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转身，孔衍先行一步，率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这些年他的生意越来越大，眼红的人同样也是越来越多，眼红之人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摆在眼前的一个事实是，他现在被大唐至尊李世民盯上了。
换句话说，富有天下的李世民，眼红了。
至于刚刚那些义正言辞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眼红的【清廉官员】，根本没有认清楚现状，只是凭着自己的臆想，认为孔衍一介商贾，随手可灭！
孔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轻饮一口，目光在陆续归来的大臣们身上打量。
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似乎官位越高，对他的态度越和善，而一些只能坐在最后几排的官员，要么冷漠无视，要么冷冷一笑，总之没多少有好颜色的。
自然，也有例外，比如百官之首的长孙无忌，就一直没有正眼瞧过孔衍。
原因也很好猜，毕竟孔衍前些时辰才刚将他儿子打成猪头。
百官入住后，李世民余光瞥到正独自小酌的孔衍，忍不住哼了声。
刚刚的金凤凰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你倒是舍得。”李世民阴阳怪气的哼了句。
长孙皇后看向孔衍，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会不会太破费了？”
孔衍抬头看向长孙皇后，微笑问道：“娘娘喜欢吗？”
长孙皇后瞧着孔衍的笑脸，心中生出一抹异样，笑道：“这是本宫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娘娘身为一国之后，本身贵不可言，配得上任何贵重的礼物。”孔衍又瞧了眼李世民，笑道，“想来草民这头金凤凰，肯定比不上陛下送给娘娘的寿礼。”
“……”
李世民面皮有些挂不住了。
长孙皇后轻笑一声，说道：“这场寿宴就是陛下送给臣妾最好的礼物。”
李世民面色缓和，说道：“观音婢喜欢就好。”
孔衍饮了口酒，不再言语。
过犹不及，撩拨两句即可。
接下来长孙无忌送上了贺礼，他送的是一副自己写的字画，紧接着众臣的礼物并没有一一展示，而是内务太监朗声吟报。
或许是因为孔衍送的礼物太过于震撼人心，一些大臣听到吟报自己送上的寿礼时，全都露出了羞哒哒的表情。
“好了，开席吧。”李世民吩咐了声。
接着一队队宫女按次序走出，手上端着丰盛的菜肴以及全新的美酒。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所在的高台撤掉了龙凤椅，取而代之的是比其余大臣要大一些的矮几和坐垫。
“大家不必避讳什么，可畅所欲言，全当朕和皇后不在即可。”见矮几上摆满美食后，李世民笑着说道。
珍馐，美酒，歌舞，宴席渐渐热闹起来。
文官一列吟诗作对，武官一行把酒言欢，公主一列娇声欢笑，皇子一列则是有些疏离清冷。
自然，最清冷的还是孔衍，他独自一人自斟自饮，身边并无可交谈对象。
李世民瞧着满殿的热闹，心情也愉悦起来，瞥到有些喝高了的大臣时不时的偷偷占了一些宫女的便宜，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最后，不可避免的，他的眸子斜瞥向孔衍，心中泛起几分腻歪。
今日他其实是想给孔衍找些麻烦的，但直到现在，受刺激的总是自己，他还没见到对方有难堪的时候呢。
轻咳一声，李世民望向自家大舅哥，据他所知，自己这个大舅哥可不是什么心宽之人。
自家儿子被人暴打成猪头，怎么着也要找回面子才是。
长孙无忌独自饮酒，时而跟旁边的杜如晦交谈几句，对李世民的暗示充耳不闻。
李世民的面色略僵，恨恨瞪了眼大舅哥，转而看向自家太子李承乾。
“……”
李承乾一脸懵逼的看着李世民，不知所措。
李世民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个儿子还是太年轻了，一点默契都没有。
他转而看向胖嘟嘟的李泰，笑着问道：“青雀，最近可有诗赋作出？”
李泰放下酒杯，沉吟说道：“母后过寿，儿臣准备了一诗。”
“念来听听。”李世民饮了口酒，余光瞥了眼孔衍。
殿中多数大臣的注意力都被前方吸引了，整个大殿渐渐静了下来。
“祗为忧民感上玄，长安今日集群仙。
更教添注吾母寿，直过人皇万八千。”
李泰摇头晃脑，吟诗一首。
“不错。”李世民暗暗点头。
一些文官也都拂须点头，跟身边人小声交谈起来，认为李泰这首诗还算不错。
长孙皇后轻笑道：“青雀有心了。”
李泰一双眼都眯成了缝，忍不住得意的看了太子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面色阴沉，闷不吭声的饮了杯酒。
“辅机，你觉着青雀这首祝寿诗如何？”李世民眯着眼看向长孙无忌。
辅机，是长孙无忌的字。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说道：“陛下似乎问错了人，越王殿下跟臣有舅甥之情，臣的看法总归会有些偏颇。”
“哦？那你说该由谁来评价？”李世民笑眯眯的说道。
“孔衍孔公子乃是圣人之后，想必定然是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长孙无忌这样说，许多人精神大震，暗道：来了！
孔颖达眼巴巴的望着最前方，心中忐忑。
李世民瞥向孔衍，说道：“那你来说说看青雀这首诗如何？”
孔衍自顾自的饮酒不语，时而还吃一口矮几上的美味。
说是美味，其实只是食材名贵，至于味道那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少孔衍并不觉着多好吃。
李世民的脸再一次的黑了下去。
长孙皇后瞧了眼孔衍，轻声呼唤一声：“孔衍，陛下在叫你呢。”
孔衍抬头看向长孙皇后，露出疑惑的表情。
“娘娘何出此言？”
“呵~你听不到朕的话？”李世民黑着脸问道。
孔衍蹙眉，说道：“陛下又不曾指名道姓，殿中这么多人，草民怎敢认为陛下是在跟草民说话？”
“这么说还是朕的错了？”李世民快气笑了。
孔衍沉吟，说道：“不知陛下唤臣，所为何事？”
“青雀…越王做了一首诗，陛下想让你点评一番。”长孙皇后好心解释了句。
“越王殿下的文采，在诸位皇子中当属第一。”孔衍不吝夸奖一番。
李泰一脸喜色，其余皇子的面色就没那么好了。
但他们也没办法，李泰是出了名的有才，就连李承乾也绝不会在这方面跟其比较。
“那跟你相比呢？”李世民冷冷问道。
“草民不以诗词见长。”孔衍模棱两可的说道。
“不以诗词见长…圣人之后怎可不懂诗词歌赋？”李世民不愿放过。
孔衍解释了句：“陛下难道不知道草民已经被逐出孔门了。”
“……”
李世民一脸黑线。
“好了，陛下就别难为他了。”长孙皇后笑着打了个圆场。
这时，长孙无忌悠悠说道：“臣记得孔公子似乎是跟孔大人一起来的，也是在杏园跟冲儿他们发生的冲突。”
“嗯？”李世民笑了，旋即冷哼道，“你穿着儒袍还说自己不懂诗词歌赋？”
孔衍叹了口气，问道：“陛下想让草民做什么，不妨直言。”
“跟青雀一样，你也为皇后做首祝寿诗！”李世民直接说道。
“陛下，何必强人所难？”长孙皇后蹙眉，看到此刻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孔衍身上，心有不忍。
李世民的面皮有些挂不住，这还是长孙皇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跟自己这般说话。
“母后，其实您太小瞧孔衍了。”李泰及时的为李世民解了围。
“花间一壶，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吟诵过后，李泰笑着道：“这首传遍天下的【月下独酌】，就是出自孔衍之手，这是他专为花间酒所著。”
“这首诗是你所著？”长孙皇后好奇地看向孔衍。
孔衍迟疑，问道：“娘娘喜欢吗？”
长孙皇后点头，说道：“这首诗算得上是千古名诗，想象奇特，诗情波澜起伏而又近似于天籁。”
“那这首诗就送给娘娘了。”孔衍饮了一口，轻笑着说道。
“送给本宫？”长孙皇后发懵，这诗怎么送？
孔衍解释道：“这首诗是草民买的，草民拥有这首诗的所有版权，想送谁就送谁。”
李世民一张脸黑如锅底，怒声问道：“从哪买的？”
“这种小事谁会记得？”孔衍奇怪的看了李世民一眼，“不过一首诗而已，花不了几个银子。”
“诗词歌赋是能用银子来衡量的吗？”李世民咬牙。
孔衍认真的想了想，有些遗憾的说道：“这还是要看人，有些文坛前辈已经作古，就算是草民花再多银子也买不了他们的著作。”
李世民：“……”
“卧槽，臣受不了了，隔着这么远臣都能闻到他一身的铜臭味！”
“我也受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陛下怎能让他跟我们同居一殿？”
“花银子就能买来诗词？那以后俺老程也做个文化人……”
“斯文败类，有辱斯文，如此重利难怪会被逐出孔门！”
“……”
一众文官难以忍受，在他们心中，诗词歌赋那是无比高雅的事情，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
一些武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孔颖达一张脸涨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气的！
“这个逆侄，真是大逆不道！”
长乐公主回头瞧了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太可怕了。”长乐公主咋了咋舌，目光望向孔衍，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圣人之后，竟然用银子来衡量诗词歌赋，这未免太离奇了。
“娘娘，他们不会冲过来打草民吧？”孔衍望了眼文官方向，忍不住担忧起来。
长孙皇后一脸黑线，心想我都忍不住想踹你一脚。
李世民看着满殿文臣义愤填膺的样子，反倒是没那么愤怒了。
“这小子难道是故意的？”李世民忍不住多想。
“娘娘，要不草民先走一步？”孔衍起身，想要先行离开。
“这……”长孙皇后瞧了眼文官方向，又看向李世民，有些为难。
“放心，没朕的命令，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李世民没好气的道。
孔衍重新坐下，举杯笑道：“这样的话，草民就放心了，其实草民就喜欢看着他们想打草民，偏偏又打不了草民的样子。”
“噗嗤！”长乐公主直接笑喷了。
长孙皇后一时无语。
“朕刚刚似乎说过让你做首祝寿诗。”李世民幽幽说道。
孔衍面孔一僵。
“君无戏言。”李世民叹了口气。
“不作不行吗？”孔衍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问他们行不行？”李世民抬起下巴指向文官方向。
孔衍瞧了眼，眼皮直抽。
一群人如饿狼一般，恶狠狠的瞪着他。
就连孔颖达，一张脸也都铁黑。
“早知道要作诗，提前买几首好了。”孔衍轻声自语。
距离他最近的长孙皇后听的一清二楚，额间瞬间闪过黑线。
“草民一小小商贾，跟诸位皇子相比自然是略输文采，稍逊风骚。”孔衍站起，冲着下方云拱手，道，“所作诗赋难登大雅之堂，若是污了大家的耳朵，还请莫怪！”
最后，孔衍又看向长孙皇后，略不好意思的道：“娘娘，待会若草民所著诗词不好听，有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着点。”
长孙皇后轻笑道：“本宫看着像是小气的人吗？”
“娘娘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大方之人，绝不可能小气。”孔衍恭维道。
“好了，作你的诗吧！”李世民冷哼，想着待会一定要好好嘲讽一番。
孔衍轻咳了声，迈出一步，作沉吟状。
回头望了眼长孙皇后，蹙眉思索，紧接着又迈出一步。
就这样，走一步，他回头看一眼长孙皇后。
等到众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孔衍开口了。
他指着长孙皇后，缓缓说道：“这个婆娘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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