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内史令景监可以成为我统兵征战的副将！”
卫诤接下来的话语让秦孝公嬴渠梁，卫鞅，以及一旁的景监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三人对视一眼后，才知道是他们想歪了。
然而，面对着卫诤提出的这个请求，嬴渠梁并没有立即允诺与他，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庆幸“劫后余生”的内史令景监。
“景监，卫诤乃兵家大贤，在接下来的时日中，其将会率领我秦国大军内平西陲戎狄，北却义渠，他身边需要一名熟悉秦国境况的本土将领作为副手，再加上你曾经在少梁之战中担任过秦君前将军一职，你看如何？”
秦君嬴渠梁并未以王道威势直接强行任命景监为卫诤的副将，反而在思虑了片刻后，询问起了景监的意见。
面对着君上投来的探询之色，景监很想脱口而出说他不愿意，即使……他之前在四驾马车外听到了自家君上和卫氏兄弟二人的全部对话。
要知道，作为大秦的内史令已经可以算作是秦国的九卿之一了，再加上其曾经统兵过万的军中资历，完全没有必要去屈膝于卫诤之下，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军中副将。
然而，当其注意到嬴渠梁眸中深处蕴含的恳求之色时，景监的心软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下的秦国处境到了什么时候，也没有比他更明白眼前的这位秦国新君自继位以来因为国家的内忧外患，有多少个日夜辗转难眠。
心中幽幽一叹，景监压下了心中的傲然。
在卫诤的注视中，其对着嬴渠梁躬身道：“为了大秦，景监又何惜己身和这区区功名利禄！”
话落，景监的目光唰的一下看向了卫诤。
“但愿你这位隐门兵家大将能兑现你的承诺，否则，若是因为你的不黯兵事而使得我秦国陷入国灭家亡之局……”
“到时，景监就算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斩杀于你！”
然而，让景监意外的是，面对着他的威胁，他眼前的卫诤却是忽然间笑了。
凝视着卫诤脸上的笑意，景监的眉头下意识地一皱。
“汝笑什么？莫非汝真的以为我到时不敢斩杀你不成！”
对于内史令景监的质问，卫诤神情肃然的摇了摇头。
“不，我在笑秦国何其幸甚，值此国难之际，尚有忠贞之士以身效国！”
“我在笑那山东六国和那魏上将军庞涓，他们在彭泽会盟扯皮，商讨瓜分秦国领土利益的时候，或许他们根本想不到，西秦之地的秦国臣民们心中早就有了‘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的觉悟！”
“如此，秦国若是灭了，那才是真的天理难容！”
拍了拍景监的肩膀，卫诤抬脚步入了秦王宫大殿中的政事堂。
“景监，我若是来日不能退山东六国之敌，带领秦君锐士杀出函谷关，吾之项上人头汝尽可取之！”
望着卫诤进入政事堂的身影，内史令景监张了张嘴，口中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其将双手平放在身前，景监朝着卫诤躬身拜倒了下去。
“景监，参见将军！”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卫诤的脚步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景监这位秦国内史令已经从心底里认可了自己，而有着景监这位秦国军中的宿将配合，今后自己在秦国所采取军事行动的过程中绝对要容易的多。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内史令景监一侧，嬴渠梁低声重复了一句卫诤刚才说出的话语。
等到其抬起头来时，这位秦国新君看向卫诤的身影越发的明亮。
因为这句话，从根本上道出了老秦人骨子和性格中的不屈。
但嬴渠梁不知道的是，这句话正是十年之后，他这位秦国君主和卫鞅率领蓝田新军与魏军决战河西时经其口中喊出的。
而这句话，也鼓舞着一代代秦军锐士前赴后继的杀奔六国，直至一统天下。
“诤弟，仅此一句，秦军军魂成矣！”
卫鞅沉默，他发现自己有些越来越看不穿这位胞弟了。
半刻钟之后，及至所有人来到政事堂中坐定，秦君嬴渠梁率先出声。
“卫诤，以你之意，若是平定眼下秦国西陲的戎狄和北部的义渠之乱，秦国需要派出多少兵马平乱为宜？”
说话间，嬴渠梁命令身边的近侍将一份秦国疆域图挂在了大厅的正中。
地图之上，赫然标注的便是秦国此时所处的内外局势。
没有看一眼面前的秦境地图，卫诤转而反问了一句坐在上首的嬴渠梁。
“敢问君上，如今的秦国国内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说着，卫诤从座位上起身，径直来到了正中的地图前，手指在其上勾勒了几下。
“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在经历过秦魏少梁之战的惨胜之后，秦军虽然对外号称带甲二十万，但真正的可战之士应当恐不足五万。”
“而这五万甲士更是分布在国都栎阳以东的阴晋，临晋以及河西长城的元里一线，防备着可能西进的山东六国大军！”
“换而言之，对于时下的秦国而言，国内根本没有足够的军备力量平定戎狄和义渠，君上，我说的是也不是？”
卫诤说出的话语让坐在其下首的内史令景监心中一惊，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卫诤之后，他对于卫诤算是真正的服了。
因为卫诤所言，跟本与秦国当下的局势不差分毫。
若不是知晓卫诤是卫国而来的士子，或许，他都要怀疑卫诤是潜伏在秦国内部的六国间谍了。
而在上首，听到卫诤话语的嬴渠梁没有做任何辩解，而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连景监都不知道的是，在没有遇到卫鞅和卫诤这对兄弟前，嬴渠梁甚至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变卖一切秦王宫中贵重的东西，派遣使者贿赂六国君臣，向山东联军割地求和的打算。
可是，卫诤的出现，让其看到了一丝令秦国上下不用遭受如此大辱的曙光。
“嗤啦！”
长剑出鞘之声响起，面容沉重的嬴渠梁面前陡然闪过了一道明亮的剑光。
紧接着，秦王宫大殿内响起了卫诤豪迈的声音。
“君上大缪矣！”
“谁言秦国无兵，在卫诤看来，秦国遍地皆兵矣，只是没有人敢去用罢了！”
语气微微停顿，卫诤朝着嬴渠梁开口道：“回禀君上，卫诤斗胆恳请君上征召秦国老世族下辖的奴隶和秦国境内的刑囚为兵！”
“以之为兵，卫诤可为大秦平定天下！”
字字铿锵的声音回荡在秦王宫内，嬴渠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卫诤这位兵家将领口中所言的秦兵……竟然会是那些奴隶和囚犯。
“他疯了么？”
这就是嬴渠梁脑海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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