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长安城外的破酒肆里人来人往,身着布衣之人在此觥筹交错,往来流浪的侠客也时而走进来,点两碗浊酒解解乏。
长安城作为前朝大夏的都城算是被打压地相当严重。
二十年前,驱着悍狼和天下无双骑兵横扫中原及漠北的大燕女皇将大燕故国的“燕都”废弃,改曾经大楚国都金陵为“燕京”,自那时之后便加重了长安地区商人们的赋税,长安素来是商贸最为繁盛之地,如此加税给这个以商为本的城市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当地的商人虽然是不舍祖宗留下的基业,但有一部分为了活命也纷纷远赴了其他地区经商,比起大夏时期繁荣的长安府,倒也是差了点意思。
掌管长安的贵族也并非是大夏统治时期的遗老,当年大燕女皇御驾亲征,横扫中原的第一站便是这大夏王朝,二十万黑金铠甲的大燕军士围城长安足足两年,两年以来,来自燕云之地的士兵们需要日日面对大夏凶猛的反击与来自南方楚国援军的夹击,为此也损兵折将,最终是在一个小小千户率着手下偷偷潜入进城,斩杀大夏元帅,趁着雪夜屠尽了大夏皇宫,在城内骚乱之时,大燕的军士方才攻破长安。城破后,就连女眷和不满三个月的孩子也未被放过,大夏宗族和当地依附于皇室的地主与大商被女皇下令尽数屠杀殆尽,就连女眷和不满三个月的孩子也未被放过,故而,整个长安城都被赏赐给了那位破城有功的千户。
出身辽东农家的武夫萧胤就这样从一个小小的千户成为了大燕帝国的“颖国公”,也是整个大燕庙堂之上八位公爵当中唯一的武臣。
朝中的穷酸文官们对此颇有微词,彼此之间口口相传“数十年皓首穷经,竟不比武夫屠人一城”,更有对萧胤不满的文官在女皇拿南方大楚名将徐庆之横扫东南三十六战无败灭吴国的事迹来向女皇吹捧,声称这萧胤便是大燕国的徐庆之,屡屡请求女皇将萧胤作为主帅攻打大楚,希望借大楚名将之手除掉这个新晋的颖国公。
但一个武臣的彪悍一生,是朝堂里的书呆子们这辈子无法理解的。
萧胤深知这群穷酸的文官要致自己于死地,但他如果就此示弱推辞,让朝堂上的小人得意,今后便会变本加厉,于是他每每欣然应下,带着同自己一起走出山村的辽东袍泽们奔向前线,他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凌烟军”。
广陵城下,萧胤带领着他的辽东袍泽们以邗沟之水水淹大楚最后一员名将徐庆之的白袍亲兵,大楚兵圣于败军之际在邗沟入半仙境,以气御水八百里,将泛滥之水回填江河,并带领残部杀出重围,狼狈逃回金陵,自此一战,大楚王室胆寒,刚刚入半仙境的徐庆之领路杀出凌烟军的重重包围,进军西南苦寒之地,领残兵灭国吐蕃,为大楚在绝境中打下了一片立足的领地。
二十五年,萧胤用了二十五年结束了乱世,横扫了夏楚,文官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行为最终是弄巧成拙,那个“颖国公”正摇身一变成了大燕帝国唯一的异姓王。
结束乱世后不久,女皇下诏,封萧胤为唐王,王都便是他名起之地——长安。
长安城外的酒肆当中,一如既往的热闹。
一个彪形大汉撩开了进门处遮掩的草席,快步走向台前,嘴里嘟嘟囔囔地叫骂:“娘的,可今天城里不太平啊!”
“哟,九爷!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酒肆老板一只手正抱着酒坛,听到这一声赶紧放下,陪着笑脸出来给满上一碗好酒。
这位胡九爷可是长安城盐坊护卫的教头,虽然不属于凌烟军内部人员,但平日里也是掌管着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盐铺的巡逻工作。
“可甭提了,今儿个王爷他老人家不知道想啥,本来盐坊的巡逻都是咱们自己人在干,今儿个,可全都换成凌烟军的军人了,那些人可个个儿都是爷!弟兄们连话都插不上。”
一碗酒下肚,胡九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嘟嘟囔囔抱怨着。
老板陪着笑脸在一旁应答:“这王爷也有王爷的考虑,保不齐,咱长安城得来个贵客。”
“你甭说,还真有一位!”胡九好像被提醒了一样
“青牛山道门一个牛鼻子老道,叫什么陶......陶啥玩意的?”
“青牛山四道祖之一的陶英?对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对,还真是!”
胡九回头,找寻着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带着斗笠身着黄色麻布衣的低头老叟,他的身前放着一碗浊酒,瘦弱的手臂上只有着充满皱纹松松垮垮的皮肉,看样子年纪很大了。他的头上戴着斗笠还低着头,胡九并不能望见他的全貌。
见状胡九发问:“嘿,老头,你知道的可真多,你不是长安人吧?”。
“军爷好眼力,老夫还真不是长安人,老夫在钱塘钓了一辈子的鱼,年纪大了,就想出来走走!”
胡九这才望见,老头的一旁放着一个被粗布一层一层包裹的棍状物,相必就是他的鱼竿。
“嘿呀,钱塘人跑到这里,老头你也是不容易啊!也罢,今儿你这酒,我再给你续上一碗。”一旁的酒肆老板接过话,正要收拾着再开一坛酒。
老渔翁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嘴里嘟嘟囔囔道:“不必了不必了,一碗便够了,长安的酒,劲儿大,今儿老夫要去见一位故交!喝多了,让人笑话!”随后便收了自己的鱼竿颤颤巍巍地向门口走去。
老渔翁抱着鱼竿刚走到门口,门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都散开!都散开!王爷来了!”
门外传来了军士的呵斥声。到是吓了胡九一跳,快步跑到门口撩开草席。
“嘿,这牛鼻子老道,还犯得上王爷亲自来接?”
酒肆老板也随后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子上前,仰着头观望着。
眼见长安城门打开,一排整整齐齐的银甲军士踏着统一的步伐从城中跑步出了城门,步伐所到之处似乎大地都震颤了起来。
“这是当年的凌烟银龙啊!”老渔翁抬头
“你怎么知道这个!”胡九吃惊地看向了一旁的老渔翁,方才发现他的左眉间到脸颊有着一道可怖的划痕,几乎完美地从中间切开了他的左眼。
银甲的军士待到全部出了城门,又瞬间变换队形,一个大队分成了两队,整整齐齐地站立在城门口的两边,中间的道路上缓缓驶来一辆辽东骏马拉着的华美座驾,上方的狼头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唐王萧胤出身辽东骑兵营,虽是被分封到了长安,但对故乡的骏马也是十分留恋,能在长安城以狼头作旗帜又以辽东骏马为驾,一定是萧胤的王驾。
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走来一个倒骑着青牛的青衫道人,见此情形并未有丝毫紧张,只是慢慢悠悠地喝着酒,脚边随意地挂着一柄破旧的土色古剑,随着青牛缓缓的步伐一阵一阵地抖动。
一旁围观的人群看呆了,唐王萧胤何许人也?他是当年带着三十万凌烟子弟横扫中原两朝,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所攻之城池无一不被大肆屠杀,他是大燕杀人不眨眼的异姓王。这牛鼻子老道又是何许人也?能让这个重量级的人物亲自驱王驾前来迎接已经是何等不易,眼见到如此场面,这个看样子约莫五六十岁的老道还能如此泰然,慢慢悠悠地前行,若是常人见此情形恐怕早已受宠若惊,快马加鞭前来下跪问安了。
老道的身下的青牛懒懒散散,牛蹄慢慢悠悠地踩踏着地面,众人瞠目结舌了好一会,才慢慢悠悠地来到了王驾前。
王驾中传来了萧胤的声音:“今日,犬子有劳陶老神仙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嘈杂,但更多地是对这个能让这个庙堂之高唯有女帝能放在眼里的唐王如此厚待的老道有了敬畏。
陶英收了手中的酒壶,懒洋洋地翻身下马,他并未下跪,只是双手行了个道家礼:“无量天尊,萧王爷威名远扬天下,有言道:“虎父无犬子”,王爷的子嗣,相必也是独挡天下的人中之龙!”
“那,就有劳天师跟随银龙护送回府了!”王驾旁的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翻身下马,伸手欲帮陶英牵牛。
胡九见此情形目瞪口呆。
这个将军他是认得的,此人唐地凌烟阁十大功臣之一,唐王萧胤的义子,在二十三年前攻下长安后,以二十岁之龄一人一枪率所部击败大夏所有名将的“大唐第一先锋”,凌烟军上三营灭字营统帅郭如晦,能让此人帮着牵牛,这老道的来头可真是不小。
“郭帅,不必了,二十年前你牵不动这头牛,如今,你也牵不动,况且,老道我还有一事未了,暂且还不能跟王爷进城收徒。”老道大笑不止,而一旁的郭如晦非但没动怒,而且脸上竟然有些羞涩和尴尬。
“哦?不知陶老神仙有何事未了?”王驾中的萧胤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问。
“回王爷的话,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现在老道便可开始解决,说大,若是解决不成,老道恐怕得在此驾鹤而去啊。”
众人听到老道此言顿觉诧异,就连萧胤也微微一愣。
老道缓缓开口:“此地,好浓的剑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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