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怔了一怔，自己一动也没动过，连呼吸都刻意去控制着，居然还是被师傅发现。他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走进了轩房，借着清晨温和的光芒，只见凌云尊和风扬皆盘腿而坐，在凌云尊对面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张晓峰走到凌云尊面前作揖道：“拜见师傅！”
转而他面对着那张饱受风霜的面孔同样是作揖道：“拜见二师兄！”
凌云尊板着脸示意张晓峰坐到右手下，与风扬对面，张晓峰受宠若惊拉过一张蒲团依言坐下，燕回天看了一眼张晓峰，只见他面色随意，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了两下，与此同时，张晓峰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息从天灵盖强制压下，瞬间遍布周身血脉，他本能地挣扎，却发现自己连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过了片刻，那股暖息才渐渐从身体内四散而去，压抑感随之而去。他心中讶然，眼光余角看了看师傅和二位师兄，他们若无其事一般。
凌云尊看了看张晓峰，转而呷了一口茶，道：“当年韩灵子为救此子不惜与魔教一战，算一算时光，已然是春秋五载，若此子不被收为正式弟子，依我门规他将会被逐出山门，你说他该留还是去？”
他淡淡说着，眼神从未离开过燕回天身上，似乎张晓峰是去是留与他无关，他只是想看看燕回天的回答。
燕回天轻轻嗯了一声，他早些年便得知，韩灵子在中原南阳之地，不顾生死救下一个孩童，因此还受了重伤。
风扬却是急道：“师傅，你不会这么狠心吧，毕竟晓峰在山中没有白吃白喝，依我看……”
凌云尊瞪了眼风扬，风扬知趣地闭上了嘴，只是有些不满地低声在嘀咕些什么，凌云尊的眼神转向燕回天，似乎很有耐心征询他的意思。
张晓峰咽了咽口水，亦看向燕回天，毕竟，他想留下，他此刻没有任何话语权，而燕回天应该有这个权利。
燕回天摇了摇头，苦苦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凌云尊此番问询，心中恐怕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亲自说出来。他转念又想了想，若是韩灵子师兄今日在此，应当亦是同样的答案。
修真当是体质上等为先，中者或中下者通过勤学苦练亦可成才，而下者则受体质所限，难成气候，至少，在仙云门成立以来，收徒极严，鲜有下者入门，而下者入门之后几乎都无所成就，孤独终老。
在张晓峰未进轩房之前，燕回天便听到凌云尊吩咐风扬将张晓峰带到，那时，他已猜测到此子非同常人，所以在张晓峰端坐以后，他将真气以无形之中灌入他的体内，所以张晓峰的体质他一清二楚，属于最下者！
张晓峰见此，心头凉了大半，他埋下头，无力等待着凌云尊的判决。
他知晓纵使心中有千万凄楚，也只有付之于五脏六腑之内。这世间所有修真者皆以霸权、长生为终身所追求，哪有闲暇料理这世间的种种苦楚。
凌云尊转眼看着张晓峰问道：“张小徒，为师问你，你说我们是为什么修真？”
张晓峰怔了一怔，从悲伤地情绪中走了出来，既然所有人都不在乎这世间的种种苦楚，他日我若道法有成，定要问问这世间的不公不允，他认真地想了想，道：“修真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竭力拯救天下苍生，消灭这世间的种种苦楚。”
风扬忍不住笑道：“真没料到小师弟会有如此大志，我看师傅，要不就让他留下来吧？”
凌云尊却没理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一脸严肃地望向张晓峰，一字一句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修炼有成，你燕回天师兄……不……”
他右手指向风扬，接着道：“是你最亲的风扬师兄堕入了魔道，你会怎么做？”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也像是一根根刺刺向了他的心脏，他突然间很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凌云尊如是问询会是何意。
一时间，他蒙住了，像一个玩偶一样呆坐那里，两眼无神，却又很深邃。
风扬被吓了一大跳，急道：“师傅，你可不能误会徒儿呀，徒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堕入魔道，方才不过是一个玩笑话而已。”
他心有忌惮，是不是方才把燕回天与魔域女弟子在一起开了一个玩笑，故而促使凌云尊会有如此说法。不过，他心中更多的是疑惑，凌云尊虽老为尊长，但是阅人无数，看人一向都非常准的，他这样问，是否会另有所指。
随之，风扬在心里便释然了，但是脸上仍表现出惶恐之色。
凌云尊并不理会风扬，而是淡淡地看着张晓峰，想在他的一举一动中知晓他心里头的真实想法。
张晓峰抬头看着风扬，轻轻一笑，装着很自然地样子。
其实，他仍未从震撼中走出，凌云尊这样询问，定然有他的意思，他只需回答即可。他看向一脸严肃的凌云尊，缓了口气道：“师兄他不会的，他心地这么好不会堕入魔道的。”
他不知道自己真的遇上了，会怎样去做，在他心里，此刻已是乱糟糟一片。
凌云尊哼道：“假如呢？不要躲避，正面回答我！”
作为月舞峰首领，他自是有无上的权利，自然有无上的威严，他自始至终要的只是一个答案，此刻，有人刻意回避了他的问题，他有些恼怒。
张晓峰闭上眼睛，埋下头避而不语。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怕，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他怕自己的回答会伤了风扬的心，毕竟，风扬对自己一直非常不错的，除了没教自己修真法诀以外，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他怕自己的回答会令凌云尊的想法相悖，很明显，他这样询问定然是想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他真的很怕。
许久，他慢慢睁开眼睛，恰好目光落在了燕回天的指间，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在茶几上一上一下来回画了数下，又横着画了一道线，如此动作，重复了两遍，张晓峰觉得有些奇怪。
旋即，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心道：“师兄一上一下来回画，像是一座座山峰，是不是代表‘峰’字？然后，他再横着画一道线，像是一刀切，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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