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血契之主半跪在地上,那把原初的谋杀被他插在了地上,用来稳定身体。
漆黑的血液不断的从他捂住口鼻的手掌缝隙中流出,将墙壁和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大坑。
他能感受到自己受到的伤害究竟有多么严重。
但他不在乎了。
看着那仍旧站立着的温迪戈。
他仍旧站立着,傲然的站立着,仿佛还活着一般。
锈蚀的铠甲、破碎的大盾、折断的长戟,以及破碎的冰晶………………
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死忠的游击队…………那些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游击队。
他们宛若疯魔一般向着自己发起进攻。
他并没有躲避或者防御他们的攻击,即使他做得到也一样,也许是心怀愧疚,也许是因为不在乎。
铠甲、尸体、盾牌、头颅、武器、火焰、硝烟………………
偌大的广场,竟然没有一个还活着的人。
他的腹部有一个大洞,那是之前那把斩杀无数压迫者的重戟导致的,本来可以搅碎他的心脏,却又偏移了方向。
他的胸骨碎裂的不成样子,或者说身体上的每根骨头都有不少裂痕,那是被那抵挡无数不义攻击的坚盾冲撞导致的。
他将冲锋,他将行军,他将碾压。
但他的行军停下了,在这苦难的摇篮中停下了。
悲剧的诞生…………
坚韧的肌肉推动着这具身体继续战斗着的。
如果说爱国者从未停下行军,那么他也从未停下过战斗。
尚且残留余温的血液在地上流淌着,在冬日的寒风中,脱离了肉体的它们在短时间就失去了温度。
看着这满地尸体,和过去无异的满地尸体,他从喉咙中磕出一些鲜血。
“抱歉…………”
他的嘴巴无声的动了动,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他凄惨的笑着。
上一次这样笑是什么时候?
他有些记不清楚。
是对着自己呕心沥血发展的城市炮击还是手刃挚友?是镇压反抗压迫的起义者还是屠戮无辜?是理想主义者的那声叹息还是击倒雪怪公主的瞬间?
他总是和他心中的正义为敌。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重要了。
反思毫无意义可言…………
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去做。
他看向了那屹立在中枢核心的高塔…………
那个暴君…………
不得不承认,他彻彻底底的对一个人起了杀意,起了杀心。
不论她到底是什么,又或者想做什么,她的脑袋都会被斩下,被悬挂在最高处出现在所有人眼中,让人们看看他的狂怒和杀意。
当他想要用魔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时,却差一点摔。
原因是他的膝盖粉碎性骨折了,小腿和大腿处不少的血肉都是直接暴露在满是尘埃的空气中。
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缓慢的自愈,虽然慢,却依旧肉眼可见。
但当他站起身时,几个穿着黑袍的萨卡兹刀术师不知从哪走入了广场。
他们是萨卡兹佣兵,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但在这里,他们还有个身份。
阿尔法。
那个在大陆上赫赫有名的恐怖组织。
“我主。”
领头的单膝跪地,向着它们曾经,现在,未来的主人垂下了头颅。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他甚至都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就仿佛进来的是一团空气一样。
但他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履行您的意志。”
阿尔法谦卑的回答道。
“我是说现在的计划是什么…你又隐瞒了我什么?”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握住剑柄的手又开始渗血,虽是疑问句,却肯定到让人产生幻觉。
“不敢隐瞒您丝毫,我主之主。”
他更加谦卑的低下了头颅。
“回答我的问题。”
血契之主的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丝丝杀意。
“这片大地上的那些永恒者们始终是苦难的制造者,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被消灭,而我等,找寻到了消灭祂们的办法…………甚至是让祂们的本体彻底沉睡的办法…………”
“呜…………咳…………说来听听…………”
他感觉肺部一阵火辣辣的痛苦,咳出了点血后随手擦了擦嘴,饶有兴趣的转身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曾经的下属。
“用神来对抗神…………吾主之主…………”
他低垂着脑袋,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狂热和兴奋。
“挑起它们的内斗?不错的想法,但你又要怎么挑起内斗?靠着你们那可笑的源石技艺夺舍?或者制造意外?”
“不…………吾主之主啊…………”
他摇摇头,以一种宗教仪式般的虔诚和狂热看着零伊,看着自己的主人,看着这曾号令万军的主人。
“祂们都能被称之为神,难道您不可以??…………”
他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和扭曲,还带着满满的狂热,即使是拉特兰最疯狂的狂信徒也不会有他们那么疯。
“你想死吗!混账!”
零伊的牙齿猛地紧咬,甚至咬碎了一些战斗中溅射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吐出的碎石。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被愚弄的愤怒以及深深的厌恶,还有掩饰不住的憎恨。
如果不是自己还没有恢复,零伊保证自己会一剑砍死这个触怒自己的下属。
神明、信仰、宗教、压迫…………是他最厌恶的四个词。
“黑暗使徒早已向我们揭晓您人性面具之后的本质,在龙门中的那场战斗中,我们就已经确认了并制订了这个计划。”
即使被自己万般尊崇的主人辱骂呵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诡笑着,嘴角的笑容咧开的仿佛能撕裂脸颊。
他身边的那几个萨卡兹士兵无言的走到了零伊身边。
“你想做什么?”
零伊警觉的提起了自己魔剑,那让人惊惧的长剑挥动着,却被数条黑红色的束缚法术死死限制住。
不光是他的剑,他的身体、他的手臂、他的腿脚都被牢牢的限制住了。
几名萨卡兹巫师在零伊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悄悄靠近了他,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试图制服他。
他们在阿尔法的控制下,不要命的催动着身体内的源石结晶,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释放法术。
即使是零伊他也无法短时间内打断这些法术。
而只要争取哪怕一秒钟都足够了。
一直跪倒在零伊面前的阿尔法突然暴起,手中还携带着一把注射器。
那闪烁着寒光的针头几乎是在瞬间就刺入了零伊的脖颈之中。
而下一秒。
他挣脱了束缚,几乎是一瞬间,寒芒如同铳弹一般迅速,就如同超过了人眼捕捉速度,在那大脑接受信息并处理的时候,一剑将他面前的人切成了两段,甚至连同他身边的几位萨卡兹刀术师一起砍杀。
随之而来的,是几乎天旋地转的眩晕和无法遏制的虚弱。
“混蛋…………………………”
虚弱的晃着脑袋,仿佛是踩着棉花行走一样,世界仿佛离心机一样旋转着。
紧随其后的是那些巫师们继续燃烧生命所释放的限制巫术。
他的体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韧,尤其还是在重伤的情况下。
那管注射剂中包含着的药物按照他的常识估算,最少能够让几十个萨卡兹壮汉彻底失去知觉,甚至于让其神经枯萎。
他能仿佛感受到那麻醉剂正在攀附在他的脊椎向上,又沿着那血管一路向下,在他的身体中四处游走。
“你们……混账…………”
纵然心中无尽用来辱骂的词汇,但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简单的混账。
他不断的后退着,像一个街头醉汉般打着摆子,眼角逐渐爬满血丝,嘴角的血液也不断溢出。
再怎么顽强的意志,再怎么顽强的抵抗力,在这些药物面前,如同被绕过了马奇诺防线的高卢人一样。
他的身体摇晃着,在那些人虔诚且狂热的眼神中缓缓单膝跪地,止不住的喘息着。
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体内本来磅礴而生生不息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就好像是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
甚至就连动动手指头都好像压了千斤巨石一样。
如同中了重力系源石技艺一样,但和那不同的是,重力系能力只是简单的压迫身体,如果不要命,还是可以动起来,而这种药物导致的无法行动是真的无法行动,是从根本上掐断了零伊的行动力。
他的意识陷入了深海,却仿佛又能够操控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一般。
“咳咳咳…………呜…………你们…………”
他狂怒的话语甚至没有完全说完就彻底没了声息。
意识似乎真的进入了沉闷的阶段。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架起,沉重的躯体被尽量轻柔的动作带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即使是致死性的药物,在他那堪称变态的抗药性面前,也只是让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
他甚至能微微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仿佛积累了百年眼屎一样,只能分辨光明或者黑暗,如果不是看到了光,他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没有睁开眼睛。
他感受到了自己被放入了一个容器里,从感知上来看,像是一口棺材。
难不成要把我活埋了?
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零伊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这样可笑的想法。
当他回想起之前获得的信息,又意识到躺在什么地方的时候…………
他开始猛烈的挣扎,当然,这只是相对于他来说的猛烈挣扎。
手臂微微抬了一点起来,他的嘴唇颤抖着,嗫嚅着…………
“不…………不……”
仿佛梦中呓语,又好像耳旁细述,声音小到了几乎无法被听清,只能够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开合。
而在场的几个都不是普通人,即使临时的身体,他们也能听见。
其中一个领头的向着他做出了他最厌恶的祈祷姿势。
“吾主…………您会明白的。”
随后他轻柔的将抬起的手按了下去,而零伊也再没力气做些什么。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线一点一点的消失在眼前。
而自己只能绝望的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
当石棺被彻底合上的时候,阿尔法常舒了口气,闭目低声念诵着亵渎祷词来祷告。
其他人狂热无比的启动了石棺。
随后是无言的祷告以及沉默的守候,就好像尸体一样不再有任何声息。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但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中,这些人居然真的一动都没有动过。
而此时,一位戴着头盔穿着盔甲的萨卡兹传令兵从外走了过来。
“罗德岛的人正在寻找吾主。”
他对着石棺行了一礼,随后又对着站立在石棺前的那个人汇报着。
“去把她们引开,勋爵她一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必须阻止她来打扰我们。”
他闭着眼睛,一直在进行着祈祷。
“可您知道,勋爵比谁都要敏锐,她很容易就会察觉我们的布置。”
他闻言后沉默了…………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身艰难的说道:“你去试着模仿吾主,引开她们。”
那人闻言有些为难的踌躇着。
“这太亵渎了…………”
“无妨,事后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好…………”
或许是因为事况紧急,他只能有些动摇的答应了下来。
当那个萨卡兹传令兵离开后,他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默。
半个小时过后…………
一声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响起,而这次,来人堂堂正正的走到了这里。
他转过身去,却只看到了一抹肉眼无法捕捉的刀光。
随后是一颗萨卡兹人的头颅高高飞起,血液紧随其后。
来人是一个穿着厚重铠甲,戴着头盔的军人。
“皇帝内卫…………”
一名萨卡兹士兵忌惮的防备着眼前的战士。
粗重的呼吸声透过呼吸格栅传出。
“阿尔法…………你…………你们……因为扰乱宫廷、私自使用乌萨斯国家财产、破坏公共秩序、谋杀贵族与官员、杀害平民而被定罪…………惩罚是死刑…………你们的存在威胁到了乌萨斯。”
话音刚落,甚至在无法反应的情况下,几颗头颅就如同先前那样高高跃起,无头尸体喷出无数鲜血。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皇帝的内卫是少数无法被阿尔法渗透的单位,他们是这个国家意志的体现,身上甚至蕴藏着其他的东西。
他们几乎无法被单独战胜。
这些被控制的普通萨卡兹佣兵就如同秋收的麦子一样被不断收割。
虽然不是本体,但损失一部分身体也算是让阿尔法们到了重创。
但绝对不能让内卫靠近那口石棺。
这是阿尔法们的绝对底线。
他们一定会守住,即使是付出自己真正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普通的萨卡兹佣兵身体根本就无法抵抗内卫,即使是拼刀也会瞬间被连人带刀一起斩断。
于是…………
一个灰色头发的魔族从石棺这个装置背后显露出了身形。
那是个瘦弱不堪的萨卡兹人。
灰色的头发,上半身赤裸,身体洁白无瑕,仿佛刚出生的婴孩一般。
“血契之主??!”
内卫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灰发魔族,却又立刻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
手中的军刀再次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挥舞着。
而那个灰发魔族手一招,被静静放置在显眼祭坛上的魔剑直接飞入他的手中。
他沉默着与内卫对抗。
不像是普通的萨卡兹人一样,他甚至能够和内卫战斗,并且隐约之间取得了点点上风,依赖着那可怕的身体素质而战斗着,但在战斗技巧上,依旧被内卫们稳压一头。
内卫被压制住了,暂时的压制住了。
但战斗仍旧在持续,激烈的刀光不断的碰撞着,道道气流飞舞,火花四溢。
“我明白了…………”
内卫在战斗中极速脱离,后退了两步,静静的看着那个灰色头发的魔族。
“你是他们制作的克隆体…………也对…………乌萨斯需要你,或者你的身体。”
他沉默不语,魔剑在手中舞做了一团红芒,再度杀向皇帝内卫。
而此时,他的冲锋却被打断了。
又是一名皇帝内卫极速靠近,几乎是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差一点就将他的头颅斩下。
如果不是那敏锐到了几乎能够感知未来的第六感及时反应,也许已经死去了
但饶是如此,他的脖颈上也依旧留下了深深地划痕,鲜红的血液不断的涌出。
两名内卫会师,站在一起,断绝了他胜利的可能性。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紧紧握着魔剑剑柄,防备着眼前的敌人。
突然间。
他侧身猛地向上一挑,成功挑开了一把从阴影中袭来的利刃。
第三名皇帝内卫出现,差一点取走他的性命。
此时,他已无任何取胜可能,连逃生都成了一种奢望,甚至于连死去都很难因自己的意志而定。
“投降吧,帝国需要你的身体,或者尸体。”
他沉默不语,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三名内卫身上。
对他来说,即使是被挫骨扬灰,也不能让有着他主之血的身体被别有用心的人染指。
然而下一秒…………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再一次像之前那样。
“你应该切断四肢,而非枭首,活体比尸体有用多了……”
耳边最后一句话来自于一名看起来算得上领头的内卫口中。
随后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彻底死去了。
阿尔法这个组织,来源于零伊,或者说血契之主。
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搜集情报,或者进行间谍活动,而后变成了策反、暴乱、意识输出、制造混乱的组织。
脱离血契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能够使用一种转移自身意识到源石技艺,其中有天赋者还能将自己的意识分裂,用以操控多具身体。
他们依靠着这样的能力,在泰拉上掀起无数腥风血雨。
几乎每一场毫无由来叛乱和战争都是他们挑起,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甚至有些时候,他们还会出现自己人和自己人对着干的情况。
而隐藏着本体意识的身体一旦死去,而意识来不及转移的话,那就真的死定了。
即使是零伊救都救不回来。
这么多年下来,阿尔法的死亡人数也不过几百人,今天他们至少死去了七八名这样优秀的谍报人员。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损失绝对会让零伊稍微肉痛一下。
血契的其他连队死人都是以成打成打来计算的,在一些巨型战争或者对抗一些这片大地上的恐怖事物时,甚至是成建制的被消灭。
即使如此,血契这个军团依旧顽强,即使是和拉特兰的那场启示录级会战也没有完全让其丧失战斗力。
论保命的手段,血契多的是。
带来伪不死的永生之血、古老巫术、鲜血仪式、亵渎祭坛……
每一项都能让死人再度站起,继续无法停下的战争。
而阿尔法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今被皇帝内卫连续诛杀下损失惨重。
平时肯定不会这样,这些内卫可能根本就无法找到躲藏在大人物阴影之下的他们。
而如今却为了保护石棺而主动赴死。
但也有选择战术撤离以求牵制内卫们的人,但他们却被早已埋伏好的乌萨斯盾卫拦住,在分神之间被斩杀。
当利刃斩下他的头颅的时候,那颗头颅上甚至还带着迷茫。
他们将武器归鞘,其中一名内卫走了过去,扛起了地上的无头尸体。
其他内卫缓慢的靠近了石棺。
而此时,石棺缓缓的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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