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分手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两个人都明白。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问题从来没有被解决,更何况,老话说了,再一再二不再三。明知没结果,怎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伤害。
分手以后,在一起以后好多事情安厘都刻意不记得了,安厘与杉子朝夕相处,日子繁复细碎,分开之后安厘开始强迫自己不再想起来,于是晴天白日跑不出的回忆变成了梦境中闪回的片段。
梦境中把两个人曾经的过往全部重演,安厘放不下杉子,但也不愿意打扰他的生活,于是每当午夜梦醒,细碎的甜蜜像是沾了糖的玻璃渣,绞的人身心溃败。
安厘猜自己上辈子一定得罪了周公,他才这样凌迟自己。
安厘依旧很爱喝酒,但不再像大一时候那样不要命的自我惩罚。
很难过,跟耗子分手是被欺骗的难过,那种痛像是有人给了你一刀,痛的剧烈,但慢慢地也能愈合,虽然会留疤,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能忽视它的存在了。
跟杉子分开,像是有人给了你重重一拳,小痛一下,然后就不觉得很痛了,你甚至依旧可以谈笑风生,可你的心脏脾胃肾全部都坏掉了,汩汩鲜血在看不见的地方向外流淌着,让这副血肉逐渐空洞,直到某天,直接耗尽你的整个生命。
和杉子分开以后,提起这段感情,安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变成开不了口的秘密,自罚三杯都不愿意提及的故事。
安厘仰头灌下一杯啤酒,啤酒有细碎的气泡,升腾着幻灭,如一段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其实说起来,安厘和杉子最后这次分手还挺狗血的。
安厘跟杉子在一起的时候十九岁,分开的时候二十岁。杉子跟安厘在一起的时候二十五岁,分开的时候二十六岁。分开那天,杉子说家里催他结婚,如果近两年不能结婚,他爸妈就不要他了。
还是那个矛盾,始终没有被妥善解决。
杉子说这周末要回家相亲了。
两年内……
安厘完全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承诺,对于杉子来说,两年已经是最大期限了,可对于安厘来说,两年不过意味着人生才刚刚开始。
年纪太小,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但也实在舍不得,于是安厘抱着杉子哭了一整天,然后看杉子玩了一天手机。
不对劲,和第一次分手两个人恋恋不舍、抱头痛哭不一样,杉子迫切的希望安厘离开自己,敷衍的安慰,藏不住的不耐烦。
其实安厘应该知道的,早该猜到的。
他离开的太决绝,分别的太冷漠,冷漠到安厘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哪怕有问题还没解决,可杉子分手提的太突兀,像这样毫无征兆的分手,过分冷漠的那个人,要么就是早有预谋,要么就是另有新欢。
他预谋着谋杀我们的爱情,像个冷漠的杀手,把刀捅进我的心脏还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我今天的晚餐做得如何。
于是安厘人生中第一次查了男朋友的手机,安厘始终记得那时候她还是杉子唯一的微信置顶,在杉子和安厘的对话框下面就是那个姑娘,早在三四天以前,杉子就向别人表白了心意,问那个女人要不要跟他在一起。这个周末杉子也不是要回家相亲,而是要去那个女人的城市找她,和她过520和521。
安厘翻了翻聊天记录,聊天记录是删过的,只有三天,只有三天就足够让人崩溃了。
三天前杉子和安厘还一起去逛超市,两个人还商量要不要去宜家买个酒柜,还商量过几天一起去给他们的渣男洗澡。
原来,在杉子跟安厘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安厘早就已经不是唯一了。
安厘每天都和杉子朝夕相处,他怎么就在安厘的眼皮子底下背叛自己。
安厘想起了这次和好以后,杉子不再愿意开车接送安厘上学、不再愿意陪安厘逛街、不再秒回安厘的信息,甚至上个月,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就有了端倪,是自己太迟钝了。
安厘把杉子摇醒,用尽量稳定的语气问杉子这个姑娘是谁。
背叛,又是背叛。安厘甚至连语气都是颤抖的,回忆中那被人背叛、遭人践踏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人用力将那堪堪愈合的伤口大力撕开,再拿着小刀剜来剜去。
杉子说,你收拾东西走吧。
人可真复杂啊,安厘看着杉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厘只是觉得陌生,仿佛一夜之间他改头换面,甚至换了一个灵魂。
昨天晚上杉子还在安厘耳边低诉,我爱你。杉子还说自己舍不得安厘,但要回家相亲,要和年龄结婚。
杉子帮安厘擦眼泪的那只手是温热的,杉子说相亲未必成功,回来继续单身也未可知。
安厘信了,通通都信了。
结果到现在,安厘有些晃神,竟然不知道该信哪句了。
安厘可真没出息,又哭了一天。仿佛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在他这里一样。
安厘收拾东西,然后抱抱已经快要九斤的渣男,推开门走了。没有挽留,只有谎言被戳破的不耐烦。
好熟悉啊,和耗子当时不耐烦的样子,好像啊。杉子和耗子两个人的影子逐渐重叠,合出了一副对安厘极端厌恶的嘴脸。
安厘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呢,为什么小时候得不到完整的来自家庭的爱,长大了,两段爱情都这样惨淡收场。
安厘想不明白,只得归咎于自己可能真的,不配被爱。
安厘离开的那天,天气稀松平常,也没个瓢泼大雨为她烘托气氛,连像上次分手时那样亮的异常的太阳都没有,普通的艳阳高照,无比寻常的一天。小孩子在楼下玩耍、大人坐在长椅上聊天、保安大哥尽职的守在门口,一切都和平时没有差别,安厘一瞬间觉得,人类的悲欢仿佛的确不相通。
和同居男友分手太难过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离了一次婚。提着大包小包,狼狈逃离,如果一起养了宠物那更惨,因为这个你曾倾注过心血的小生命,从你分手那天开始,就再也不会跟你有半点关联。
安厘搬回宿舍,拖鞋也带回来了。拖鞋是安厘和杉子刚在一起的时候买的情侣拖鞋,安厘讨厌粉红色,但情侣拖鞋就是一个粉色一个灰色。安厘还尝试偷杉子的拖鞋,让杉子穿粉红色,可惜被抓包,没成功。
分开以后,杉子说安厘的拖鞋放在家里也没用,过几天就买新的了。如果安厘不带走,那下次收拾卫生就一起丢掉了。
安厘回到宿舍里收拾东西,安厘和杉子一起开惊喜盒子开出来的发带什么的他都悄悄放进了安厘的行李里,丢了也是可惜,放他那里他现任看见了也不开心,全让安厘打包带走就好了。
安厘心脏绞着痛,他妻子的位置,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不得不承认,失恋是个减肥的好方法。安厘身边朋友把杉子定义为渣男,但这场分手于安厘而言太猝不及防,于是分开后安厘还对杉子有长久的怀念。倒是真像以前安厘和杉子在一起调侃的那样,“跟你分开以后,我会不会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不到半月,安厘掉了十斤,短裤都挂不住腰了,空荡荡的,不系腰带都会掉下去。安厘突然觉得其实减肥也没什么难得,饥饿感也就会持续半个小时左右,如果感觉饥饿不去理会,饥饿感就会慢慢消失。安厘其实也很想吃饭,可两口下去就会有强烈的反胃感,伴随着胃的阵阵抽搐。
家里有胃癌史,之前就有人告诉安厘如果继续喝酒、继续伤胃,迟早有一天死于胃癌。结果,现在倒不是要死在酒上了,要死在失恋上了。
安厘想,自己上辈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辈子才这么多来讨债的,要人命。如果对一个人的爱也能像饥饿感一样,半个小时就能消失殆尽,该有多好啊。
“他究竟爱你吗?”有一天果子突然问了安厘这个问题。
安厘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猛吸了一口烟。安厘说:“我捉摸不清,爱过吧,怎么也算是给我自己个交代。”
“你们从一开始年龄的问题就存在,你不懂事他还不懂事吗。就是无聊的时候和你谈个恋爱,一旦要结婚了,或者说适合结婚的对象出现了,就一脚把你踢开。玩你吧。”果子说。
安厘越发沉默,实在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至少第一次分手那时候,他是喜欢我的,安厘不再笃定,但依旧愿意相信杉子曾经是爱过自己的。
不怎么得到过爱的人总是执着的攥紧别人对自己的爱意,只要别人一招手就像个哈巴狗一样凑上去,你给我一点爱,我就把我生命中所有的爱都交给你。即使你把我的爱扔到土里,踩上几脚,只要你露出一丝丝的心疼,那我就会把这份爱从泥泞中再捡拾出来,拍拍上面的土,一颗红心呈送给你。我不怕你伤害我,我只怕我的爱沾了土,脏了你的手。
这样爱人的方式,太惨烈,太卑微,活该不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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