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吴老三吵闹过后的第三天,吴金秀便拖着行李离开了家,独立回去了她在南方打工的那座城市。
吴小宝在吴金秀离家的前一天夜里,和母亲一起去了趟五婶子家,莫三嫂子准备了一些土特产,打算让吴金秀这次顺带捎给女儿女婿。
莫三嫂子是当天下午才从娘家回来的,她自然是不知道了吴老三和吴金秀吵了架,也不知晓吴小宝还为上大学的事挨了打。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吴小宝向堂姐仔细询问了她们在南方那里的详细地址,也咨询了如何去乘转车的相关问题。吴小宝把这些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向堂姐保证,不出半月就会到那里与她们见面。
吴金秀走后,吴小宝没有因上大学的事情再与父亲再发生过争执,既然都决定要走了,他认为也没有必要在说些什么,时机一到提起行李走了便是。
这几天他的心思还放在刘离身上,因为那晚发给刘离的信息到现在都没收到回复。吴小宝也拨打过刘离的电话,可听到的提示是号码已经停机了。
吴小宝不清楚刘离是个什么情况,他打算今天下午去一趟干爹家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趁着午饭前,吴小宝对母亲说道:“妈,吃完饭我想去趟干爹家。”
“去干什么?没看见今天的太阳大吗?路上中暑了怎么办?等过几天你干爹生日在去。”莫三嫂子回答道。
因为到刘德昭家有六七里路程,莫三嫂子当然不会同意儿子在午饭后冒着酷暑去走亲戚。
“那等太阳落山了我在去一趟,晚上赶回来。”
“你有什么事这么急?给你干爹打个电话不行吗?”
吴小宝想想也行,待会儿就在电话里问问干爹算了,这样也免得让父亲知道后生气。
“你爸回来了没有?叫他吃饭了。”
莫三嫂子又对儿子吩咐道。饭菜已经端上了桌,却还不见吴老三的身影。
“还没回来……,”吴小宝答道。
他心里是不希望与父亲一道吃饭的,因为这几天在饭桌上吴老三都会板着一张来训斥他,还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每当讲起那些的时候,吴老三往往都是声色俱励,而吴小宝只能埋着脑袋,只顾往嘴里扒着饭。
但今天似乎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吴小宝话刚说完,吴老三就春风满面地从外面回来了,走起道来甚至还噜起了几声口哨,搞得莫三嫂子和吴用面面相觑。
“老婆子,去给我倒半杯白酒来。”
顾不得洗手和擦脸,吴老三就直接在饭桌旁坐下。
“今天怎么想起中午要喝酒了?你平常都是晚上那顿喝的。”
莫三嫂子觉得好奇,虽说吴老三几乎每天都要喝上一二两酒,但他早已不在中午这顿饭喝酒了。其原因是在十几年前,吴老三给别人家在山坡上打石头时,就因中午吃饭多喝了点酒,和他一起干活的另一个石匠失足掉下山漄摔死了。至此以后,不管下午有没有活干,他都改掉了中午喝酒的恶习,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抿上半杯。
“今天高兴嘛,中午喝几口也无妨,下午我哪儿都不去,就躺在床上睡觉。”
莫三嫂子想着今天中午的饭菜也很丰盛,喝就喝点吧,便起身倒了半杯白酒给他。
莫三嫂子问,“你有什么可高兴的?想起了要在中午整上几口?”
“今天中午这酒本来就免不了的,村主任刚才硬要拉我去他家喝,我拒绝了,要喝酒就喝自家的,这样才能随性痛快嘛。”吴老三说道。
“啥?村主任请你喝酒?你该不是热晕了头吧?”
莫三嫂子不相信,那村主任王有才一向自大傲脾,除了主持村里面的正常工作外,平时都难得和大家说上几句话,更别说去拉吴老三这样的粗汉子去他家喝酒了。
面对莫三嫂子疑惑的眼神,吴老三也不急着去解释些什么,端起杯子先抿了一小口,然后对着正低头吃饭的吴小宝说道:“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这扣肉可是你从小最喜欢吃的。”
吴老三把桌子上的那盘肉推到吴用面前,自己则从另一个盘子里夹了几根青菜嚼起来。
吴老三今天的和颜悦色反倒让吴小宝很不自在,吴小宝在夹菜的时候抬眼瞄了瞄,正撞上了吴老三正举着酒杯也在注视他的眼神,便又赶紧低着头刨着饭。
确是,今天的吴老三连喝酒都是满带微笑的。
“你今天究竟遇到了什么好事?难道在路上捡钱了?”
莫三嫂子又问道,她刚刚给吴老三倒的那半杯白酒,才三两口就被吴老三喝了大半。
“哎,我吴老三这辈子也算是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娶到你这个好看又贤惠的婆娘,又给我生下了一儿一女,住着这么气派的小楼,喝着这么香甜的小酒……,想不到……,想不到现在临到老了,居然还能过一过当官的瘾。”
“老三,你是发烧了还是喝多了?怎么说起话来一茬茬的?过什么当官的瘾?”
吴老三盯着老婆哼了一声,“这你都不明白?我吴老三马上就要当官了。”
“啥?你要当官了?”
莫三嫂子一惊,丈夫今天怎么尽是疯言疯语,难道是上午出去撞邪了?
连吴小宝在听到吴老三说要当官的时候,都差点让口里的饭噎住。心想,你还当官?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
“老三,今天上午你究竟去了哪里?快给我们说说。”
莫三嫂子拿过了吴老三手里的杯子,关切地问道。吴小宝也不再只顾吃饭,停下筷子也想听听父亲刚才那话的原由。
被当成了发神经的,吴老三有些气恼,怒扫了一眼妻儿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村主任王有才说,我们队里要选个生产队长,村里的意见是让我来胜任这个位置,你们明白了没有?难道这不是说我要当官了?”
“你?那陈中医呢?”莫三嫂子问。
吴老三所在的生产队只有十来户人家,多年以来生产队长这个职位一直由村里的赤脚医生老陈担任,他也是生产队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吴老三得意地说“陈老头年龄大不想管事了,再说他也早已过了任职的年龄,所以村里才考虑重新选一位,算来算去他们就想到了我。”
莫三嫂子反问道:“就你能行吗?”
“我为什么不行?那你瞧瞧周围的人还有哪个比我更合适?”
其实吴老三说的也算是事实,这几年大家都忙着发展自家经济,或是外出打工,或是在当地经营着一些小本生意,谁都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惦记这种小得不能在小的官了。
莫三嫂子还是不太确信吴老三说的话,又疑惑地问,“村里为什么会让你来当这个队长,听说那陈大柱一直都在把结村主任,大家都说他想当这个生产队长都快想疯了。”
“陈大柱?呸!就他那二流子形象想当队长?做他的美梦去吧,别说村主任不会答应,就是咱们周围的人也会反对他这个缺德鬼。”
说起这个陈大柱,他是陈老中医的小儿子,今年三十多岁了,至今却还是光棍一个。
陈大柱早些年也在南方打过工,因小偷小摸被治安拘留过一年,之后便回到家里想跟父亲学一些治病的医术。陈老中医不太看好这个小儿子,认为他天生懒散又品性不端,根本不适合成为一名医生,便规劝他去另学一门其它技能。
陈大柱却对父亲的拒绝怀恨在心,认为是父亲故意不想把这轻松赚钱的本事传给自己,于是便开始四处散播谣言,到处说陈老中医给人看病是骗人钱财,那些中药材大都是些碎木屑和渣片,根本治不了病。
陈大柱还曾宣扬,陈老中医当生产队长受了很多本该给大伙的实惠,这可把陈中医气得不行了,这次主动卸任队长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身为无业游民的陈大柱还是个流里流气的人,他喜欢跟村里的那里留守妇女开些晕玩笑,甚至还听说过他半夜敲过那些妇女的门。
和陈大柱一比,他吴老三当这个队长还是靠谱一点。
首先吴老三不光是庄稼汉,他还是个有手艺的人,这样更便于他在群众中开展工作。其次他吴老三除了性格和脾气犟点外,也是个乐于帮助他人的人,往往给别人干点小活儿也不收工钱,在群众中的口碑还是可以的。
莫三嫂子也慢慢地想明白了,村主任王有才要吴老三来当这个队长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想必是看中了他们家有个有钱的女婿。
莫三嫂子早就听说过,村里那条烂泥巴路至今未修好是因为资金不足,他王有才把吴老三推上队长这个位置肯定在打什么算盘。
吴小宝脑海中此时的想法跟母亲不谋而合,他清楚自己父亲的那点能力,生产队长虽说只是个小小官,那至少也要个会识字写字的才行,吴老三能算半个文盲了,他连全生产队人的名字恐怕都写不全吧。
吴老三又何尝没看出这个道理呢?虽说没念过什么书,但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个明白人。这事对他来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辈子能当回队长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至于识字写字的问题,吴老三想,到时候请个人代劳就可以了,他现在又不是出不起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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