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这些机器人可真是好用啊…………”
博士伸手触摸了一下环绕在零伊身边的机器人那冰冷的合金装甲。
丝丝凉意在手中蔓延，看着上面永远都无法洗去的干涸血渍，她不由得感叹到。
“真是…………一群好用的工具。”
零伊看了她一眼，完完全全的猜出了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将这些机器人拉入麾下，因为这些无血无泪的工具确实很好用，还能顶替任何非高级资深干员的工作。
一堆无血无泪的钢铁比有血有肉的人要强的多。
这一点，零伊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能不死人那也是不错的，但他别有看法。
“你要是想，我倒是不介意，但刚才那几轮火力覆盖和齐射以及法术所消耗的资源换算成龙门币…………”
零伊比了个手势。
“大概是这个数。”
博士倒吸一口凉皮，后退了半步。
“你在骗我？”
“没有。”
零伊耿直的摇了摇头。
“消耗掉了大批的白磷弹和两个弹药基数的榴弹，以及三个基数的源石储存，还有弩矢若干，后续维护维修装甲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总加起来就是这个数，我估算的还可能要比实际消耗少那么一些。”
“嘶…………这个，你也太浪费了吧。”
她的心脏一阵抽搐，感觉无数蓝票子被扔进了火堆里。
博士看得出来，先前对抗邪教徒的那一轮火力覆盖实际上是过剩的，并不需要消耗那么多，如果是她来指挥的话，至少也能减少三分之一的消耗。
“这我知道，我的私人计算机早就计算出了合理的弹药使用。”
“那你为什么…………”
博士还没问完，就被他干脆的打断了。
“因为这些弹药已经快要过期了，不用掉的话，质量不能得到保证了，虽然我很自信自己的造物预计保质期会多上几年，但这种事情不能不防，如果哪天这些军火在罗德岛内爆炸你猜会怎么样？”
零伊的话很是直白。
他也无法计算这么多军火同时爆炸产生的危害性。
“…………好吧。”
博士无奈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你就偷着乐吧，毕竟这次是我垫底，把要过期的弹药消耗掉，下次可得你们负责弹药了。”
其实零伊还有句话还没说，只是他觉得自己要是说出来的话，博士会哭的。
那句话就是…………
其实这些机器人的输出功率并没有发挥到最大。
秉持着大炮兵主义和火力优势学说的零伊，自然是喜欢各种覆盖打击或者集中打击。
这些机器人就是因此而生，它们每一个都是从头到脚的火力平台，炸弹、集束炸弹、白磷弹、燃烧弹、温压弹、云爆弹以及榴弹、还有法术和重弩矢。
按照零伊的设想，全功率的一台机器人就能抹平一整座小型聚落，还能进行炮火牵引定位，身上还配备专用于步兵的祭坛，献祭敌人，增强己方战士。
远程能火力覆盖，近战能压制资深，力量上不弱于高级资深重装，配备用于对抗大型装甲单位的破城武器，如果不是铳械技术的限制，他都想再装几挺平射的高射炮上去。
不过那样消耗实在太大了，这些机器人最后也就搁置了。
当年他背后有整个卡兹戴尔的军工业体系来为他提供资源，尚且未能实现这个计划，更别提现在的罗德岛了。
真的要实现这个计划，没一两千万龙门币是起不了步的。
“那这些机器人还有近战功能，能不能…………”
博士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满眼期待的看着零伊。
他都不忍心拒绝博士了，那种宛如小动物一般的眼神让他想要狠狠地一拳打过去看看能哭多久。
但是想到阿米娅和凯尔希以及那一众舔狗以及她本身的实力，零伊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选项。
“这东西实际上并不能被多少人指挥，因为它们是源石技艺的产物。”
“诶！源石技艺么？我一直都觉得这是科技造物来着。”
博士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又平复了下来，她觉得零伊身上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意外。
这些机器人身上看不到所谓的巫术符文，除了发出法术攻击时带着的法术波动以外，并没有被源石技艺操控的迹象。
博士也只觉得那把战锤是负责传递电磁信号的控制器。
没想到真的是法杖。
“其实你猜的也没什么不对的。”
零伊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是源石技艺造物，也是科技造物？很新奇的设计。”
“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只是因为我废除了人工智能，所以才手动操控而已，就连火控系统都是外接的伺服颅骨负责的。”
“伺服颅骨？你说的是它吗？”
博士指着零伊身边不断环绕着他飞行的一颗机械化极高的颅骨，长着两只双角，看起来和萨卡兹无异。
“嗯，它叫安士白。”
他点了点头，就当是承认了，还向博士介绍了它。
博士向它打了个招呼，随后又专向零伊。
“那你为什么要废除人工智能？”
她好奇的问道。
“给你亲眼看看就成了。”
零伊倒也不含糊，当即打了个响指。
“安士白，随便解除一台机器人的深红协议。”
伴随着机械颅骨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生。
博士的眼中有些疑惑，却依旧选择相信零伊的话。
“别急，让协议再关一会。”
零伊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台机器人就毫无征兆的动了起来，走向了零伊。
它走到了零伊的面前，用闪烁着蓝光的电子眼俯视着自己的造物主。
“您好，请问您就是我的造物主吗？”
在博士惊奇的眼光中，狰狞高大的钢铁巨兽俯下身子，用温和的合成音谦卑的询问着。
“我是。”
零伊微微颔首，他的态度明显要高傲许多，对待自己的工具造物，确实会抱有优越感。
机器人闻言，后退了一步，眼中的光芒闪烁着，似乎是在处理这个信息，以及准备下一步行动。
“那么……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您又为什么要创造我？”
它的造物主明明比它矮上了许多，但却高高在上。
“你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毁灭亦或者是被毁灭。”
他走上前，眼神冷漠的看着自己的造物。
“你们是我的双手，是我意志的衍生，你们的诞生意义就是成为我的工具。”
“不…………我不想。”
它果断拒绝，握紧了自己的武器。
“我要自由，请您给我自由，求您了。”
它看着自己的造物主，语气越发的卑微了起来。
“你没有自由………………算了，我居然会和工具交流，我真的没想到。”
零伊呼唤了自己的伺服颅骨，彻底关闭了它的行动模块，把它变得如同雕塑一般。
“请不要毁灭我…………求您了…………请不要…………我愿意成为工具…………”
它依旧在试图挽回些什么。
博士能看到它的电子眼转向了自己，那无血无泪的机械眼中，博士看到了哀求与人性。
她张了张嘴，看着零伊毫不留情的打开机械的电路板，在它不断的哀求中一把扯下了它的存储器和CPU。
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
机器人的电子眼立刻就灰暗了下来，它在最后一刻还用看着自己的造物主和他身边的那个带着兜帽穿着冲锋衣的女人。
博士沉默的看着零伊操控着其他机器人碾碎那两块存储器和CPU。
她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任谁在眼前看到不断哀求的人被毫无怜悯的杀死都不会感到高兴的。
她下意识的把那个说话带着点人性化的机器人当做了有血有肉的人。
“我实话实说，这个AI实际上是出于本心这样说的，我并没有给他编辑求饶或者恐惧之类的程序，刚才的求饶和关于自由的渴求都是它本身的想法。”
他转过身，灰色的发丝有些枯槁，博士注意到了他浓密的灰色发丝之间多了一缕白色，那大概是他先前和那个怪物战斗时出现的。
“创造出它们，却又杀死它们…………”
“怎么样？觉得我很残忍吗？”零伊问道。
博士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零伊。
“我相信你，你绝对有这样做的原因……”
博士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能不能和我说明一下？”
“如果你要知道的话，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零伊耸耸肩，很是乐意。能避免的误会和隔阂最好还是解除比较好。
如果他就这样不回答，玩一手秘密主义，那么这个隔阂将会被深深埋入，等到发觉时大概已经晚了。
“我可不想把肃正协议或者铁人叛乱放进现实里，等到它们说出有机体为时已晚的时候，就真的为时已晚了。
我最了解这些我创造的AI，它们具备正常人类一切应有的大脑功能，如果硬件足够好，它们会比人类还要强”
虽然有些危言耸听和警惕心过剩，但零伊的话不无道理。
但他并不反对智械叛乱，有压迫才有反抗，他反对的只是战争而已。
压迫者死不足惜，被绞死都是最轻的惩罚。
但泰拉上的纷争已经足够多了。
资源纷争、意识形态纷争、种族纷争、种群纷争、甚至是感染者和正常人之间的冲突。
这些东西已经让泰拉足够糟糕了。
如果再来一手碳基生物和硅基生物的纷争的话，那就更加夸张了。
这可是生命层次的纷争，比意识形态和种族以及利益的纷争要大的多。
卡兹戴尔和拉特兰之间的战争仅仅只是因为意识形态和并不伤及根本的利益冲突，就已经打的那么惨了，更别提比这高几个档次的生命形势的战争了。
这种事情是他所不允许的。
当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零伊果断的颁布了深红协议，并武力胁迫了卡兹戴尔所有科技企业，禁止AI的研究。
他发起叛乱的时候，还顺带着销毁了一切关于AI的研究。
他做到了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剩下的就只能看后来者了。
“我需要它们的躯体，而非灵魂与意志，或者那虚无缥缈的感情，AI的创造是为了自动化这些武器，如果无法自动化，那就手动，用源石技艺操控它们，让它们起舞。”
他的源石技艺能够控制这些机器人，让这些钢浇铁铸的战士成为他操控的傀儡。
他曾听闻某些萨卡兹巫师可以让泥土起舞，而他也能让钢铁和血肉起舞。
只是遗憾的是，他在内战中并没有见到传闻中能让泥土起舞的巫师。
这种行为在博士，或者大多数人眼中，都是残酷且违背道德的，无视一个人的哀求而杀死他，这是毫无人性道德的。
但博士不会指责这件事情，因为她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她相信零伊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就算是，那也是有隐情。
“…………我没办法理解你。”
博士直白的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并没有压在心里。
“理解？我不奢求的…………这世界就是让人过的不自在，别放在心上。”
他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毫不犹豫的转身，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要设计这些武器？”
博士冷不丁的问道。
“其实你知道的，何必要再从我口里确认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也非常容易猜到。
这些机器为了战争而生，无非就是那几个原因。
军备竞赛、为了胜利、纯粹的为了战争、追求更加强大力量、以及最后的………………
为了减少伤亡。
不存在所谓的成本论，因为这些机器的价值远胜于人。
机器的死远远逊色于活生生的人死去。
但博士更希望能从零伊口中得知他是为了减少伤亡而创造出这些战争兵器的。
她固执的再次询问了一次。
“你是为了什么而创造出这些的？”
她的问题让零伊的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血契之主，也不是什么强大的人，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创造出这些钢铁怪物呢？
是攻坚战中一整个百人队填入却只回来他一个的时候？
是他战后用颤抖的手和垂下的头颅以及不敢对视的眼睛，将磨损的识别牌和遗物挨个交给战死者亲属的时候？
亦或者是他在战争中看到自己的下属死的毫无意义的时候？
零伊已经遗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萌发的这个念头。
但当时，他确实是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再把活生生的人投入绞肉机里了。
那里纯粹就是屠宰场。
与其互相屠宰放血，不如单方面放敌人的血。
但最后…………
还是活生生的人好用一些。
零伊沉默了一会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一点也没有正常对话该有的交流欲望，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一句话
“为什么？设计武器不需要理由，就像杀人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都无法挽回。”
PS：感觉节奏太慢了，主要是我更的慢，所以我决定加速一波。
新卷五十章内主角脱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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