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凌州
本是子午时分，只见一女子浑身是血，瘫倒在地。一个戴着斗笠的素衣男子手持并画银戟，长手一伸，往女子颈边轻轻一碰，朝着身后褐衣男子摇摇头。
“此乃罪孽！”男子怒极，“子万，这已经是第三起了，你确定这是出自太守之手？”褐衣男子点头，“前些日子我派有小厮在太守身边，也不知是谁家姑娘，正值青春貌美之际，真是可惜了。”
“真是畜生！可恶至极，此等狡诈之徒，朝廷岂能任此悠哉？”素衣男子突然眼睛一定，“若放任不管，我等帝国，该亡啊。”
褐衣男子轻咳，“子良，如今世道变了，你我凭借一己之力，岂能改变悠悠苍天？”
银戟一挥，白衣男子长天一吼，“我刘子良虽一小小副军头，却浑身力气，只要天不亡我，我便与之斗争到底！”
“凌州谁不知太守之人，后台之硬岂是我等能冒犯的。子良，还是不要白白送了命。”
“凌州，早已不是当年了。”许久的沉默，天边出现一丝光亮。刘子良轻言，“子万，寻一安静地处，将她埋了吧。”“我马上差人去办。”马子万请辞。
二人各去两头，刘子良只身一人跃进太守府，此时只有几个巡逻小厮四处乱转。只见刘子良银戟一挥，三两下就打倒了几人。不知是动静太大还是天色渐亮，四周有人吆喝道：“有贼！快捉贼啊。”刘子良跳上墙头，怒吼道，“太守贼人，我刘子良对天发誓，尔等所为，必将得到严惩。”
之后沿墙一跃，消失不见。……
太守府
身着金丝银袍，手持黄金手杖之人高坐在上，“刘子良身为小小副军头，何时能踩在我凌州太守头上来了？还杀了我几个小厮。”
一戴着高帽身穿绿色杭绸的男子轻笑，“太守大人莫要生气，他刘子良飞上天也就是一株小草，而您就不一样了，您可是有皇后这颗大树。”
二人齐笑道，“刘子良，不能留！”“若是杀了此人，也不必向中央交代，若是想个妙计，既能除了祸患，也不失大人脸色。”太守眼睛一亮，“如何妙计？”绿衣男子凑近太守耳边，太守嘴角一扬，“妙哉！妙哉！”
一小厮突然闯了进来，“大…大人，不好了，那…那刘副军头将您存进库房的银子全部偷出，发放给了南边难民。”
“什…什么时候的事？”太守起身。身子微微一颤。小厮道，“就……就方才。”“来人！给我捉拿刘子良！”太守长袖一挥，怒吼道。
整个上午，太守府都不得安宁。
城门处，刘子良等人已经乔装打扮混出了城。
“刘兄胸怀天下，既然我等已经辞官，便跟定你了。”马子万笑道。
刘子良笑笑，“此行必是一番风雨，尔等一心随我，我定是不负天下众生。”
一行人朝着龙虎山方向行进。林间小路颠簸至极，众人互相搀扶上山，觅得一广口山洞，便以此为根据地，开始稍作休息。
“大家静一静。”刘子良站上高处，望着眼前一行人高声喊到，“我刘子良今后再不是凌州副军头，大家以后不必叫我副军头，也不必向我行礼，论年岁尔等之中多有年长之人，既然大家甘心随我上这龙虎山头，我刘子良必将带领诸位打下一片天地！”
“好！”众人一片欢呼。天色已近暮迟，刘子良带领一小队架起柴火。
“山上多有狮虎之物，大家晚上多加小心！”马子万提醒道。夜色逼近，所有人都准备歇下。大家都在嘀咕着，有人小声讨论着，偌大个龙虎山，第一次有了星星之火。
“子良，此事操之过急。”马子万略显犹豫，“若早知你有此打算，应当从长计议。”
“子万，你从小便随我闯荡江湖，大大小小的苦什么没吃过？此事非同小事，若犹犹豫豫，任此不管。后果非同小可啊！”
刘子良添着柴火，望着天边一轮明月。
“其实吧，我从小就挺佩服你的。”马子万道。
“六岁那年父母遭人杀害，此后流浪江湖。直到遇到你，教我武功避免受人欺负。”马子万笑着说，回忆着孩童往事。
“后来我俩被军头大人相中，总算能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世道不公，你我皆知。当出头羊的下场，你我都见过……”
刘子良停下添柴的手，轻声哀叹道，“贪生怕死岂乃我辈作风，子万！祸患不除，必受大难啊。”空中徒留长久一声叹息。
次日清早，一夜未睡的刘子良还在为众人添着柴火，山里凉风嗖嗖。
“怎么没休息下？”马子万一睁眼便看到此番场景，“是在担心吗？”刘子良点头。
“怎么可能不担心，一百口人的命全都交给了我。”
“子良不必担心，上山之前，大家都是有准备的。正所谓军队不打无准备之仗。”
“不好了！不好了！”一人跑上来大声喊到，脸上冒出一层细汗。
“守山兄弟发现有人朝着我们逼近，约摸着四五百人！”
刘子良笑着，“该来的，总会来。”
“来者何人？”马子万略显焦急。那人摇头似拨浪鼓，“这个……”
“除了太守大人，还能有谁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上了哪座山头。”刘子良不紧不慢地说道。
“等了一夜，终于能发泄心中愤恨！”
“子万，你带人去看上山之人是谁？”
“好。”
林间，一行人前前后后地朝着山洞行进，走在前头的除了昨日出入在太守府的绿衣男子，还有一位身披银甲战袍的战将。
只见此人粗眉横目，面相甚是凶恶。
绿衣男子抹着额角细汗，“贺大将军，还有多久？”
被换贺大将军的人身份极重，多次远赴边疆，因此被皇上封作边疆大元帅！
“看眼前脚印，应该不远了！”绿衣男子露出一副惊讶状。
贺梓宸看着他，“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我又怎能多次远驻边疆？”
“早就听闻贺大将军战无不胜，今日领教之处，真是人生无憾啊！”绿衣男子一副拍马屁样。
贺梓宸鄙夷，真是不知堂堂凌州太守身边，怎会养了如此小人。
贺梓宸突然停了下来，绿衣男子朝其身后一躲。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有人来了。”贺梓宸笑道。
只听得前方一阵稀稀疏疏声，贺梓宸忙道不好，大叫，“不好，大家快散开！”
只见如人高的石块从草丛里滚了下来，贺梓宸骑着马快跳着躲开了。
接连不断地石头除掉了贺梓宸半队人马。贺梓宸有些皱眉。
“区区小把戏，岂能伤我分毫？”
一人从草丛中走出，手持银色手枪。绿衣男子一眼就认出眼前人。
“马…马副官？”绿衣男子有些疑惑。
“原以为马副官为人正直，其实却是跟着叛徒刘子良的苟且之徒。”
“区区猫狗之辈，也敢在爷面前叫嚣？”马子万笑着说。
绿衣男子被气的不行，连忙将头转向了贺大将军。
贺梓宸轻笑，“猫狗之辈？那你们，又算什么？”
“你可是边疆大元帅？”马子万感到此人有些眼熟。
“早就耳闻贺大将军，今日一见果然气势凌人啊。”
“若是早早投降，我且放你们一条活路。”贺梓宸凌厉地望着他。
马子万仰天长笑。“投降？放过我们？贺大将军真是会开玩笑，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就是鬼门关大爷我也要闯一闯！”
“真是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贺梓宸手下不留情了。”
马子万银枪一挥。“那就有劳贺大将军指教一番了。”
身后出现十几人，手中拿着绳子。
贺梓宸轻笑，“马副官该不是以为区区绳子能束缚得了我几百人？”
马子万笑着说，“区区小把戏，怎能入了贺大将军的眼。”
一声口哨声响起，十几人朝着四周散去，将绳子缠绕在树上，贺梓宸有些疑惑，手握虎尾鞭向马子万快步逼近。
现场一阵混乱，马子万身后又出现一群手持兵器之人，朝着敌方快步逼近。
冲在前方的，正是白衣将刘子良。
“今日，我刘子良要你们上山容易，下山难。”
一阵兵器的摩擦声，充斥着耳朵。
砰！
兵器在空中挥舞着，有人倒下，有人倒下之后又艰难着站了起来，鲜血染红了素衣白裳。
这时，拉着绳子的人越来越近，他们将绳子固定在粗壮的树干上，然后消失在草丛里。
一切都按照着计划进行，贺梓宸全然投入在与马子万的战斗中，丝毫不察觉身后的刘子良。
突然，四周树枝上绑着的绳子，一条条地朝着贺军人马打来，迎着风声，毫无防备地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又倒下了很多人，贺梓宸看着所剩不多的士兵，笑道，“阴险小技，看我破你！”
突然一把并画银戟指在贺梓宸的颈间，身后传来刘子良的声音。
“早听闻追魂鞭贺梓宸贺大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我敬佩你，因为你为国除患，多次铲除边疆倭寇。”
刘子良顿了顿，“可是，你贪污腐败，多次与凌州太守狼狈为奸，放任其大肆杀人，却又是何道理?难道，这就是你们为官者的本性吗?”
“刘子良，你以为你能杀了我？”
贺梓宸一个激灵一低转，瞬间移动到马子万的身后，然后一鞭打向马子万。
血红的口子瞬间涌出血来，马子万吃痛地低吼一声。
“马副官，没人教你时刻注意着敌人的移动吗？”贺梓宸一阵轻笑。
“就凭你们？凭着这些雕虫小技，也能与我作对，与朝廷作对？”
刘子良怒了，持戟而上。
四周全是兵器的碰撞声，看着自家兄弟浑身是血地硬撑着起身，马子万又加入这混战中。
“子万，回去！”刘子良喊道。马子万像是没听到似的，咬牙地起身，像没事人一般继续投入其中。
“马子万，你这个奎木狼休要逞强，我命令你回去！”
刘子良一个不注意，被贺梓宸抽出的佩剑在手臂上划过了一个口子，瞬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银戟交叉之间，划过贺梓宸的脸。贺梓宸怒了，每一次出手也加重了力气。但手臂上的疼痛却并没有使刘子良越来越占入下风。
马子万眼看着短时间拿不下贺梓宸，便长枪一扬夺去贺梓宸的注意力。
就在此刻，刘子良趁此良机，朝着贺梓宸直直的插入。
呲迓一声，并画银戟刺进了贺梓宸的身体，随着刘子良的抽出，血一下子飞溅出来，战袍被银戟刺破。
贺梓宸大吼一声，倒了下去。刘子良连忙放下银戟，朝着马子万奔去，不顾手上传来的刺痛，将身上的衣服扯烂，连忙将马子万的伤口缠住，一圈又一圈。
红色的血染红了一层又一层。看着马子万的脸色越发地苍白，刘子良急了，喊道。“快，快将马副官送进山洞止血。”
几人连忙抬走了马子万，刘子良重新捡起并画银戟。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况以及正准备挣扎着起来的贺梓宸。
他慢慢逼近，自言自语道。“我们一百多个兄弟，原本在凌州过得好不潇洒。”
他继续说，“我从一个街头小混混靠着一身武艺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副军头，终于不再担心下一顿饭在哪里。可是太守荒淫乱政，人民不得安宁。”
贺梓宸轻笑，“诽谤凌州太守，你可知是何罪？”
刘子良仰天长笑，“贺梓宸。你身为边疆大元帅，乃朝廷重臣。你真是忍心看着凌州百姓受此凌辱？”
“大胆刘子良，你污蔑凌州太守也罢，今日还质疑我元帅之位，若是被朝廷知道了，皇上可是要诛杀你九族的！”
贺梓宸捂着伤口。慢慢地站了起来。手臂已经被血染红，似乎已经感受不了疼痛。
刘子良长戟一推，直直地插入岩石之上。
“贺元帅，你若是个晓事的，便随我等一起上山聚义，除暴安良。眼下朝廷昏庸腐败，皆不容你我，还不如在山寨上匡扶正义。”
贺梓宸沉思其中，不多时便拜了下去。
“哥哥，我愿随你上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朝廷？朝廷如今与那吃人魔鬼有何不同？讹诈百姓，不顾难民死活，百官无为，私藏救命之银。兄弟，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意味着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了贺梓宸带头投降，贺军人马也相继投降，绿衣男子不知何时趁着混乱逃走了。
“我们还有多少人？”刘子良问道。
一人满脸沾满血，说道，“刘副军头，大概四十余人。”
“一百余人变成了如今的四十余人，将所有人的尸体都带回去。”
刘子良扶着手臂，往山洞跑去。
“子万可无恙？”刘子良见人便问。
一人从山洞出来，脸色不太好。“刘副军头，马副官的情况很严重，主要是没有来得及止血以至失血过多。”
刘子良脸色一白，“需要什么药，我下山去买。”
“你反了凌州，估计现在朝廷已经开始通缉你了，还是不要下山的好。”那人提议。
“不，为了子万，什么我都不怕。”
“哥哥，子万兄弟的伤是我打的，我去为他买药。你们且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贺梓宸领着5人下得山去。
刘子良坐到马子万身边，一名郎中走来，“等我为你止血，子万之事不是你我能挽回的。一切都等他醒来，不要动。”
简易药膏贴上肌肤一瞬间时，手臂传来一阵刺痛。
刘子良吃痛低吼一声，吓得那人连忙问，“弄痛了？”
“不碍事，不碍事。”刘子良连忙摇头。
“陈老先生，比次随我上山，你可曾有过后悔？”
“刘副军头为何这样问？”陈老先生轻手为他包扎。
“一百多个兄弟随我上山，如今死了一大半。你教我如何不后悔，是否一腔热情无用反而害了他们？”
刘子良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泪花。
“如果你现在是这番模样反而才对不住那死去的一半兄弟，刘副军头，你知道我们为何心甘情愿地随你上山吗？”
陈老先生谈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中的一些家人，有的被抢去当小老婆，有个被迫去做难民。朝廷的腐败，不是他们们改变得了的，而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能者，目的与他们相同，恰好一同实现复兴之路。”
“陈老先生，我向你保证。”刘子良咬牙道。
“我刘子良，定不会辜负他们。”
太守府
绿衣男子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地上，太守大人一进来，便开始抽泣。
“大…大人，贺…贺大将军被那刘子良劝上山了！”
“什么！”太守脸色一白。
贺梓宸可是朝廷重臣，这，这可如何交代啊。
“马上上报朝廷。”太守抹了一把头上一层汗珠。
“就说刘子良叛变，联合贺大将军后杀离凌州城。记住，把责任给我全部抹在刘子良身上。贺梓宸既然上山落了草，也就一并等待朝廷围剿吧！”
“是。”绿衣男子颤抖了起来。
贺梓宸上龙虎山落了草，此事必会惊动皇上。若是上头查初下来，那凌州城这些事，也会被一一摆上桌前。
“快马加鞭给我去！”太守命令道。吓得绿衣男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然后冲出门去。
次日，龙虎山天还未亮便有人惊呼。
“刘副军头，醒了！他醒了！”
又是一夜未眠的刘子良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站起来还未一刻钟，便倒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满脑子都是马子万。
“陈老先生，子万可有事?”
“放心吧，他已经开始出现好转了。有了贺将军抓的药，好的差不多了。”陈老先生笑着道。
刘子良起身，看着远处躺着的马子万，知道看见他起伏的呼吸后，才安安稳稳地倒了下去。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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