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黑暗,唯有无穷的孤寂。
人类厌恶未知,恐惧着未知,而黑暗则代表着不可观测。
她就此沉沦着,沉沦在这一片黑暗中。
“......海克塞米松20cc,静推。”
“止血钳!”
“状态正常……开始切除……注意室颤……”
几个嘈杂的声音闯入了这片黑暗中,点亮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在仪器的嘀嗒声中,一名肤色苍白的老冰棍从手术台上睁开了眼睛。
随即,她的视线牢牢的锁定在了拉着她的手的一名长耳朵少女。
“博士!抓住我的手!”
她叫我博士??
“你是.......”
似乎是看出了博士的疑惑,阿米娅有些疑惑的抖了抖棕色的耳朵。
“您不认识我了?”
阿米娅的问话让博士一愣,随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阿米娅看见博士的沉默,立刻就明白了博士目前的状态。
毕竟,这也在预料之中。
阿米娅有些悲伤的看着博士,看着面容苍白的少女,试探性的问道。
“博士.....难道你忘记我了?你难道忘记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夺下训练师大赛冠军?”
博士一愣,显得很是迷惑。
“训练师大赛冠军?我选的应该是黄皮耗子或者蒜头王八啊?怎么是头驴子?啊!痛痛痛通......”
话还没说完,博士就惨叫一声,捂住了被掰的手指。
阿米娅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脸,下意识的掰着博士的手,一如当初掰那个灰色头发的大哥哥一样。
博士怎么能跟着那个家伙学坏?
印象里,那个灰头发的吊儿郎当的萨卡兹大哥哥就是喊她小驴子的,怎么博士也跟着叫了?
真当我阿米娅不要面子?
那个灰发大哥哥喊她小驴子的时候,阿米娅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被冒犯,每次都会走过去踢他的小腿,或者用头去顶撞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但是自那个灰发大哥哥和凯尔希医生大吵了一架气冲冲的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灰发的大哥哥了。
而眼前似乎失忆的博士是目前为止,第二个喊她小驴子的人。
博士有些愣神的捂住自己被掰了一下的手指。
一时间,她的脑海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就像是越共一样闪现在了博士的脑海里。
一个棕色头发的卡忒斯小女孩在她面前灿烂的笑着。
一个欠揍至极的灰发白痴萨卡兹在她面前挖鼻孔,还毫无素质的把痰吐在地板上,让搬着大量零件路过的黑发少女(?)摔了一跤。
一位粉白色头发,微笑着的萨卡兹少女,她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发自内心的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一个白色头发冷着脸的菲林族少女(?),一脸无奈的被卡忒斯女孩抱着。
博士稍微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脑袋,大量一闪而逝的碎片化记忆让她头痛欲裂。
“博士,你怎么了?”
一旁的阿米娅有些担忧的问道。
“唔.....我没事,阿米娅。”
博士按照陌生的记忆中的名字称呼着眼前熟悉的女孩。
“博士,你想起来啦?”
阿米娅眼睛一亮,显得很是高兴。
“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碎片化的过去而已。”
博士的声音不似作伪,阿米娅也能感觉得到,博士并没有撒谎。
她翘起来的驴.....兔耳朵瞬间就耷拉了下去。
“博士,你不需要抱歉什么。”
她声音低沉的说道,让博士有些不安。
就在两人沉默时,一名穿着罗德岛近卫干员制服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前方发现整合运动来袭。”
阿米娅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丝毫没有之前那种稚气,变得成熟而又稳重。
这种变化被博士看在眼里,让她心中莫名其妙的涌现出了一股欣慰和心疼。
阿米娅转过头来,看着坐在手术台上的博士。
她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着博士说道。
“博士,我们需要您的力量,请指挥我们战斗吧。”
“诶???!!”
博士有些震惊的看着阿米娅。
她从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里看出,她之前不是做科研的人吗?
怎么突然就变成指挥官了?有种被钦定的感觉。
但还没等到她有什么想法,她的身体就先一步动了起来,从阿米娅身边走过了去。
就好像在期待着战争和博弈一样,纵使失去了记忆,巴别塔的恶灵依旧热衷于博弈。
即使是失去了记忆,胸口有七道伤疤的神奇人类训练师也依旧能够手撕一切。
这回轮到阿米娅懵逼了。
“等等!博士!我是叫你指挥我们,不是叫你去手撕敌人啊!”
还未等到罗德岛众人反应过来,博士就化作一道幻影。
一拳狠狠的轰击在了一个挥舞着手中砍刀,兴奋的冲入大门内的整合运动。
“咔嚓!”
伴随着牙酸的骨裂声,那名整合运动暴徒被一瞬间打的倒飞出去。
博士顺手捡起了那把砍刀,将其投掷了出去,直直的将那名整合运动成员钉在了墙上。
任由其哀嚎着,挣扎着,最后在不甘的怨恨和悲惨中死去,成为这个世界最微不足道的惨剧之一。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无论是阿米娅还是罗德岛的其他干员,无论是整合运动还是不远处窥探着这里的人,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博士也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就在那整合运动普通士兵死去的一瞬间,她看见了他这一生的悲剧,看见了他这一生的罪孽,承担了他的悲剧,也承担了他的罪孽。
一个孤苦伶仃的乌萨斯少年,于战火中失去了双亲,勉为其难的拖着自己两个妹妹靠着当卖报童来赚钱。
从少年到青年,这个整合运动成员从一名卖报童晋升至代理人,生活虽然还是很简朴,但少不了乐趣,每次疲倦加班之后,回到家中,便是欢呼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妹妹们的欢迎。
与他妹妹在一起的时间是他这短暂的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直到某一天,一场因为源石泄露而发生的爆炸,改变了这个可怜人的一生。
他的两个妹妹感染了源石病,而他并没有抛弃妹妹,而是保护着他的妹妹。
青年恳求着邻居不要告诉乌萨斯政府,还给予了邻居一笔丰厚的封口费。
第二天,城市军警就将他的妹妹带走了,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妹妹们了。
自那以后,青年就疯了,他杀死了言而无信的邻居,冲进了感染者隔离区,但他一无所获。
反而因为某些感染者恶毒的行为,染上了源石病。
他被丢入了矿场,在暗无天日的人间炼狱中倍受煎熬。
他的怨恨与愤怒与日俱增,怨恨那些正常人,愤怒于不公的待遇。
直到一名带着面具的人自地狱中拯救了他。
青年加入了整合运动,为整合运动而战。
在这场切城的暴乱中,他将自己手中的砍刀对准了大量的普通人。
正当他对那些普通人施暴取乐的时候,他被同伴带到了一个地方,向着一伙来历不明的军事武装发起了进攻。
而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不断放大的拳头和头骨的剧痛。
在短短的一瞬间,博士就感觉到一股足以压垮她的罪恶感袭来,不堪重负的她蹲在地上捂住脑袋。
阿米娅抿着嘴,想起了凯尔希医生在临行前的嘱咐。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让博士亲自动手杀人,尽量让她指挥战斗,若是博士亲手杀了人,那就用你的源石技艺安抚她的心灵,还有,千万不要让拉特兰公证所的人单独面对博士。”
凯尔希的预先嘱咐让阿米娅明白了现在该怎么做。
阿米娅走上前来,伸出手,手中有黑色的光芒凝聚着,背后隐隐浮现一个棱形标志。
那阵光芒在博士的身上盘旋着。
那些干员甚至还有没有冲出大楼,只看见了博士打飞了一人之后痛苦的跪倒在了地上。
“阿米娅,博士怎么了?”
一旁的杜宾缓缓走来,板着张脸朝着阿米娅关切的问道。
这名玻利瓦尔的退役军官已经通过博士的行动了解到了博士的实力,也认同了博士的实力。
军队里总是以强者为尊的,更何况是民风彪悍到给新生儿断尾的玻利瓦尔。
所以杜宾觉得这一趟救援差不多已经不亏了。
如此强大的战力,移动速度甚至没能让杜宾捕捉清楚,那一拳的力量是杜宾有史以来看见过的,第一个由生物肉体发出的力量。
还是一个刚刚被解除封存,刚刚进行过手术的身体打出。
这种力量真的是人能够拥有的吗?
阿米娅看了看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的博士,递给了杜宾一个眼神。
杜宾明了的离开了门口,组织着那些驻守着医院的干员们,准备离开这片区域。
阿米娅蹲下了身,和这名面容苍白的少女对视着。
“博士,你不需要亲自动手的,凯尔希医生说了,你不可以亲自动手。”
“不!不是的!”
博士原本逐渐被安抚下去的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我原本不想杀他!可!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博士的心情复杂,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相信博士!”
阿米娅从未见过博士如此慌乱和悲伤的样子。
可她依旧相信着博士,一如之前那样,像是信赖着自己的手足一样信赖着博士。
“博士,现在不是自艾自怨的时候,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原本应该让博士好好一个人静一静,但现在的情况不容大意。
必须立刻离开切尔诺伯格,在一切都还没有无法挽回之前离开这里。
“那我该怎么办?”
博士抬起头,迷茫的看着阿米娅。
“像您曾经那样指挥我们。”
阿米娅语气坚定的说道。
“可………………”
话还没说完,博士就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次,并不痛苦,而是各种指挥和战术技巧全部都从记忆的深处涌现了出来,就像是浮上水面的木块一样。
但很遗憾,依旧想不起之前的记忆。
良久,博士站了起来,她双手插兜,念出了一句深深刻在记忆深处的话语。
“走吧,阿米娅,我会带来胜利的。”
她的背影很是深邃,但并不像当初那么冷漠,反而多出了一种迷茫。
失忆之人应有的迷茫。
阿米娅的眼中,那位被变成战争机器的博士好像和眼前的博士有些重叠。
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阿米娅感觉到了两者之间的天差地别。
她晃了晃脑袋,小跑着跟上了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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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记忆是一个人的性格构成最重要的一点。
失去了记忆的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可以说就是另一个人。
血契之主正在逐渐死去(双重意义上),而巴别塔的恶灵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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