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神神叨叨的怪爷爷》
爷爷正襟危坐着。
他占着正对门的矮几，盘腿坐在蒲团上。
爷爷今天穿着一套月白色衣服，是那种没有衣领的棉布衣，貌似我从汉朝来，很闲适的样子。
他的双目微闭，双手叠放在腹前，头顶冒着薄薄的蒸汽，好似一个在练功的得道高僧。
对于周天龙两个人的到来，他是全然不顾，把人家当空气。
在周天龙看来，爷爷这个样子应该是热的，冒汗。
您这是在学张三丰闭关呢还是太上老君炼丹，神神叨叨的。
周天龙几乎想笑，又不敢。
在他右边的矮几旁边，坐着一个女子。
跟他做相同的事情，一样的形色，着一样的衣服。
她的头上也在冒汗。
周天龙第一次看见这女子，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云鬓雪肤，配上精致的五官，显出处子般端庄的气质。
她有一个好看的发髻。
发髻是别着一把月白的梳子。
她很漂亮。
周天龙看着她，脑海里跳出一个词：观音菩萨。
这个房间，透着玄乎。
这是桑拿房吗？北京的桑拿房都是这样子。
关上门就是。
这大夏天热气马哈的蒸桑拿，是不是多此一举呢？
周天龙很纳闷。
周天龙站得快不耐烦了。
他想回自己的房间，看着中年人一言不发地立在自己身边，又不好意思离开。
爷爷很久才睁开眼睛。
双目如电，如鹰。
周天龙一个激楞。
他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爷爷可能生气了。
好在爷爷没有责备他。
可能是当着外人在场、不好加以处罚吧。
他很担心，爷爷会对自己秋后算账。
“神尊。”中年人叫了一声。
语气显得很是尊敬，很是谦卑。
这二个字，周天龙听得真真的。
你没有看见正厅那块匾吗，是尊神。
唉。你又跟我那欧阳天虎师叔一样，没文化，很可怕。
因为这一声称呼，使他在周天龙心中的光辉形象大打折扣，一不小心就贴上了“暴发户”的标签。
美中不足啊。
问题是，人家明明读错了，他的爷爷居然不指正。
师之惰。
周天龙很不以为然。
“我们再调息一下，你们先去更衣。”爷爷缓缓地说。
他把换衣服这么简单的日常琐事，说得这么文绉绉的，让周天龙初次感到有些陌生。
他可是跟自己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爷爷。
直到走进隔壁房间，周天龙感觉更陌生了。
房间里有一个地柜，古色古香。
地柜上点着熏香，放着两套衣服，看上去跟爷爷和那个美女姐姐身上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叠得整整齐齐。
“我们换衣服吧。”中年人总算说了一句很接地气的话。
他说完，就开始脱身上的西服领带，直到只剩下一条裤衩。
周天龙看见，他的背上，有一个纹身。
淡蓝的水波，卷着浪花。
浪花里，有一只黑色的乌龟。
乌龟身上，还盘着一条蛇。
整个画面异常精致，几乎有3D效果。
有钱人一直很任性。
只是很土。
中年人又说了一句话，让周天龙大吃一惊。
“这个图案，不是我纹上去的，而是与生俱来的，不由我选择……你也有。”
我有纹身吗？净蒙人。
“我没有纹身。”周天龙回答得很肯定。
他恨不得屋里有一面镜子，能够证明自己的话。
中年人没有与他争执，只是说得更肯定：“你有。只是现在看不见而已。”
你骗三岁小孩呢。周天龙在心里念叨着。
他们俩换好了衣服，重新来到了爷爷的那个门口。
“你们进来，坐下。”爷爷平静的说。
中年人脱了鞋袜，赤足踏在木地板上。
他首先把周天龙引到爷爷对面的矮几旁边，然后自己在爷爷的左边坐了。
有了先入为主的暴发户标签，周天龙对他的恭敬和周到很不领情。
这是我家。
他的举止，分明是喧宾夺主。
屋子里有一股香气，却不是熏香和香水的那种香味。
周天龙嗅了嗅，正想问，却被爷爷的话打断了。
“我们现在教你练功。”爷爷今天的行为很古怪，都不带跟他商量的。
周天龙很不服气，直言不讳说道：“为什么还要练功？爷爷，你教我的形意拳一点用都没有，刚刚那人差一点就要把你宝贝孙子打死喽。”
“那是你的功夫还没有上层次。”爷爷的话很简短，却不容反驳。
周天龙觉得换了新衣服，浑身都在冒汗，就说：“要练也不能在屋里练，我们去外面，好不好？”
“不行。我们的功夫只能在黄龙木上修炼。”爷爷很严厉地说道。
周天龙天性不喜欢被束缚，于是用起了赖字诀，“爷爷，能不能不练啊，我还有功课……”
“不行。你不练就会死。我们这些人都得陪着你死。”爷爷的眼神扫过来，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
周天龙的意识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他感知到自己的魂魄下意识地在空中乱冲乱撞，奇怪的光点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他摇了摇头，惊魂未定地说：“爷爷，哪有那么严重！你吓我干嘛，我可是您的亲孙子，哪有诅咒亲孙子死的爷爷……好啦好啦，你赢了！只是，练这功夫难不难？”
《神曲》中不是说，“地狱之走廊，懦夫受刑之地。”
他在心里哀叹。
招谁惹谁啦。
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脱，推又推不掉。任他再狡猾，也没辙。
“不是吓你。世界上不难的功夫，只有二种，一种是吃饭功，一种是睡觉功……别磨蹭！我们开始。若再想偷懒，爷爷罚你。”
爷爷和两个新来的贵宾，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天龙发现自己站着一棵吊满猴子的大树旁边，往上看，全是红屁股；往下看，全是糗脸；往左右看，全是耳目。
周天龙再不敢乱说乱动。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跟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上级还是平级呢？下级绝不可能。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咱班里来了新生，您也不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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