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帝赐子,藏之名山,传之其人,踪迹难寻,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终其始终,难为俗人言也,龙树大陆古训有言,太苍之子,欲引劫现世,天下宗门,俯首称臣。
……
大阁国,京城。
京城西北郊外,有一座山名为梧桐山。此山蜿蜒险峻,但四季分明,夏季凉爽,气候宜人。
对于久居酷暑京城的达官显贵来讲,这里的确是一处不错的避暑胜地。
只因山势陡峭,近百年又有京城权贵挖掘山石以兴土木,故而变得有些危险。
据说,当地的农户不听官府劝告上山围猎,失足掉入山石坑中坠亡,死者不计其数。
然而就在四年前,皇家竟然斥巨资在此建了一座育婴园,名曰天蚕院,着实成为了近一年以来京城权贵饭后的谈资。
不仅如此,在育婴院建成之后,皇家甚至安排了一众高手驻扎于此,只有一个目的!
保护育婴院中的婴儿……
这育婴院究竟为何而建,大家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
“唉,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乱,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梧桐县城南关道上的一家酒肆里坐满了临时歇脚的各路旅客,其中一位商人打扮的人愁眉苦脸,坐在那,似乎喝了不少酒,情不自禁地向前来上酒的老板发起了牢骚。
今天在此临时歇酒的人很多,酒肆内十分的热闹,既有位高权重的京城显贵,又有仙风道骨的的道门老者。
“谁说不是呢,据说前段时间,玄甲天客的那个小儿子,在这山上建了一个育婴院,从那天开始我皇城北面的那些乱成贼子便接连起身造反。南方的大饥荒也此起彼伏,难民一波一波的涌向这里……”
店家是一是个皮肤黝黑憨厚的汉子,酒客正发着牢骚,他便憨厚的附和了一句。
“要不怎么说是官府无能呢?那些北边坐乱之人,便是早些年从京城郁郁不得志而出逃的黄宗羲黄官子,书生带队,起初不过千余,可周遭官府无一不是胆小鼠辈,屡屡平乱失败,以至于反贼声势越来越大,如今已开始攻城略地!”
酒劲儿上脑的中年男子闻言,顿时露出愤怒的神色。
“朋友慎言!”
一旁的京城显贵眉头一皱,连忙高声厉喝了一句,同时不动声色地在周围的歇脚人群里一一扫过,这年头还有人敢在大阁国境内抨击官府,就算是自己不想活了,起码也不要连累别人啊。
“抱歉,在下酒后食言,”中年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酒都吓醒了一大半,紧接着他便从袖中掏出一分银两放在桌上,连店家刚拿出来的酒都顾不得喝,便离开了酒肆。
店家默默收了银子,朝着达官显贵深鞠一躬后,便当做若无其事一样的收拾桌子,又招呼起酒肆里的其他客人。
“凡儿,慢点儿跑,小心磕着,”朱南无奈的说道,脚下的步子可丝毫没敢慢下半分。
眼前的小孩名叫苏凡,虽然名字平凡,但人却有些不凡,从出生到现在,从来不睡觉,还每天都能惹出不小的麻烦,搞得仆人朱南特别狼狈。
“叔叔叔叔,你好慢啊,快点儿吧,去晚了,酱牛肉都卖完了。”苏凡一脸急切的说。
一个相貌俊俏而又顽皮的小孩儿,在街头上蹦来蹦去,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在后面喘着粗气,玩命的追,本就是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酒肆中的众酒客看到此景,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店家,来二斤你们店里最好的酒,再来二斤酱牛肉。”小孩子奶声奶气的朝着老板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
店家憨厚的应了声,对人小鬼大的苏凡,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赶忙跟了上来,朝朱南使了眼色后,便退了下去,不长时间后,端着一坛酒水,慢悠悠的走了上来。
“小客官您先喝着,吃的东西一会儿给您拿来。”
“快点哦!”
小孩笑着拿过酒壶,拍开泥封直接对着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嗝儿,果然是好酒!”
放下酒坛,小孩不由得打了个酒嗝儿,小圆脸开始胀起了红晕,但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却依旧格外动人,看不出半分醉意。
“大叔,你别光看着我喝呀,这里有酱牛肉,你快吃,上次你说不喝酒,结果酱牛肉又都被我吃了,回去以后你好像饿的一宿都没睡吧?”苏凡看着仆人,满脸窃笑的说。
“你这个小酒鬼,你喝酒我吃肉,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不许偷吃我的肉!”望着眼前的小孩子天真灿烂的笑容,朱南心头一暖,宠溺的看向他。
“店家,再来两坛好酒,苏凡望着憨厚的老板,继续道。
“唉哟,小苏凡啊,你怎么越来越能喝了,哪有你这么大点的孩子,一顿饭喝四坛酒的。”
店家虽然嘴上这么说,依旧从后面抬出了两坛酒,小心翼翼的放到苏凡面前。
“哎哟,这下麻烦了,”苏凡狠恨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次偷偷溜出来,忘记在被子里放个枕头了,要是被师傅发现了,一定会打我的屁股,老板,再来五坛酒,我要给我师傅带着。”苏凡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到底是谁的孩子啊?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到带酒贿赂师傅,免受责罚,将来是当大官的料啊。”一旁仙风道骨的道门中人笑嘻嘻的说。
众人说说笑笑,老少吃吃喝喝,很快便已日落西山。
老朱带着小凡,徐徐走在青石板路上。
“小凡,你不是只喝四坛吗?那为啥要带五坛酒回去?就算你师傅喝四坛酒,还剩下那一坛是干嘛用的?”朱南不明白这小家伙是怎么想的,只好开口问道。
“因为师傅的酒量,喝到第二坛才会醉,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三坛酒,喝完三坛酒以后,他醉的会更彻底点,至于另外两坛酒,不是给他老人家带的,”苏凡天真的说。
“那你这酒是给什么人准备的?难不成你又想违背院规,在山上私自饮酒?”
朱南闻言大惊,此前,这个小不点儿做过的事情让他没少受到责罚,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苏凡会心一笑,开口道:“放心,不会再牵连你,这酒既不是给师傅准备的,也不是我自己喝的,而是用来祭天的。”
“祭天,祭什么天?”朱南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小鬼,四岁的小孩子,居然要祭天……
苏凡不再说话,明亮的眼眸中漫上了一抹悲伤的神情,这与他四岁的年纪极不相符,看得出来,他有心事。
“我们这些人,不都是因为太苍之子,才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既然那人是老天的孩子,我们又占了他的光,逢年过节当然要表示一下。”苏凡平静道。
朱南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一阵心疼,只好安静的跟在小主人身后,一路无话,不长时间便回到了天蚕院之中。
苏凡则径直回到了住处,一头扎进被子里,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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