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他一个贼首，有什么资格自称“朕”！
汪伯彦勃然大怒，破骂之语已经到嘴边了，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容颜！
这气质！
这威压！
他看到了那两位皇帝的样子！
不！
更准确地说……
他比他们俩，以及杭州的那位更有帝王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天命”？
汪伯彦万分艰难地张开了嘴：“你……你是？”
赵谌道：“原大宋太子，现大宋皇帝！”
汪伯彦如遭雷轰，终于反应过来了：“金人不是说，你三年前逃出五国城，跌入万丈深渊了吗？”
“朕从万丈深渊下爬了上来！”
“……”
汪伯彦一阵哆嗦，又颤声问：“可康王早已在南方称帝，延续大宋社稷，你……”
“你可看看，到底他是正统，还是朕是正统！”
赵谌取出帛书打开。
上面是一行行血字。
没错。
这是一份“血诏”！
由两位帝王用鲜血所写，并留下名讳和赵家世代相传的真龍玉佩！
“噗通！”
汪伯彦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陛下、两位圣主，你们在五国城时，老臣……”
赵谌无情打断：“如果你想表忠心，自己走到帐外引颈自刎！”
汪伯彦懵了：“陛下！”
“朕杀你本就不需要理由，而你担任右仆射时专权自恃，迫害主战派，又致扬州失守，杭州的那位念你是王府旧人不杀你，朕亦不想杀你！”
“因为你根本就不配朕和众将腰间，沾满金人鲜血的佩剑！”
汪伯彦失魂落魄地向后退了几步，精神恍惚：“罪臣明白了。只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若你和皇上困于正统之争，大宋恐再次危如累卵。”
赵谌斩钉截铁：“他不配！”
自信！
霸气！
又有勇有谋……
汪伯彦忽然觉得杭州那位和他比，确实逊色不少。
他原本想着主动请缨，把他们诏安，回去后一定能够重获恩宠的。
谁曾想大水冲了龙王庙。
诏安皇帝？
单就这一条就足够他死一万次的了！
他瞬间释然了。
快步走到帐外，问在远处等候的随从要了一把剑。
当着众随从的面，他把剑架在了脖子上。
“汪大人！”
看到汪伯彦血流如注，随行众人瞠目结舌。
怎么会这样？
那贼首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让他自杀！
赵谌戴上面具，走到他们面前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诚心联手抗金，派李纲前来。”
“这……”
“哈！”
“哈！”
“哈！”
……
众将士一起以银枪震地。
本还犹豫的他们，瞬间被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
至于那几十艘金银珠宝……
他们哪里还有心思管。
赵谌对公孙胜道：“将那些钱财悉数充作军资。朕的身份，暂时还是勿要向外人透露。”
时机还不到。
不过回想三年前父皇和太上皇写血诏的那一幕，他当即催促众将加紧备战。
那时他们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想以这种方式象征性地传位于他，算作某种弥补。
同时千叮咛万叮嘱，如果他成功逃离五国城，永远不要拿出血诏，要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因为他们知道赵构已经在南方称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将他们接回中原。
而赵谌连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又是孤家寡人一个。
如何斗得过赵构？
江山虽破碎，可好歹还在赵氏手中，还在延续。
他们不敢再奢求太多。
不过，赵谌不会忘记他作出的承诺。
如今他已成功迈出了一大步。
“你……你竟然是……”
待众人离开，林朝英一双妙目不停地打量着赵谌。
由于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极少，又都讳莫如深。
她是刚才才知道的。
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他是皇帝！
这从山贼到正统皇帝的转变……
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赵谌看向她，一如既往：“山河依然破碎，现在可不是在乎帝王身份的时候。你们今后继续喊我主公即可。”
林朝英就欣赏他这态度，点了点头：“主公，军师说燕云十六州参军的百姓甚多，现在你麾下人马已扩充到五万多。”
“只是完颜兀术在开封附近有二十万兵马。若不和岳元帅联手，如何夺回开封？”
赵谌笑道：“为何要夺？让那完颜兀术乖乖交出来不好吗？”
“不战而屈人之兵？”
“开封既是你家，也是我的出生之地。我怎忍心让它再受战火的摧残？”
见他目不转睛地望向南方，林朝英的内心再掀涟漪。
一个有着这么强烈家国情怀的皇帝，一定是个好皇帝！
“也许是时候去见一见岳元帅了！”
赵谌嘀咕了一句，脱下白袍披在林朝英的香肩上：“起风了！”
林朝英脸露红晕，不由自主的拢了拢。
疾风乍起。
河面掀起无数浪花。
大河对面，岳飞亦说了一句：“起风了。有人一览众山小，有人却风萧萧兮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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