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路旁树林里发出一个声音。
“五子……帮主，刚才是你说话吗？”
“没有啊，我正在全神贯注找疯子”
“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哼了一下。”
“是你哼的。”
“哪里有！谁敢学你，上回王建业学了一次，你把他的皮鞋扔掉了。”
“铁蛋，刚才你真听到我哼了一声？”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小五子刚才似乎也听到有人“哼”了一声。黑漆漆的山道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真不应该受铁蛋的怂恿，跑来搞什么探险，万一遇到了那个疯子怎么办？要是他真的吃小孩怎么办？我小五子快十六岁了，不知道还算不算小孩，应该不算了吧？小五子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很想四处看一下，但脖子就像生了锈，忽然转不动了，脚步也停了下来，身子慢慢转到来时的方向。
铁蛋跟在小五子背后，见小五子转过身来对着自己。两人面对面，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的惊慌。
“……哼……咱们找不到张小强，疯子又不知跑哪里去了，既然这样……”
“帮主，那咱们回去吧，不是咱们胆小，实在是……实在是……”
“哼……！胆子不小！两个小鬼不错，就是太瘦了。”树林里又传来那个声音，这一次清清楚楚，不是小五子发出来的。
“啊！快跑啊”
“疯子吃小孩！啦！救命啊！”
两个人把尿都吓出来了，连滚带爬的跑下山去。
“敢叫我疯子，嘿。不过他们胆子倒挺大，看他们以后还敢上来？张小强，你比他们还要强一些。”
“没有啊，我回工地上，也没人和我聊天。”
“所以你就缠上我啦？”
大胡子和张小强坐在路旁一棵松树的两个树杈上，几百米外是福利院的灯光。
“这几年吃了你不少东西，不过我也教了你不少本事，两下就扯平了。”
“嗯，我会挖坑、套兔子、诓鸟，都是跟你学的。”
“说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过几天会有人……算了，你走了我也该走了。”
“你又要走吗？”
“啊……是的，都走吧。”
张小强轻轻一跃，从树杈上跳下来。多半年来，他不太合民工们的群，傍晚吃完了饭就来山上玩。有一天遇到了一个大胡子。
大胡子当时就坐在一个树杈上，阴森森的对小强说：“胆子不小啊你，不怕被东西拖去吃了？”
“我太瘦了，全是骨头，不好吃的。”
“我就是喜欢啃骨头，我三天没啃骨头了。喂，你去给我弄点骨头啃。”
“我们工地上没有骨头，只有大锅菜，不太好吃。你没地方吃饭吗？明天我给你带点来吧。”
第二天张小强真带了一些菜来，还有两个馒头。大胡子吃了一口菜就皱起了眉头，勉强又吃了一口就再也不吃了。
“你不饿吗？”
“嘿嘿，你人不错，言而有信，心地也不错。你们平时都是吃这种菜吗？”
“是啊，这是老李炖的，出锅时才放点油。”
“算了算了，你们的饭是指望不得了，大胡子想啃骨头还得自己想办法。喂，你会不会下套？”
就这样两人交上了朋友。大胡子教了小强很多本领，在山上生活的本领。他有时候也讲些故事，讲的不太好，但是从不讲自己的来历。小强没见他刮过胡子、换别的衣服，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别人也在山上看到过大胡子，都说这是个疯子。福利院孩子多，他们吓唬这些孩子，就说后山有个疯子，专门吃小孩。
“你不下来吗？”小强见他还在树上。
“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会风景。”
“哪里有什么风景，那我回去了，明天还要干活呢。”
“等一下”，大胡子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给小强抛了下来，“这个给你拿着玩。”
“这是什么啊？”小强接住，觉得挺沉的，是一个长方型的盒子。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吧。”
“哦，大叔再见。”
“再见吧。”
从小城到郊区颠簸的公路上，行驶着一辆白色轿车,车开得飞快，遇到坑洼也不减速，“咣叽咣叽”上下乱跳---带起冲天的尘土一路飞奔，一看就不是自家的。
事实上，这车就是租来的，一天三百块。租车的人本来不急，把车开成这样纯粹是个人爱好。
此时张小强正撅着屁股，要将一辆独轮车拱上小坡，小强虽然瘦，力气还是挺大的。与昨天一样，小强还是浑身尘土，头发乱糟糟的顶着，裸露的皮肤晒得乌黑，像一只冒了油的煮地瓜。今天小强穿着一件浅褐色T恤，后背洗成了灰色，被汗水打透后结出一圈圈白色的晶体。一条略肥的裤子，裤脚被树枝钩破了，露出了汗毛绒绒的小腿，脚上是一双半新的解放胶鞋，码号大了一些，不太合脚，鞋面上染满了草汁，看起来比新鞋的颜色还绿。
这辆‘后驱’独轮车上装满了青翠的竹子，一小捆一小捆一直堆到不能再堆为止，几道绳索绕来绕去将它们固定在车上。
这是小强帮老马砍的。
老马大叔是福利院门卫，平时对张小强不错。老头有两样爱好，听收音机和种菜。两个爱好又可以叠在一起，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种菜。门卫室在哪里，老马就把菜地开到哪里。现在的菜地在福利院新区大门外，最早是一个垃圾堆，因为福利院新区施工，各种垃圾都堆在了这里。垃圾越来越多，后山上的小溪流到这里也被堵死了，这里便成了臭气熏天的地方，苍蝇蚊子四处飞，老鼠臭虫也赶来觅食，非常热闹。
一个月前，院长王建业说新区更需要保卫，让工人先盖门卫室，催老马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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