凡当说不说，虽然是个废物，胆子却很大。”
“嗯，小时候没少捉弄我，要不是不能修炼，我现在真想跟他在比试一番。”
“这小子图啥呢，难不成起早上山来，就是为了被这老头揍一顿？”
众人七嘴八舌间，就看到老头倒吸一口冷气，就要发怒，却见苏凡尴尬看了他一眼，旋即傻笑一下，低头继续思考宇宙起源和修行者为什么会飞这样深刻的问题……
老头终于无法忍受，额头血管上的青筋都胀了起来，他叫肖江旭，乃玄甲天卫中最为德高望重的神卫成员，在整个大阁国都地位尊崇。之所以这样急着收徒弟，是因为前些日子，他找了袁天策算了一卦，发现自己寿元将尽。
身为无为境的高手，肖江旭玄功通天，曾于西北金城关之上，以一己之力杀得边陲蛮族四散奔逃，只是这样了得的人物竟然一直是光棍……
老来衣钵无处传，最难将息……
肖江旭决定给自己选个衣钵的继承人，而唯一的条件，便是足够机智！
这个条件他想了很久，之所以以机智作为条件，与他大半生的经历有关，在他看来，一个人可以没有极高的天赋，也可以懒惰，但一定不能是一个榆木疙瘩！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本人便是一个榆木疙瘩，几百年的岁月里遇到过无数的倾国女子都被他一一错过。
他很后悔，光棍当久了，人就会有些变态，在他的心中，肖江旭的弟子，可以不会耍剑，可以不读书识字，甚至平时喜欢坑蒙拐骗，吃喝嫖赌都没关系，但人绝对不能蠢，而且看到姑娘不能脸红。
肖江旭喘着出气，思索着怎么把这小孩好好教训一顿，却被后面那女子拉了拉衣角，看到女子狡黠的神情，他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好歹也是玄甲卫中德高望重的前辈，跟这样一个小孩子大发雷霆，将来回到朝野之中，要被身边的人寒颤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算我倒霉！”，他的嘴角面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看向少年的目光缓和不少，道：“小家伙，你叫你叫什么名字？在想什么好玩的事情，能不能跟老夫分享一下？”
老头很想教训一下这个孩子，于是耐心下来，想通过自己的机智，让小子露出破绽，随后在羞辱一番。
苏凡正沉浸在自己对宇宙的探索中，依旧没能做出反应，而周遭空气忽然冰冷了不少，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老者久久得不到回应，此刻已经凑到了苏凡跟前，想看看这小子究竟与别人有什么不同，敢这样三番五次的得罪他……
刚巧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喷嚏……
更恶心的地方在于，此前为了表现亲善，他还不忘朝着少年咧嘴一笑……
这样一来，他真的是把那些配料一点没浪费的吸了进去，这次，就连刚刚狡黠微笑的女子都愣住了，这么多年来，她还没见过什么人能让老者接连吃瘪，此时也只好吹着口哨望天，生怕肖江旭发火之余，将她也波及进去。
胖老师莫三次则不停的擦汗，还装模作样的抬起手来，作出一副想要揍苏凡的动作，只是手刚刚举起，就被肖江旭拦了下来，那只手抬也不是，落也不是，胖子的表情十分难受。
苏凡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莫三痴却十分清楚，那岂是个好惹的主，还好肖江旭拦住了他，不然他还真不好打下去，这孩子有多危险，看过朱南每天的生活，就已经清楚了……
肖江旭掏出小手绢，轻轻在大黑脸上擦了擦，面部僵硬的看向苏凡，道：“小子，你很有性格，我很佩服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了吗？”
老头面带微笑，可从其双手颤抖的状况来看，显然是气的够呛，苏凡想了想，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这人，看来今天不应付一下，怕也麻烦，但见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开口胡诌道：“老先生，十分抱歉，先前我的确没有认真听您说话，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因为我进入了智者修炼过程，而我们智者修炼状态的进入，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怕是不懂，所以还是不要说了。”
“这废物说什么？”
“好像说，进入了智者的思考，智者是什么东西？”
“这小子可这能扯，怕挨打就说怕挨打，居然说自己在修炼，你们看他那德行，能修炼么？”
“还特么智者，我都四岁了，什么没见过，从未听说过什么智者修炼！”
孩子们先是哄堂大笑，旋即奶声奶气的揶揄起苏凡。
苏凡倒也不在意，自顾自将一只手轻轻抬起，掰起手指头似乎在数数，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啥。
“智者？真是笑话，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是老夫不知道的，你小子真的狂妄，你且说来，若我真的不知道，那我拜你为师，但若是让老夫知道你在耍我，我抽死你！”
老头作势比量了一个下切的动作，示意苏凡想清楚在开口，否则要他好看。
少年表现的有些为难，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在想一个非常基本的关于如何看待世界的问题，苦苦得不到答案。”
老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重点！”
“宇宙的目的是什么？”苏凡平静道。
“啥？”老头陡然放下手，狐疑的看着苏凡。
“宇宙的目的是什么？”苏凡重复一遍。
“宇宙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意思？”老头若有所思的问。
“这小子说什么呢？”
“他好像说宇宙，还有目的什么的。”
“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谁知道，要是问我吃饭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是为了不饿死。”
“所以说，宇宙的目的是什么？”苏凡不理会众人的议论，面向老头，又问了一遍。
“难道不是为了给我们修行者提供一片可以生活的天地？”老头回答。
“那为什么还要设置突破瓶颈，为什么要有山川草木，江河大地？太阳月亮是干嘛的？为什么还要有白天黑夜？这些东西与提供修炼之地是普遍联系的吗？你的胡须是为了方便修炼吗？”苏凡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形，心里则是乐开了花，前世这个哲学问题曾困扰了无数代的哲学家，到他穿越之前都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以肖江旭那可怜的智商，怎么可能弄明白。
“额……嗯……那宇宙的目的就是创造一切规律，我的胡须是规律，太阳东升西落也是规律。”肖江旭心虚道。
“你倒是不笨，居然还能想到这一步，可这样的话，修行者又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打破规律，修行者是规律本身吗？修行者打破规律的行为也是宇宙的目的本身吗？”苏凡再度问道。
“我日，苏凡在说啥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这小子为了拜师，专门去背了绕口令了吗？”
“你们快看，这老头眼睛怎么湿了？”
“卧槽，那是在哭吧，苏凡把老头气哭了，太牛了也……”
众人远远望去，老者的眼里的确有些湿润，他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小鬼，嘴唇微微颤抖。
“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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