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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瞳 序章 其五

小说:圣瞳  作者:华c  回目录  举报

——巨人身下——

巍峨的黑暗巨人缓缓低下头,望着地上的魔神与拉苾塔,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停下…”

“咚”,“咚”……

“停下……”

“咚”,“咚”,“咚”……

“你倒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的拉苾塔,在巨人阴影的覆盖下,拼尽了全力释放【神谕】的力量,“给我停下啊——!!”

而相对的,被无数力量压迫下的哈瓦冬,正抗隅着拉苾塔的【神谕】,一步一步走到了拉苾塔身前。在拉苾塔身前站定,哈瓦冬从容地伸出那受伤的右手,抚摸在了少年的脸庞。

“你已经很努力了,少年。但是我不想让你就此牺牲。”

金色的血液从哈瓦冬的手掌缓缓流下,从拉苾塔的脸颊,到下颌,脖颈,胸前……不可思议的力量逐渐从哈瓦冬流出的血液中,渗入到拉苾塔那少年的躯体中。庞大的力量不断在拉苾塔体内涌现,强压在哈瓦冬肩上的力量也愈发强大,但少年脸上的绝望,却一点,一点,变得深刻。

哈瓦冬身后,巨人化的弗纳斯微微将脚步挪动了数米,随即缓缓俯下身来。风啸声从天空中,直贯拉苾塔的双耳。

“弗…弗纳斯……”拉苾塔用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微微抬起头来,试探般呼唤着弗纳斯。

——“我就在这里。”如同恶魔咆哮般的回应声从拉苾塔头顶的方向传来,沉着而有力。

“真没想到……那样的你,居然也会背叛指引你的神明们……”

“拉苾塔,事到如今,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以你曾经的盟友,先前的敌国【领袖】的身份请求你一件事。”弗纳斯如今那震撼人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什么,你说啊……”拉苾塔颤抖着说道。

——长久的沉默。

“……请你放开吾王。”

像遭受到毁灭的打击一般,拉苾塔的双手失去了力气。覆压在哈瓦冬身侧巨大的力量瞬间瓦解,释放而出的狂风顿时将附近的尘埃一吹而尽,大地千崩万坏的面容清晰地展现在了世界面前。

身体迅速瘫软了下来的拉苾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坐倒了下去,带着那半侧脸闪烁着金光的血迹,口中无力地吐出几个字:“弗纳斯,你变了……”

身前,阴影下的哈瓦冬缓缓放下之前贴在少年脸庞的手掌,身后的巨人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叹息。太阳的光芒,擦过巨人的头顶,在一片黑暗的天空中,是那样的耀眼;风带着尘埃,从巨人的背后,吹拂到哈瓦冬的铠甲上,铠甲边缘的鳞片发出清脆动人的声响。但不知为何,这风却如此沁人心脾,仿佛能为人带来新生……

“轰”——!!

巨大的爆炸照亮了整片天空。飞散的光羽,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散落在正轰然倒下的阿勒迦身边。

哈瓦冬转身,将视线定格在了数千米的高空。在那里,一个张开十二道尺幅超过百米,闪着神圣光芒的巨大羽翼的人形物,正如同太阳一般悬在一片虚无的天空中。“……菲尼希斯。”

“罪臣哈瓦冬,我奉神界之命,前来将你回收。”神圣却刺耳的声音从高空传来,仿佛荡涤灵魂一般,穿入所有人的脑海。

城外的人们,远远地见到这一幕,在忍受着那刺耳的声音之余,竟纷纷喜极而泣。

“神、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下凡拯救我们了……”“多么神圣的身姿……”

“那是就是神明么……”阿拉迪,用手臂遮住来自天空的强光,眯着双眼,在无数欣赏神明伟岸身姿的围观者中,也渐渐停下了手头上的一切行动。

“罪臣……戏演的挺好啊,菲尼希斯。”哈瓦冬用无比愤怒与厌恶的目光,蔑视着居高临下的菲尼希斯。

“【领袖】拉苾塔。”菲尼希斯突然无视了哈瓦冬一般,呼唤起了拉苾塔的名字。

“下属在……”拉苾塔仍旧瘫倒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自己,竟然被尊敬的神明大人所救……这么想着,拉苾塔的目光中闪出了希望的泪光。

“做得很好,【领袖】拉苾塔,你已经很努力了。”神明那刺耳的声音,如今显得温婉而庄重,却从中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感。

这就是神明的救赎吗……拉苾塔在心中如此崇敬着,泪水已经无法阻止地从拉苾塔的眼眶中流下,将那脸庞如天上圣光一般闪耀的金色血液,一点一点冲刷殆尽。

“…接下来,你将得到真正的救赎……”话音未落,一束神圣的光芒,从菲尼希斯手中落下,温柔地洒在了拉苾塔身上。

拉苾塔的身体逐渐变得轻盈,伴着光亮,逐渐漂浮到了空中。

“神明大人……”拉苾塔的脸上,滑过了幸福的泪水。然而不知不觉中,拉苾塔的身体却开始渐渐分崩离析。

“神、神明大人……这是——!!”痛楚开始从全身各处传来,毫无阻拦地涌入拉苾塔的大脑。无尽的幻觉在拉苾塔的眼前出现,光怪陆离的景象一帧一帧地溶解在神圣的光芒之中,仿佛天堂,又仿佛地狱。

意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不清了……身体,痛的就如同被撕裂,或者是纯粹的瓦解……这就之所谓真正的救赎吗?……

——一道暗巨大的紫色的炎柱打破了拉苾塔的幻觉,划破天空中洒下的那道圣光,直接命中了那光芒的中心。

倒地的黑暗巨人,一边从口中对着天空释放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一边从大地上爬起,将身体彻底面对着天空中的菲尼希斯,然后释放出了全部的魔力,毫无保留地将巨大的紫炎之柱冲向了菲尼希斯的本体。

半空中,身体表面已经破烂不堪的拉苾塔,望着那源源不断爆发向天空的炎柱,带着对世界的怀疑,渐渐坠落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黑暗,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弧形,将那少年稳稳托住,缓缓地安置到了地面。拉苾塔回头,只见在紫焰与金光交相辉映之间,那个手掌中滴落着金色血液的身影,就那样无声地站在自己身后。

“魔神……你在干什么……”被黑暗所包裹的少年,在黑暗褪尽之后,开始泣不成声。

“把你从菲尼希斯手中接下来。”哈瓦冬异常冷静地说道。

“为什么阻止神明给我的救赎!!”

“没看出来天上的那个家伙想将你抹杀吗?!”哈瓦冬的声音,在少年面前,第一次充满了愤怒。

二人周围的空气,仿佛从那一刻凝固了起来。

天空中无情喷涌向神明躯体的焰光逐渐起了变化。依稀可以看得见,在神明的躯干与紫焰相交之处,六面覆有结界的羽翼正一点一点将紫色的炎柱抵开。一团耀眼的光芒,在神明身前羽翼的怀抱中逐渐孕育成型。

“……那,那都是因为我体内有你的魔力!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一定是想要把你注入到我体内的魔力给清除!……”

耀眼的光芒,终于从天空中绽放,将暗紫色的火焰逐渐顶回空中。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光弧从神明的羽翼间释放,从千百个方向轰向了大地。

光弧轰击在了阿勒迦如山的躯体上,轰击在了圣城埃然一片的废墟上,轰击在了哈瓦冬的身边,轰击在了城外的人海中……

“避难,抓紧找掩体避难!!”城外的指挥官疯狂向周围的居民和部队发出指令,然而,刚才的几次冲击,已将四周无情摧毁……哪有什么掩体……

指挥官绝望地看着周围彻底陷入混乱的人群,心里充满了绝望。

这哪里是神明的拯救……

“……我曾经对自己的灵魂发过誓,绝不会对自称是神明的家伙以外使用魔力。”在一片爆破的震荡与轰鸣中,哈瓦冬用分量丝毫不减的声音,将一字一句慢慢对着拉苾塔吐出。那只受伤的手臂,在来自天空间断的闪光之间忽而迅速痊愈,随着大量黑暗的凝聚,对准了天空。

黑色的一束在一瞬间,伴随着难以形容的空间震动,穿过天空,贯穿了菲尼希斯的躯体。

“如果我在你体内注入了魔力,你早已经死了。”

拉苾塔,用生无可恋的眼神,望着身前的魔神。而他身后的天空中,被魔神瞬间击杀的菲尼希斯正在如流星一般从天空中坠落。破碎的羽翼,洒下千万点光芒,将大地彻底点亮。太阳坠落之后,世间便是黑夜。

城外响起了无数的哭号声。那是大概真诚的,为神明的陨落而诞生的恸哭。

“少年,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做决定吧。”哈瓦冬将举在空中的手臂缓缓放下,对着面前这个呆滞而不知所措的少年郑重其事地说道。“是继续听从神明的指引,还是跟从魔种的步伐,随便你。”

说罢,哈瓦冬的身后便涌出了无法名状的黑暗,将哈瓦冬连同浑身赤红的巨人一道送向深空。

“拉苾塔,”升上天空前的最后一刻,望着呆呆站在地面上越来越渺小的拉苾塔,巨人再次用低沉的声音说起话来,“真不想和你为敌。”

“少年,”临行前,哈瓦冬又一次开口,“这份契约,如果想要签订的话,随时可以。”说罢,少年的圣瞳便绽放出了光芒,一份完整的契约浮现在了少年眼前。

拉苾塔迟疑了,他望向了天空,目送着哈瓦冬和黑暗的巨人一点一点地进入在他们身后,由无尽的黑暗汇聚成的那面黑暗的次元。

——城外——

在一轮又一轮的灾难过后,原本避难的人类死伤过半。剩余的不足十万人在【领袖】们的带领下,强行撤出了圣城所在的范围。此时的阿拉迪,正拼尽全力将尽可能多的人员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阿拉迪,”沙赫斯从一侧跑了过来,“居民的幸存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北城幸存三万人,新光城两万八千余人,圣下区只有三千……军队,几乎全灭……”

“这样哪里是什么神明的救赎啊……分明只有神魔力量的碰撞之间对人界的无情破坏……”站在一旁的爱丽达,经历了这场残酷的灾难之后,说出了这个没有人愿意说出的事实。

“阿拉迪,”琳夏也从一边赶过来报告,“三万万居民已经在那边的空地聚集好了,接下来的传送就麻烦你了。”

“我,我这就来。”阿拉迪说罢,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了聚集民众的空地。而就在此时,阿拉迪的目光却忽然定格在了漆黑的天空中。

——一道无与伦比的圣光,将天空中逐渐潜入黑暗的黑暗巨人那庞大的躯体彻底粉碎后,直冲大地。

“……灵力……居然消失了……”能够用【神谕】探知大范围内特定灵力的爱丽达这忽然的发言让周围的人瞬间停止了下来,“……拉苾塔的灵力反应,消失了……”

许久之后,巨大的爆裂声才从天空中传到城外的【领袖】们这里。无数残碎的躯体拖着彗星一般的烟尾,陆续坠向了大地。

“又,又发生什么了?!”尚未反应过来的爱丽达,直到听见巨响之后,却发现远方的天空中那惊人的一幕。

一尊无与伦比的庞大存在,透过重重黑暗,散发着神明无法比拟的神圣光辉,缓缓降临人间,占据了远方整片天空。

“……菲尼希斯这孩子,怎么最后还是得我亲自出手……”磨人灵魂的声音从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的方向传来。突如其来如同毁灭般的声音将几乎十万的人类折磨得发疯,无数的人们在这磨人灵魂的声响中当场昏厥,甚至成千的人类被这声音摧毁了内脏,七窍流血而亡。

“啊啊——!!”阿拉迪等人瞬间因这杀人的声音,身体立刻失去了知觉,停留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谁……谁来救救我啊!!这已成了十万人类共同的心声。

就在这毁灭般的声音之下,一抹黑色的身影划过被光芒照遍的黑暗天空,冲向了那片虚伪的神圣。

——“【圣——伊——登】——!!!!”

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带着仿佛全世界的愤怒,响彻在天地之间。

倾尽世界一切的黑暗从天空中直冲云霄,将远在苍穹之上的那无与伦比的存在逐渐淹没。爆裂,闪光,撼动天地的巨响……无数从天空中坠下的碎块将黑暗与圣光之下的大地砸的千疮百孔。熔岩开始从圣城的遗址喷发;雷电和龙卷风携带着来自天空的碎块肆虐在方圆千百里的大地之上;黑暗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千百万妖魔在空中肆舞;带着圣光的存在在空间中撕山断谷。天崩地裂,形容这黑暗与神圣的大战,毫不为过。

“够了,哈瓦冬,腻了。”毁灭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束光芒随之闪过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在眨眼之间烟消云散,天空中的黑暗也在那一刻彻底终结。

哈瓦冬的身体,从天空坠下,砸落在那遍布疮痍的大地之中。

一道圣光,照在了大地上,如同最温柔地阳光般,抚摸着千疮百孔的大地。那温暖又充满生命力的光芒以哈瓦冬坠落的地方为中心,逐渐扩散到天地间的各个角落,大地开始被重塑,出现了山川,草木……

不足一万的幸存者在死者的尸堆间爬起,望着远方的光芒,心里的情感逐渐抑制不住地释放了出来,无尽的恸哭成为了万人的集体崩溃的情感宣泄。

“终于,结束了吗……”瘫倒在地的阿拉迪,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撑起,望着远方逐渐照亮过来的如同希望般的光芒,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似乎……真的结束了。”沙赫斯也逐渐站起身来,望向了远方那和平的光芒。

“结束了……”爱丽达此时则虚脱一般,倒在了地上。一抹泪水,从少女稚嫩的脸颊划过。

“嗯,结束了。”名为琳夏的【领袖】,用颤抖的双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发自真心地,微笑了出来。

——世界在这片光芒的照耀下陷入一片纯白。

——少女的笑容,在一片纯白之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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