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下官冤枉啊。”张安民悲愤交加。
他是上了奏折给户部没错,但是也只是问关于流民治理的相关事宜。他从来没有说过岸芷汀兰是“化外之地”,更没有说过岸芷汀兰盗贼横行,动用私邢啊。
“解侯,请吧。”陈武夫对赵客非常客气。
至于张安民和赵客的恩恩怨怨,他不想管,也管不着。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赵客脸色铁青,指着陈武夫呵斥道,“流民是王东让我安置的,我也没有派人去杀那些偷玻璃的盗贼,更没有强迁解县百姓。”
“侯爷,您知道下官卑微,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陈武夫也朝赵客拱手,希望他不要为难自己。
赵客再次瞪了张安民一眼后,无奈的被四个禁军带着朝侯府门外走去。
魏红菱却早在圣旨念完就偷偷跑了,她自知身份低微,所以她快步跑到工坊找小李子和解氏兄弟来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是赵客狠狠的羞辱了陈武夫,还是上次在东侧门挥金如土的缘故。这次禁军来并没有带什么囚笼,侯府门口停着的是一辆金黄色的马车。
还没等马车走上几步,正在闭目想着对策的赵客却被喧闹声打乱了思绪。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陈武夫厉声呵斥,随后却是长刀出鞘之声。
“陈侍卫,我们也不想让您为难,只是您这样不明不白的带走侯爷,那些流民很是气愤啊。”小李子骑在马上笑道。
他身后跟着解氏兄弟,两人是骑着高头骏马,手握长矛,身后背着长弓。
如果只是这样陈武夫倒是还不觉得惊恐,可是在解氏兄弟身后还跟着数万流民青壮。他们或手握鹤嘴锄、或手握铁棍,那些没有铁器的流民则手持长棍,对禁军虎视眈眈。
“李总管,我也只是奉命行事。”陈武夫语气放软。
他们禁军虽然有十万,可是来解县的加上宣旨小黄门都只有九人。先不说流民出不出手,光是解氏兄弟都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哦?奉命行事?”
小李子语调上扬,一挥手,立刻有人从流民群中丢了个人出来。
“张知县……”陈武夫汗如雨下。
此时张安民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不说,脸上嘴角都是血渍。大刑伺候估计没有,因为时间太短了,但是揍一顿估计是难免的了。
“张安民诬告侯爷,纵使官司打到宗室去我们也说得通。”小李子认真说道。
陈武夫无奈,他知道今天不给个交代,他们这一行九人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解县了。不过他终究是常年在皇宫当差的人,这点场面要是慌是有一点,但是要吓到他,估计还是差了许多。
陈武夫走到马车旁,小声说道,“侯爷,现在事情还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李总管执意要弄下去,估计下次来的就是皇城的十万禁军了。”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却也有警告之意。
杀官等同于造反,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更别说他们是皇帝鹰犬了。
“小李子,把人都带回去,再敢闹事我打断你的腿。”赵客没有下车,甚至都没有露面,只是在马车内说道,“解虎解豹,处理岸芷汀兰的房子销售事宜,其他人都去做自己的事。”
“侯爷……”小李子不甘心的喊了一声。
“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了吗?”赵客问道。
小李子神色阴晴不定,犹豫半晌后,终于对身后的流民做了个手势。
流民虽有不甘,可是却也只能退到道路两边。
“放了张安民,这事和他关系不大,是上面有人要整我。”赵客交代完后,马车慢慢的朝金陵走去。
陈武夫和七个禁卫仅仅的贴着马车,看似是护卫赵客安全,实则也让小李子和那些流民投鼠忌器。等他们一出解县地界,立刻加速奔回了金陵。
宗室,宗狱。
宗狱是专门关押宗室的,所以这里和外面的监狱很不一样。先是牢房,虽然也是用粗木作为栅栏,但是牢房内非常干净。崭新的丝绸棉被,新编的竹制枕头,甚至连夜壶都是新的。
狱卒也非常客气,等把赵客请到牢房以后,还笑着问赵客有什么需要。如果吃不惯宗狱的饭菜,还可以帮忙去金陵的酒肆喊酒席送来。
“不用了,给我找几本书来看吧。”赵客说道。
“是,大人,您需要什么书籍,小人现在就去给你找。”狱卒问道。
“陈寿的《三国志》有吗?”赵客问道。
“有的,小人马上去给您拿。”
狱卒出去了估计有一刻钟的时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除了拿着一本有些破旧的《三国志》以外,还有文房四宝。
“这是何意?”赵客诧异。
“这是宗狱规矩,如果有人需要看书,基本上都会配给文房四宝的。”狱卒笑道。
“多谢。”
赵客拱手之后,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了狱卒。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狱卒顿眉开眼笑,他在宗狱多年,那双招子可不是拿来摆设的。那张银票数额虽然没有看清楚,可是如若低于百两,他把自己的招子挖出来泡酒。
金陵就是个八卦窝,赵客刚入狱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金陵就传遍了。上到朝堂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对此议论纷纷,甚至秦淮河内的粉头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大内,勤政殿。
“这李德修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殴打朝廷命官不说,居然还敢阻拦御林军?”皇帝怒不可赦。
“陛下,奴才觉得,这也怪不得小李子。”刘良福陪着笑脸。
“哦?”皇帝剑眉微挑。
“如果是陛下处于解侯的境遇,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奴才可能会当场斩杀御林军。”刘良福边说着边查看皇帝的脸色。
“胡闹。”皇帝一脚踢在刘良福的屁股上,可是脸色却好看了许多,“奴才就是奴才,怎么敢插手天家事务?”
“是是是,奴才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刘良福笑嘻嘻的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德修仗八十,解侯府赔偿张安民白银千两。”皇帝吩咐道。
“奴才马上拟旨。”刘良福话是这么说,内心却松了口气。
“拟好了随朕出去走走。”皇帝说完后,就背着手朝勤政殿外面走去。
宗室,宗狱。
刘良福和皇帝是偷偷来的,随身只带了两个随从。
“老贼,你可把本候给害惨了。”
“哈哈哈,侯爷,你嚣张跋扈,仇人满天下,何故说是本官害你?”
“流民是你让本候安置的,到头来陛下却说本候违制?本候和说谁说理去?”
“侯爷,本官当时只是让你安置,可没想让你把二十万流民据为己有啊。”
“哎,也是本候思虑不周,上了你们的恶当。”
“哈哈哈,侯爷满饮。”
“满饮。”
“……”
皇帝和刘良福站在宗狱角落,眼神十分古怪。
赵客此时的牢门敞开,不停的有狱卒送吃食或者送酒进去。
户部尚书王东和赵客对立而坐,小桌上摆满了个瓷盆,瓷盆里正放着碎冰块镇着酒。
赵客还则罢了,坐的笔直。倒是王东老头此时正坦胸露乳,不停的往嘴里送菜。可能是觉得小杯子喝酒不过瘾,他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
皇帝认识王东超过三十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放浪形骸。
“你收敛一点,你又不是王右军,还想做东床快婿不成?”赵客提醒道。
“哈哈哈,上次因为老朽在外宣言你‘温文尔雅’,就被你殴打。这次老朽要是在外面宣言你‘饱读私书,才高八斗’,又该如何?”王东笑道。
赵客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那我就娶了你们太原王氏之女,放在家里吊起来一日打三次。”
“噗……”王东一口酒喷出老远。
“这小子……”
皇帝在外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报复。
“来来来,你写首诗送给老朽,老朽送一王氏贵女给你又如何?”王东估计是喝醉了,说出来话实在不像是当朝六部尚书。
“说得你王氏女有多了不起似的。”赵客翻了个白眼,自斟自饮。
“小子,我太原王氏自秦汉魏晋,出了多少风流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赵客摊摊手,“王允,王导,王羲之……”
太原王氏,陈郡谢氏都是顶尖的名门大族。其族人遍布天下,尤其在魏晋时候到达顶峰。百姓皆传言“王与马,共天下”,有很多人都认为那是琅琊王氏。
但是王氏有句格言,叫做“天下王氏出太原”,琅琊王氏也只是太原王氏的一个分支而已。
王东听到赵客如数家珍的说出王氏名士,更加得意,不停的和赵客举杯交盏。
半晌,王东面色通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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