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110指挥中心打来的，值班民警说刚刚接到报警，在甜水巷与肖家巷交叉的路口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让他们尽快赶去现场。
警情就是命令。
挂了电话，欧阳云宏对徐凯歌说：“在甜水巷与肖家巷交叉的路口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走！我们马上赶过去。”
两人离开门诊大楼，疾步朝停车场走去。
突然，徐凯歌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欧阳云宏道：“同仁医院前面的果园路是条单行道，开车出去要从朝阳路绕过去才能到达甜水巷，即使不堵车也得要十几分钟。如果从同仁医院的南门出去，右转弯大约200米就到了甜水巷与肖家巷交叉的路口，我们跑步过去最多4、5分钟，比开车要快得多。”
“行！那我们就跑步过去吧！”欧阳云宏表示同意。
于是，两人撒开脚丫，朝同仁医院的南门跑去。5分钟不到，他们来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位于甜水巷与肖家巷交叉路口的一个花坛边上，四周围满了许多男男女女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警察来了！”外围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看见警察到来，人群自觉给欧阳云宏和徐凯歌让开了一条道。
走进人群里面，只见在一棵巨大的如伞盖般的雪松树脚下，坐在地面上的一个体型瘦小的男青年，怀里抱着着一个躺着的青年男人。
瘦小男青年的一只手紧紧地按着那个青年男子血流如注的颈部，他的手上全部是血，地面上也有一大摊血。
在他们的另一侧，一个年轻女人蹲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捂脸，不停地哭泣。
欧阳云宏的目光首先落在躺在地上的男人脸上，一下子愣住了：这个被杀的青年男人，正是他们要拘传的医生廖少聪。
一辆救护车“乌拉乌拉”鸣着警笛驶来停下，车上下来几名提着担架、拎着急救箱的医护人员，走到近前，为首的一名医生蹲下身子，拿手指在廖少聪的鼻子下面探了探，然后扒开他的眼皮瞧了瞧，脸上显出一种十分无奈的表情。
“医生，他还有救吗？”欧阳云宏急切地问。
医生缓缓地站起身来，看欧阳云宏一眼，道：“不行了！他的颈动脉被刀扎断，失血过多，已经死亡。”
欧阳云宏环顾四周的人群一眼，问：“是谁打电话报的警？”
蹲在地上的那个年轻女人放下捂着脸的双手，抬起头来，低声说：“是我，是我！”
欧阳云宏看过去，心里又是一惊：这个报警的女人竟然是文盛逸的妻子包玉茹。
“是你杀了廖少聪？”
包玉茹摇了摇头，手指那个瘦小男人，说：“他，是他！”
“他是你什么人？”欧阳云宏问。
“是我弟弟，包小军。”
欧阳云宏不再问了，让徐凯歌用手机对现场拍了照，转过脸对那名医生说：“我是市警署刑警大队队长欧阳云宏，和你商量一件事，我们是半道上接到指令赶过来的，没有带技术设备车，能否请你们帮忙把尸体运送到市殡仪馆暂时停放，待我们的法医过去后再行处理，好吗？”
“这没问题。”医生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指挥其他医护人员将廖少聪的尸体抬上救护车，朝欧阳云宏和徐凯歌挥挥手，开车离开了。
徐凯歌拿出手铐把包玉茹和包小军两人铐在一起，将他们带回刑警大队。
在刑警大队讯问室，欧阳云宏和徐凯歌对包玉茹姐弟俩分别进行了讯问。
包玉茹交代说：“廖少聪欠我男人文盛逸的钱不还，几次找他讨要，他都推三阻四，找出种种借口。昨天晚上，弟弟包小军来看望我，我将廖少聪欠钱的事讲给包小军听。包小军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要钱，我带一把刀，到时候吓唬吓唬他，看他敢不给！今天早上，我和包小军乘公交车到甜水巷路口站下车，打电话把廖少聪约了出来。廖少聪仍然不肯给钱，我就和他吵了起来，他转身要走，我就抓住他的衣服不放，他用力推了我一下，我被推倒在地。包小军见我被欺负，拔出刀冲过来，喊：‘你敢欺负我姐，看我不宰了你！’两个人纠结在一起。一会儿，只见廖少聪躺倒在花坛边上，脖子上的血像流水一样往外直流。包小军害怕了，连忙去用手按住廖少聪的伤口，哭喊着说：‘姐，我扎人了！你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我给120打了电话，然后又打电话给110报了警。”
欧阳云宏问：“廖少聪欠你男人文盛逸多少钱？”
“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包玉茹低垂着头。
“你们家在香溪县，离滨海市有100多公里，据我们所知，你男人文盛逸只是县城一个工厂的员工，又不做生意，收入一般，远不及廖少聪医生的收入，廖少聪怎么会向你男人借钱呢？”
“那是男人的事，我不知道。”包玉茹把头垂得更低。
后面再问其他的问题，包玉茹的回答一律是4个字“我不知道”。
最后，包玉茹哭泣着再三恳请欧阳云宏：“我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包小军是因为帮我才杀的人，我愿替廖少聪医生偿命，请你们放了包小军。他是一个苦命的人，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过一天好生活。他还没有成家，他死了，包家就断后了。”
如包玉茹所说，包小军的确是个苦命的人。虽然才年仅23岁，他痛楚的人生经历说来则让所有听闻者无不心生怜悯潸然泪下。
包小军和包玉茹出生在香溪县一个偏远的农村，他们的母亲王红英20岁那年由父母做主嫁给了村里做药材生意的包发财，结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就是包玉茹，儿子便是包小军。
包发财喜欢喝酒，喝醉后就打人。自从结婚以后，王红英就遭受了难以忍受的家庭暴力，每次丈夫包发财酒后就往死里打王红英。在包小军3岁的时候，王红英又怀了孕，但在遭到包发财一次醉酒后的一顿毒打下流了产。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王红英跟丈夫包发财离了婚。
虽然离了婚，包发财仍然时不时地去纠缠王红英。为了躲避包发财，在别人的介绍下，王红英带着包玉茹和包小军嫁给了邻乡一个比自己大12岁的老光棍。
老光棍很穷，家徒四壁，穷得连吃饭的碗筷都不全，但对王红英3人很好，从来没骂过孩子一句，也没打过一下。
王红英改嫁后第三年，给老光棍生了个儿子，虽然她不再遭受毒打虐待，但生活境况却是每况愈下，老光棍是个常年吃药的病秧子,干不了重活儿，一家5口人的生活重担全靠王红英一个人支撑。
就这样凑合着过了几年，王红英的娘家人见她日子过得凄惨，便劝王红英说：“你家这么穷，将来你儿子娶不上媳妇，儿子还会恨你。包小军的亲生父亲有钱，能给他娶媳妇，你还是送他回去吧。”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王红英觉得这话在理，于是将包小军送回了前夫包发财家。
这一年，包小军9岁。
把包小军送回到亲爸爸那里本来是为了孩子好，但让王红英始料不及的是，此举竟然断送了包小军童年的快乐。
对包小军而言，童年生活苦一点没什么，能吃饱就是快乐的。但从9岁回到爸爸包发财身边开始，生活上富足起来的包小军每天必须面对的却是包发财的打骂。
由于包发财酒后毒打妻子的名声早已在村里村外传开，哪家姑娘还愿意嫁给他？就连村里的刘寡妇都瞧他不上眼，婚姻不顺，包发财便将气撒在了包小军身上，把他当成了出气筒。
懵懵懂懂的包小军觉得自己被亲生母亲抛弃了，从而在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对母亲的怨恨。
包小军15岁那年，父亲包发财一次喝酒后上山采药，不幸从悬崖上摔下来，当场身亡。
父亲去世后，包小军与性格孤僻的奶奶一起生活，但包小军跟奶奶的感情也非常淡漠，处处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
包小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生在这样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每当看到别人父母领着孩子回家，他的心里就特别难受。在包小军的心里，他不知道哪儿是家，不知道谁是自己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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