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十九，新酿的酒，可要尝尝?”
杯中的酒未经过滤，呈现出青翠的绿色，果不负绿蚁之名。一层酒渣还浮在上头，诗人递过酒杯。红泥火炉里火光辉映，晚间的寒气渐渐消融在这狭小的空间中。
举杯。看向屋外。
外头天色暗沉。乌泱泱的，气息压抑。大雪将来。屋内仍旧温暖。
她淡淡的微笑。
终是将这毒酒饮尽。
晕晕乎乎中，那些人终于杀了进来。
——问刘十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那棵老树还在那里。”
“是啊，可惜我们种下的那株葡萄藤已经枯掉了。”
“连当年的那些乌鸦，也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代了。”哇——
“乌鸦的叫声我还是不喜欢啊，说起来——那小桥倒还是当年模样。”
“那桥下的流水也还是那么清澈见底。”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不在了。”
静静的古道上，两人持剑对立。
一阵微风吹往西方。那些村落里似乎有炊烟袅袅升起。
血腥味渐浓。诗人身旁立一女子，只是望着，并不阻拦。
“该结束了。”
“了结了吧。”
………………
一匹瘦弱的老马漫无目的地走上归途。
——天净沙秋思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荒。
寸草不生的无垠。
天。
像被蓝色颜料强行晕染。
水。
清澈却又毫无生机。
“老人家，您这可是在江上漂泊无定大半辈子的小舟，小心什么时候沉了。还有这鱼，什么时候您才能钓上一条来？”
“肤浅，小友，老夫都跟你说过多少次，看事情不能看表面。”
“行行行，受教受教了。哈哈我就不打扰老人家雅兴了”，诗人一撇青衫，笑意满面，“再听耳朵可就要起茧子了。”
躬身一拜，退出小舟之外。
老翁身影渐远，慢慢模糊。
只有那棕灰破旧的斗笠蓑衣仍旧清晰。
——江雪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乌压压的大军被拦在城门外。他们叫嚣着，仿佛要把自己这短短一生的恶毒词汇都用尽。
城内的人们仿佛没有注意到城门的摇摇欲坠，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仔细看去，他们面色苍白却又不可思议地慢慢红润。
“将军，奴家做好了。”一个头包方巾衣着朴素的妇人将手中的金黄草甲递给君行之。
几乎同一时间里，陆续有妇人少女递给将士手中的草甲。
“穿好草甲。我们，战！”
“战！”
“呜——”号角声悲壮。
秋色凉了。
天黑了。
“听说塞上风光是极好的，师父怎的似是不愉？”少女娇俏的面上有些干燥，乌黑的眸子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老翁。
“无。”声音从宽大的斗笠帽沿下传出来。
远处传来刀剑碰撞的声响。
女子静了一瞬，又缓缓平下了心绪。
老翁收回目光。
“欢儿，作为传承者，你不能心软。我们的网这么大，总有些必要的牺牲。”
“是。”
老翁不再言语，望向战争之处，略有出神。
女子静立一旁。
“师父，这个人他还有生息。”女子检查着这个满面血污的人，却意外发现一个刻着“君”字的玉坠。
“既然是他，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一直紧绷着脸的老翁，语气和缓起来。
是……他么？
洗去剑上的黑紫色血污，看向救了自己的姑娘，君行之微微拱手：“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君行之，若有何困难之处，可向京城君家相寻，在下如今身有要事，无法报答姑娘恩情，实在愧疚。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小女子时九娘。”任无欢敛眉低首，目光复杂。
“那，九娘，我们日后再会。告辞。”君行之爽朗一笑，纵身上马，与寻来的将士一同离去。
“我们，日后？”无欢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君行之的背影，再次低下头。
“日后，那就不是我们了。”
“师父，那把剑确是玉龙？”
“这是宿命。”
“徒儿懂了。”
——雁门太守行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铮——”
亭中美人素手轻弹。
“铮——”
指尖飞快在琴上跳动。
“铮——”
琴弦，断了。
……
月光如水。
“虞美人怎的如此不小心？快让我……寡人看看。”座上君王只觉得见到的那一抹红，有些刺目。可明明他，不应该在乎的不是吗？
是做戏的。闫景告诉自己。
归虞有些走神。用帕子拭去指尖血珠，“回大王，臣妾无事。”头，轻轻低下。
大王，今晚，有事的人，是您呢。
……
毒酒入肚。
喉中胸腔都被烧的火辣辣的痛。
自嘲一笑。
“阿虞——下次给别人下毒，记得不要用这种太温和的酒，容易被察觉。好好活着。不要太过相信他。”
好累。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久，果然还是孤家寡人的命。闫景闭上眼。
“阿虞做得很好呢。”感受着手中的温度，诗人将手从归虞额际移开。
依偎入怀。嗅着诗人身上淡淡的青竹香，脑子里却又回想起和闫景的朝夕。
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悄悄攥紧手中闫景死前递给自己的调令。
阿景，我有点后悔了。是不是我爱错了人？
眼眸微阖，收起那一丝脆弱。
或许我错了。
——虞美人
——
吾名诗人，吾生，已有千万载。
吾存在，便有其理由。
万物皆为诗，万物皆美。
而一切不美，将为我所抹杀。
操纵天下，以世人为棋，薄情寡义，吾之本性矣。
纵观世人，无人为美。
当以全盘倾覆，拼他个涅槃重生。当是时，即使死无全骨，亦已无憾。
——
“我们存在于黑暗，生长于黑暗，目之所及，皆为夜晚。可是，
光明总是惹人欢喜。”
——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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