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有和虎敬晖出去了。
狄公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出了口气。张帆在一旁道：“师傅，明日真的要去小连子山吗？”
狄公看着他笑道：“你这小鬼头，这段时间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次猜不出来了？啊？哈哈哈哈。”
张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哪能和您比呀，我那就是些小聪明，上不得台面。”
狄公摇头拿手点点张帆笑骂道：“你啊、你啊”
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息一声。
张帆安慰道：“师傅，我想事情就快明白了。”
狄公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元芳。”
后堂，中毒的李元芳躺在床上，狄春在一旁照顾着他。
狄公和张帆进来了，问了问李元芳的情况。
还好，一切正常。
第二天清晨，狄公一行在虎敬晖的目送下离开了都督府，卫队向着小莲子村进发。
这一天幽州城很平静，并无异常发生。
入夜，一个黑影躲开了巡夜的卫士，轻身来到了都督府正堂。
正堂里漆黑一片，空无一人，那黑影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发现，
一抬手，打开了侧面的窗子，闪身跳了进去，回身轻轻的关上了窗子。
此人正是蝮蛇，他的目标，是正堂后面睡着的李二。
蝮蛇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窗前，床上睡着一个人影。蝮蛇掏出了火摺，轻轻打着了火花。
火光照亮的一瞬间，床上的李二睁开双眼，双掌齐出，
“砰”的一声，重重地击在蝮蛇的胸前，蝮蛇身体如纸鸢一般飞了出去。
这时一道身影从房梁上跳下，一脚揣在了空中无处使力的蝮蛇身上，
蝮蛇胸前肋骨被踩断，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那人落在地方，赫然是张帆的面孔。而那个出掌打飞蝮蛇的人竟然是李元芳。
李元芳一步步靠近蝮蛇，冷冷的向这个多日不见的老对手问好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吧，老朋友。”
蝮蛇半靠在墙边，挣扎着笑了笑说道：“是没想到啊，更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相见。咳咳咳”
张帆走到一边，拿起火摺点亮了房中的油灯。
蝮蛇望过去，只见帐幔后面，狄公缓缓地走了出来。
蝮蛇似乎是很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狄公踱步了过来，说道：“是时候让我们来见见你的真面目了，蝮蛇！”
说着，便想去摘蝮蛇的面具。
张帆将了狄公护在身后，抢先一步伸出手揭下了蝮蛇的面具——虎敬晖。
狄公似乎并不是很惊讶，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虎敬晖很尴尬，但也很意外问道：“大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您早就猜到我就是蝮蛇了？”
狄公摇摇头，很痛心的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你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正四品的千牛卫中郎将，皇帝亲勋首领，
这时何等的荣耀，你为何还要做此谋逆之事？”
虎敬晖笑了：“何等的荣耀？哈哈哈哈，大人知道我为什么叫蝮蛇吗？
这不是代号，我就是姓蝮！”
狄公猛然一惊，说道：“你姓蝮！你是、你是王皇后的后人？”
虎敬晖点点头：“王皇后是我的姑母，我是她的侄子。
我王氏一族男丁被满门抄斩那年，我刚刚满月，皇帝将家中女眷发配岭南，
我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大人应该清楚。
十岁那年，一场突发的瘟疫更是夺去了我所有亲人的姓名，从那时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漂流在这世上。
后来爆发战争，我应征入伍，因为从小什么苦力活都干过，所以有把子力气，
又不怕死，倒是屡立战功，后来升为检校豹韬卫将军。
在一次阅兵中被皇帝看重，这才将我调入千牛卫。
您说这时荣耀？哈哈哈哈哈，我和皇帝之仇，尤其是这区区将军能够磨灭的，
再大的恩赐能让我的家人复活吗？”
狄公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小帆，扶他起来。”
张帆赶忙过去，将虎敬晖扶到了凳子上。
虎敬晖坐下来，继续说道：“大人，您是个好官，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佩服您，死在您的手里，
我无怨言，您动手吧，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我都清楚，但是我是不会说的，您还是杀了我吧。”
狄公看着虎敬晖叹息一声说道：“罪不容诛，但是可怜可悯，你……走吧。”
虎敬晖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大人，您，您说什么？”
李元芳也是无比的惊愕：“大人，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
狄公笑了笑：“我今天没有着急侍卫前来就是留了个退路。
敬晖，答应我，以后别再这样被人利用了，
不可再让手里的刀沾染无辜百姓的血了，就算是给已经亡故的家人积攒一些阴德了。”
虎敬晖依旧不太敢相信狄公会放自己走，但还是回答道：“我答应您。”
狄公点点头：“你走吧，我相信你。”
虎敬晖看着狄公：“您真的放我走？”
狄公摆摆手背过了身子：“走吧，走吧，复仇不是全部，这世上还有更值得的事情去做。”
虎敬晖挣扎着站了起来，咕咚一生跪倒在地，重重的给狄公磕了三个响头，
头抬起来，露出满是泪水的脸，虎敬晖哽咽着说道：“大人，珍重！”
说完，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张帆刚刚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一直在细细品味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
再联想到之后虎敬晖舍身为狄公挡刀的场景，
宁愿自己只是一个肉盾也不愿对心爱的郡主动手的痴心知情。
张帆心中暗暗盘算，要不要改变一下虎敬晖的悲惨后果。
一时间几人颇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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