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都出现了重影般,零伊的身体摇摇晃晃。
他模糊的看到了眼前的怪物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刚才怪物的咆哮所引起的空气震动,那巨大的分贝直接让他失去了听力,鼓膜接近破碎。
他失聪了,但无所谓,真正影响他的,是那近距离的空气振动,这让他陷入了一种眩晕的状态。
就好像有几百个震爆弹在耳边零距离爆炸一般。
那声咆哮让零伊想起了以前自己手下那些噪音战士,以及莱塔尼亚的那些玩乐曲的羊羔。
和莱塔尼亚人打仗的那段时间,他也经常出现些失聪或者听力损伤的情况,就像现在一样。
正常人在这种损伤下,也许一辈子都会失去听力,但他受损的听觉器官还会再长回来。
所以一点也不打紧。
但怪物抓住了他眩晕的那段时间,背后的翅膀猛地一震,呼啸着混杂狂风扑面而来。
巨大的重击直接让零伊倒退了几步,翅膀上还密密麻麻的长着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倒刺,如果不是被那翅膀划伤的话,零伊还真不一定能看清楚。
甩了甩头,强忍着那股眩晕感,再一次欺身上前,抡动着手中的战锤。
但为时已晚。
怪物嘶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当它半跪着抬起头的时候,咆哮而至的重锤砸向了它的面门。
“住手…………砰!!”
话还没说完,它就被打的倒退了数步,巨大的力道自下而上锤击在他的面门,让他站了起来,接连后退。
在怪物蕴含着狂怒反击到来之前,零伊极速的后退,拉开了距离。
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了。
本来可以直接将怪物一直按在地上打却没想到会被那声咆哮打断。
不得不说,本来大好的局势仅仅只是一声尖啸就彻底被葬送了。
他无法再进行压制了,不过打断这个怪物的变化应该也算是成功了,天知道刚才如果像是橘前辈那样只是看着的话,这个弔人会变成什么玩意。
现在的它已经足够狼狈了。
胸口凹陷了下去,虽然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背后本应该用来翱翔于天际的翅膀被敲碎,骨骼碎裂,肌肉在一定程度上畸形,他失去了理论上能做到的飞行能力。
他头顶上那对硕大的角也被零伊打断一根,天灵盖出现凹痕和破碎的迹象,这让他感到了遗憾,如果再来那么几十下,说不定就直接爆头击杀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那兽形的面庞上是暴怒和疯狂,但当他看到零伊的面具时,他愣住了。
那个白色的面具,是血契军团之中的重要物品,是那些千夫长与立下大功亦或者是武艺冠绝全军的战士和那些禁忌的巫师才能佩戴的东西。
即使是强大的军团崩解,往昔辉煌陨灭,这些东西依旧是这些战士渴求的。
这是荣耀的证明,亦是一种强大的助力。
每一副面具都是由零伊亲手打造,铭刻上最为坚实的巫术符文,面具内部结构也精密到了几乎不可复制的地步。
戴上它,透视自瞄动态捕捉仅仅只是基本功能,启动上面的巫术单元后还能够产生一层防护立场,能够让近战单位在短时间内免疫一切远程攻击。
实用性拉满,而且还是限定限量绝版,甚至还是他们所崇敬的那一位亲手打造的。
这些东西如何不诱惑人?
但怪物也知道,眼前的零伊并不是什么善茬。
就刚刚那一顿锤击,差点就把他愉悦的送走了。
这样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好惹的。
或者说能戴上那副面具的家伙都是不好惹的。
在血契军团彻底分崩离析之后,个个战帮独立,甚至是互相攻伐,争夺各种零伊留下来的遗产。
能在昔日战友的虎视眈眈下还能保住这副面具的人,只能说是其实力过硬。
它明智的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发起攻击,而是站在原地防备着零伊,生怕他突然又拎着法杖waaaagh过来。
其实它并不想和自己过去的战友发生冲突,即使他们未曾谋面,但依旧同属于一个部队,都是那一位麾下的战士,不应该互相厮杀。
“你是哪个连队的?”
他破碎的翅膀抖动了一下,被折断的骨头开始了愈合,身上的肌肉开始继续膨胀,修复着零伊先前造成的伤口。
它那对冒着血光的眼睛谨慎的看向了戴着面具的零伊。
他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和厌恶,这种眼神怪物见过。
那些瞧不起他们信仰的战友们就是用如此眼神看待他们的。
“…………我的连队编制在伊斯特凡上就被打散了。”
看着眼前的怪物,零伊沉默了一小会后,选择了回答它的问题。
虽然是撒谎,但也差不多。
在他发动叛变的时候,在他将矛头指向军团内不愿和自己一同叛变的下属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分崩离析。
也许在那时,他和他的军团就已经死去了。
“你是那群叛徒吗………………真是意外啊…………”
怪物巨大的头颅微微摇晃了一下。
它想起了当年那些向着他们发起冲锋队战友。
那些人没有选择和自己的主站在一起,所以被毁灭了。
但他依旧免不了感到悲伤,因为那是他们的战友,至少曾经是战友。
“我以为你会暴怒,然后杀了我。”
零伊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这群信徒一听见自己是那些叛徒的时候第一瞬间就会冲上来打架,打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但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平淡。
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按零伊的想法,当年那些敢对着他拔剑的战士绝对会被这些狂信徒们当做一生之敌。
但现在的这个家伙,似乎别有看法。
怪物的嘴巴里吐出红黑色的烟雾,像是口气,但问起来却是硫磺味。
“兄弟…………我并不反感你们发起反叛,甚至大不敬的向吾主拔剑,祂早已查明你们,并认可了你们的勇气。”
“你们的反抗虽注定毫无意义且大不敬,但吾主却从未剥夺你们身为血契军团战士的身份与荣耀,因此,我尊重你们。”
它向零伊伸出了手。
“兄弟…………加入我们,吾主早已明查一切,赦免了你们的罪,因此,你应感激万分,重新投入吾主的怀抱吧,吾等将会获得永远的安宁。”
零伊看了看这个怪物一脸虔诚的对着他说胡话,又看了看它那畸形可怖的扭曲身体。
并没有立刻回答它的邀请,而是反问道。
“你变成了什么?”
它猩红的眼珠打着转,血丝密集,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如你所见,兄弟,我升华了,心胜于物,超凡蜕俗,吾主听见了我的祈祷,祂将力量赐予我。”
它硕大的嘴巴一张一翕,有浓重的硫磺烟从内飘出。
“透过吾主那人性的面具,祂的真实乃是神明。”
零伊握着法杖的手猛地绽出一条青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反驳道。
“他才不是什么神,如果他是神,那他就不会死去,现在更不会被曝尸城墙上。”
自己死没死零伊还是知道的,其实谁都能和眼前的这个怪物辩驳,唯独他没有资格。
但他不愿意就这样被人误解
怪物眼神悲悯的看着他,极为同情的说道。
“祂乃是行走于人间的神,祂死去的仅仅只是肉身,而你……不…………你们这些愚者的目光永远都放在了物质之上,多么…………可悲。”
“他一直强调过自己只是凡人。”
零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怪物,如果不是它一直防备着自己的话,早就一锤子把他脑袋开瓢了。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生气了。
自己当年花了不知道多久,才将理性与思考交给了他们,而他们却只花了三个月就拾起了盲目和愚昧。
“祂在考验吾等,祂降下苦难,自有虔诚者应难。”
怪物满脸虔诚,让零伊都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一样的感觉。
自己是说不过认死理的,尤其是这些不讲理的宗教疯子。
什么事情都能用自己那套逻辑说法解释过去,任何苦难都是考验,任何质疑都是不虔诚。
自己当年可是打断他们的腿,当着他们的面拆了那些祭坛,烧了那些教典,还强迫他们跪在所有人面前。
自己当年都做出这样脑瘫的处理了,这些人都没有反亦或者是叛逆的心思,该说意料之外呢?还是情理之中呢?
无论如何,零伊都忘不了那些人当时的表情。
他希冀着科学与理性,法治和平等,并为此不断战斗。
但当他回头之时,只看到了那可笑的祭坛,自己那惹人厌的雕像摆在上面,教徒们肆意的借着宗教之名行恶,高高在上,无视法律。
无论是什么宗教,零伊都发自内心的讨厌。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时代已经不需要宗教了。
他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那怪物见到零伊低下头,心中一喜,还以为是这个战友终于醒悟了,要和它一起拜神。
但零伊抬起头时,那冰冷怨恨的视线让它明白了,今天可能只会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连队一开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销毁那些迷信,打倒那些牛鬼蛇神吧。”
零伊想到这里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是讽刺。
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消除迷信以及摧毁那些邪教的部队最后变成了邪教徒,这就像是猎人变成了猎杀的对象一样可笑。
最为厌恶宗教信仰的战士却被人当做神来信仰,这和马桶上的那具腐尸有什么去不?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坐在马桶上的可能真的是神,而自己不是。
他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宛如提线木偶一般,让所有人在他编制的无趣剧本里做无趣的事情。
但这是哲学的事情了,和他无关,他不是哲学家。
零伊握了握手中的法杖,感受着粗糙钢铁对皮肤的摩擦。
他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厌恶宗教,反对邪教,但正经宗教零伊还是不会主动搞事情。
那种与人为善的,劝人学好,满世界帮助别人,不去用武力传教的那些宗教,零伊还是会保持一丝丝尊敬的。
那是对他们的善良品格的尊敬,而不是对他们的信仰尊敬。
像眼前这种奇怪的宗教,零伊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宗教。
崇拜战争和杀戮,还喜欢强迫别人信教,动不动就活祭,把颅骨砌成祭坛,还喜欢把一堆心肝肺挂到祭坛上。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宗教。
零伊最为鄙夷的就是这些软弱者了。
匍匐于他人的阴影,想象出一个虚伪的保护神才能前进,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借助神的名字。
这种人怎么还没有死完?
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杀不完这样的软弱之人。
“…………”
零伊无言的看着那个身形开始变得紧绷的怪物。
“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结束这场哑迷。”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狰狞的怪物,接着说道
“你和你的杂种信徒一个也跑不了”
怪物伫坐在那里,任零伊的法杖在脸上留下的伤口静静流血,新的可能之道已打开。
在这终焉之年,他终于感觉自己披上了理想的躯壳。
它沉默的看着杀意满满的零伊。
“这一次你可没有先手优势。”
它轻蔑的看向了这个灰发的战士。
…………………………………
ps:就这么多,真的不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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