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却掩盖不住这座城市的暴乱。
远方依旧若隐若现的爆炸声和火光说明了还有不少抵抗的家伙。
瓢泼大雨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最多也就延缓乌萨斯人败退的速度，延长战斗时间，在地上多添几具无名尸体。
零伊淋着雨走在无人的街区上。
这里是已经占领的区域，那些士兵们占领了一个区块并解决守备力量时就会留下一小部分战力，剩下的立刻前往另一个未占领区块。
现在，能出现在这里的无非就是一些感染者暴徒和那些老弱病残的感染者，或者受伤的整合运动士兵。
他们会搜集物资，治疗伤者，收容一些感染者孩童。
真正的暴徒都被调集到了那些人口众多的居住区，而不是这些简单的商业街。
而留守在这里的老弱病残们一般都不会在大雨倾盆时出动。
因为他们的身体早就在常年的隔离与迫害中千穿百孔，一点点小病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这条明显被搜刮过的街区是不可能有任何人存在的。
况且…………
零伊抬头看了一眼占领了一般街区的大型源石结晶。
一般人也不可能进入这条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街区。
但他不同。
零伊有些后悔了，后悔先前的态度。
刚才那一下绝对会让爱国者伤心的，虽然他也很伤心就对了。
以及……又忘记问路了，又不好意思回头再去询问，只好咬着牙朝着一个地方前进。
总会到边界的。
零伊这一生中，出现过两个能够被零伊称呼父亲的男人。
一个死了，另一个也要死了。
要不了多久，那个值得一声父亲称呼的男人就会死在魔王手里。
零伊并不在乎什么魔王不魔王的，他只在乎饱受苦难的萨卡兹。
倘若魔王真的是阿米娅，而她做不到魔王背负的义务的话，零伊不介意弑王。
统治者的权利是底层赋予的，没有那些信任他的下层人们，统治者什么也不是，比起小丑还要引人发笑。
权利与责任是对等的。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
原本还指望着魔王能够复兴萨卡兹，再不济也得将一片废墟的卡兹戴尔还原。
但现在嘛…………
零伊只是在单纯的考虑弑王时，该用何等残忍与亵渎的手段为爱国者复仇。
虽然无法理解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是怎么能杀死爱国者的，但毕竟是魔王，不能用常理概之。
只需记住爱国者的死，以及魔王的所作所为。
萨卡兹需要复兴，但不需要魔王。
零伊的心中自有一个天秤，到时候自有分晓。
雨越下越大了，虽然不介意淋雨，但全身湿漉漉的会让零伊的风湿性关节炎发作。
零伊索性也就坐在一栋还算坚挺的小商店门口的台阶上。
怔怔的看着天上的积雨云。
还惬意的从凌乱的商店柜台中找到了一包乌萨斯白海牌子的香烟抽了起来。
坐在台阶上吞云吐雾着。
自从教父死后，他就戒烟了，结果自己的朋友死了，这烟又再次出现在了嘴边。
说起来，他抽烟的习惯还是在叙拉古的剃刀党那里跟着那三兄弟学的。
那个时候抽雪茄多带劲的，一帮子带着毛毡八角帽，帽檐里还缝着刀片的黑礼服爷们走在一起，吞云吐雾，多帅的。
但现在，朋友之间也已经有了隔阂。
下次再见，估计要么是零伊看见他们的墓碑，要么是他们看见零伊的坟墓，也有可能永远不再见。
乌萨斯的烟草一如既往地符合民族风格。
劲大，味道也大。
零伊享受的吐了一个烟圈，那可是他苦练了至少一个月的绝技。
随意的向旁边挪了挪屁股，躲开了刚好砸下的半边屋檐。
零伊就那样淡定的一支又一支抽着烟，也不管近在咫尺的屋檐。
这栋房子已经在先前的暴动中承受了大量的破坏，外表都能看出大量的燃烧弹或者弩矢痕迹，地板上也有不少鲜血。
这也是零伊为什么不进去而是只在边缘上捡了包烟的原因。
这栋房子即将垮塌，而零伊却淡定的坐在
这里，丝毫没有立于危墙之下的慌乱。
“出来，玩水枪的。”
零伊头也不回的抽着烟，无视了背后被瞄准的危机感。
铳械除非是装载了拉特兰灰骑士那种.51口径的附魔源石蚀刻弹。
否则对于零伊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蛐蛐一个玩水枪的萨卡兹人，零伊还不放在眼里。
与其拿着那种滋水枪、重装抛光机，还不如拿着斧头冲上去砍个尽兴。
而来者也并不打算射击零伊，而是缓缓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scout捂着胸口，提着破损的铳械朝着零伊走了过来。
零伊回首一看，也是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没死？”
零伊的惊讶并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眼前的scout浑身染血，战术背心破破烂烂的，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血肉模糊，就连墨镜都有好几道裂痕。
雨水冲刷掉了一部分伤口的血迹，露出了里面的炸弹破片。
面巾和帽子都不翼而飞。
“果然，墨镜才是本体对吧。”
零伊吐槽到，丝毫没有scout即将死亡的感觉。
scout不语，径直走向零伊，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有烟吗？零伊阁下。”
零伊愣了一下，随后从白海中抽出了两支烟递了过去。
“谢谢。”
scout接过烟，叼在嘴里。
还没等到他说些什么，零伊就伸手一指，香烟前端就燃了起来。
“多谢了。”
“不用谢，说吧，你来找我的目的。”
scout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
“真是瞒不过您啊。”
“好好动动脑子，你没事会大老远来找我吗？都快死了，还要顶着大雨过来，不是找我，难道还能去找源石聊天吗？我可没心情听你的遗言，说吧！告诉我你的目的，我来决定听不听。”
零伊根本就不给scout多思考的时间，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点名了说。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一般对于熟人，零伊总是如此。
零伊不打算救治scout，因为他做不到。
虽然说可以通过医疗型源石技艺延缓死亡，但那是极为痛苦的做法，零伊一般不会对临死的熟人用这个，除非是自愿的。
“那个…………我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告诉您。”
scout苦笑一声，抖了抖烟灰，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
“是关于博士的，我知道您讨厌她，但博士并没有做错什么。”
“哈？你说她没做错什么？她当年那一把火烧了多少？又掀起了多少纷争？我甚至怀疑她没有感情！”
说起那个莫得感情的棋手，零伊就觉得愤怒。
要不是她，自己也不用背这么多锅。
简单的来说，目前的大部分仇视零伊的萨卡兹都是因为零伊在双王内战时的不站队。
导致战争无限期拉长，让整个卡兹戴尔再次挤进入战争的泥潭中。
可是，仔细想想，要不是那个棋手加入了内战，特雷西斯早就赢了。
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就是自己跟着特雷西斯打天下，指不定最后还能混个公爵什么的。
特蕾西娅若是交出了王冠，从此隐藏，特雷西斯说不定还会留她一命。
虽然说现在特蕾西娅说不定还活着，毕竟皇女可没死，但那种状态和死了没啥区别。
但卡兹戴尔和萨卡兹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有很大责任是因为特雷西斯和她之间的博弈造成的。
零伊肯定不会怪罪摄政王的，除非摄政王屑到了一个他不能容忍的地步。
那么责任就全部推给巴别塔的恶灵好了。
但现在她已经失忆了。
零伊不会和她为敌，在那个恶灵想起过去之前，他只会冷眼看着。
当然，这也有阿米娅在内的关系，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早就二话不说砍她丫的了。
“错不在博士身上。”
“那在谁身上？”
“在我们身上。”
scout平静的回答道。
“啊？”
“在我们身上。”
似乎是看出了零伊的迷茫，scout再次复读了之前的话语。
“博士她…………只是个学者而已…………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将她推上了战场，都是我们做的孽。”
scout苦涩的回答道。
“博士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是一个心怀泰拉的善良的人，她绝对是这个泰拉上一位值得追随的光芒。”
失血过多造成的意识模糊越来越严重了，scout既像是在对着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着零伊说。
而零伊也不复之前的激动，冷淡的看着scout。
他自然是明白scout的处境。
零伊也听懂了他的话。
是所有人的期望将一个善良的学者变成了战争机器。
可以，这很泰拉，也很戏剧性。
零伊在巴别塔的时候，也见过博士，不过那个时候，他们算是点头之交。
除了知道她和巴别塔之眼之间有着橘色绯闻之外，就只剩下了能够和他一起在凌晨四点用开水在嘴里冲方便面的回忆了。
当然，作为拥有血魔血统的零伊，自然也被博士吸引过。
但那只是一点点冲动而已，他可不像那个老太婆一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喝博士的血。
比起吸别人血，零伊更喜欢放别人血。
比起血液在口腔绽放美味，零伊更加喜欢血液喷溅出的景色。
尤其是敌人的血液，更加能够取悦零伊。
“喂！还活着吗？喂！”
零伊推了推scout。
他没反应，已经没有气息。
看起来已经死了，手指上还夹着一支烟。
零伊从他一副夹层内拿出了一张纸，那是他想要递给零伊的纸。
那是他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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