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山谷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青天宗内门长老「言青松」找上了门来。
言青松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不需要掩饰。
青天宗作为宁纪大陆最为强大的几个门派之一,堂堂内门长老那可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存在,所以他行走在世间,根本一无所惧。
言青松身形道貌岸然,一袭青衣道袍无风自动,他站在山谷的田垄边,望着药田中的那株「鬼兰」,心中若有所思,他怎么看都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风范。
萧九以为对方是来索要掌门令牌的,直接说道:“令牌已经送还回去了,道长白来了一趟。”
言青松像是没有听见,赫然转身望向坐在轮椅上的萧九,精神矍铄的目光直击人心,淡淡道:“我一直没想明白,我那不成器的弟子为何会为了你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萧九闻言微动,他没料到这青天宗来的老者居然就是萧川的师尊,想了想后道:“因为我是他的兄弟。”
“兄弟?”言青松老眼微眯,道:“我知道你们并不是亲的。”
“不是亲的又如何,有时候亲的还不如不亲的呢!”
“这个理由...不够。”言青松边说着,右手却有了动作,一道无形之力朝着萧九的身上欺来。
“道长这是要动手杀我?”萧九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只想看看,你身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言青松动作没有停,一双无形的大手,眼看就要穿过萧九的身体。
“号称天下正道之首的青天宗,就是这么行事的吗?”
萧九避无可避,只得以言语相激,但是言青松却置若罔闻,以他的修为又如何会在乎一个瘫子的言语。
「呀..」
这时,一道愤怒的鸦鸣声响起,一直蹲在树梢之上的黑鸦这时候冲了过来。
「呼..」
漫天黑羽,迎风招展,席卷着一团黑气朝着言青松笼罩而来,这片不大的山谷瞬间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仿若黑夜降临。很显然黑鸦发出了它最为强力的一击。
“孽畜,不自量力...”
言青松轻喝,他的道行修为又岂是那些年轻弟子可以比拟。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挥,一道巨大的光幕射出,瞬间把黑鸦挡在了三尺之外,无法再寸进半步。
“以道长的身份与地位,却来为难我一个无法修行之人,未免失了道义。”
萧九的神色依然保持镇定,只是内心却起了波澜,原来这就是修道强者的力量吗?不过抬手之间,便能制衡一切,淡若清风,仿佛信手拈来。
“我说了,只是看看你身体里的秘密,我不会杀你。”言青松冷哼一声,却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那双无形大手已经探到了萧九的体内。
萧九深知无法阻止丝毫,自己的生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很不好,任他再如何淡定也觉得像是受了奇耻大辱,这是从未有过的。
他就像是一只弱小的蝼蚁,在对方的手掌心里挣扎,却没有丝毫办法。
“道长,你过分了...”
就在这时,一直守候在萧九身后的萧元突然动了。
那个平日里总是佝偻着半个身子的萧元,突然直了直身体,浑浊的老眼中有神光射出,随后抬手往前拍出了一掌。
这轻轻一掌,却是道韵天成,雄浑无比,仿若有千钧那么重,掌印径直打在了言青松的身体上。
言青松口吐鲜血,被震退了数步,双眼瞳孔却是紧缩,满是不可思议。
萧九离得最近,此刻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
然而天边却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那是黑鸦在叫唤,很是欢脱快乐,像是在说「我早就知道了」。
“你是何人?”
言青松震惊的不是对方的实力,而是从一开始都没有发现这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居然是一个修行者,那修为得何其恐怖。
“老朽是少爷的仆人。”萧元恢复成了之前暮气沉沉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修行者。
言青松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态度也突然变得恭谨了起来,道:“是贫道眼拙了...”
“以势欺人,青天宗果然还是以前那个青天宗..”萧元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然而落在言青松的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只有他这样的长老级人物才知道青天宗内部的一些往事秘辛。
“得罪了..”言青松放下身段,拱手便欲要离去,只是萧元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不敢妄动半分。
“少爷,您看这如何处置?”
萧九现在还处在懵的状态中,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萧元,又看了一眼言青松,说道:“只希望道长莫要再为难我那大哥,掌门令牌的事都是为了我。”
言青松摇头苦笑,心道还哪敢怪罪,您一个仆人都差点灭杀于我,嘴上却是说道:“掌门令牌已经送还,那是自然。”
“那不送了。”萧九又看了一眼萧元,没有看言青松,随后萧元便推着他往草屋内行去。
言青松灰溜溜的离开了山谷,一路苦笑不已。
来的时候神光矍矍,回的时候却是灰头土脸,好生狼狈,想起来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了。
他寻思着,得赶紧把此间发生的事情禀报给掌门,一个无名无份的仆人却拥有着堪与掌门的修行实力,又如何会是小事。
……
回到草屋,萧九半卧在塌上,萧元依然如往常那般,在一旁添茶倒香,俨然一个忠实的奴仆形象,之前的事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元老,您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萧九本就不是话多之人,但对于今天的事还是很好奇。
“少爷,我只是您的仆人。”萧元依然没有坦白说话的意思。
萧九沉默,没再继续发问,既然不想说,那就当做不知道好了。他当然信任萧元,就像当初信任黑鸦一样。
然而,无条件的信任不难,难的是一直无条件信任下去。
两个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人与鸟,总是在最为危机的关头站了出来,他选择了无条件信任,那便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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