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来来来，纪老弟，干了这杯。”将领模样的人给纪昌倒了杯酒。“好好好。”纪昌酒意满面，无论是将领还是其他人的酒他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豪气十足地痛饮一番。
”纪昌，你的箭术真厉害，这么远都能射中敌人，这次救了将军一命，可要借此机会向将军要个美差啊！”周围的人起哄，那个将领道：“这是自然，我不会忘记这条命是纪老弟救下的。”他勾住纪昌的肩道：“纪老弟，我这话就放下了，有我富贵的一天就有你纪昌吃香喝辣的一天。”“谢将军！”纪昌虽然看似醉了，但脑袋还是很清醒，立马跪倒在地。“起来起来起来，今日打了胜仗，该是高兴的时候，行什么礼啊。喝酒，喝酒！”
这时有个参谋问道：“纪大人，不知您的箭术在天底下排多少？”因为纪昌受将军赏识的缘故，这个参谋对纪昌也用上了敬语，“以您的箭术，想必是天下第一吧。”谁知这马屁没拍在地方，纪昌醉眼朦胧地轻轻
扫了他一眼，那个参谋只觉身体如坠冰窖一般发冷。“不是，我师父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箭手。”纪昌缓缓道。
“哈哈，正所谓那个什么出于青出于蓝的鸟东西，我相信纪老弟你的本事肯定比你师父强多了，不如趁此宴会给我们再露一手。”将军醉笑着。“露一手，露一手...”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个参谋还是带着在场的人附和。
“行吧，那就露一手。”纪昌接过递来的弓道：“将军，您信不信我能在二十丈之外射中这个人的左眼？”纪昌指了指那个参谋。参谋脸色在听到纪昌话的瞬间就变白了，他颤声道：“纪大人，这、这...小人没做错什么啊？”那个将军打断他的话，“我信，我信，快快演示，哎呀，少一只眼又不会死，来人将他绑在柱子上。”将军不厌其烦地将上前苦苦哀求的参谋推开。周围的人也慢慢清醒过来，但无一敢劝。
一切准备就绪，纪昌持弓搭箭，二十丈外，参谋的身形在他眼前放大。他抓着羽箭的右手已是泵起青筋，显是用力到极致，弓弦将近绷断，在弓身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声时，纪昌松开了手。射出了这一箭，他也不停留，转身便走。
”报！“一个士兵赶来向将领禀报：”纪大人的射中了参谋的左眼，但是...参谋他也已经死了。“”哦？死了？死得好，纪老弟，你太厉害了，竟然真的射中了左眼，哈哈哈。“看着面前醉得不成人样的将领，纪昌嘴角微微上扬：”天下第一么？“
“纪昌，你个禽兽，这地方生你养你，你为何将这里的人都杀死？我当初怎么会看得上你这种人？！”看着面前身着荣服的纪昌，他的妻子喉中泛起一阵阵恶心。“他们这些人都瞧不起我，自然要付出代价。至于你嘛，都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我就饶你一命，免得你真以为我是绝情的人，呵呵。”两名体柔貌美的女子上前分别依在他身上，纪昌挥挥手，带来的人马跟着离去，留下处于崩溃边缘的妻子。
...
“昌，你还是没有听从我的教导。”野外，纪昌与飞卫对持着。“师父。”纪昌笑着行了个礼，形态说不出的轻浮狂妄，“您看，我不是箭术有成了吗？三蚀映日的精髓我都已经掌握了，甚至连您梦寐以求的杀气我也获得了。这还算没听从您的教导吗？”血红色杀气萦绕在纪昌的身上。飞卫并没有露出赞许的声色：”射箭乃杀人之术，有杀气的帮助确实可以让箭的威力更强，但我不愿你和我背负那血债。“纪昌脖颈突然暴起青
筋：“哼！老匹夫，不愿意？不愿意你还让我去战场受苦？你就是想得到杀气又不想杀人，看到我学有所成所以你嫉妒了。”
飞卫却道：“没能拥有杀气，确实是我一生的遗憾，我渴望杀气，但也没渴望到要嫉妒你的地步。我确实说过只有处于九死一生的环境才能让你达到箭术的最高境界，但我也说过让你保持正直的心，不被贪婪迷住心。你没有听进去。”
纪昌大声笑了，他抹去眼眶周围笑出来的眼泪，对于这一切，飞卫只是微笑着看着，暮气从他身上透出。岁月在飞卫脸上刻下了皱纹，纪昌再次见到飞卫时也没有想到这五年他老得这样快。
“师父，有这般强大的杀气，谁还去学那境界啊？”大笑着，纪昌从背后箭囊取出一支箭，但他箭搭在弓上时，他已经收敛了笑容。飞卫见状，抚须笑着颔首：“虽然你入了歧路，但我叫你的东西还没有忘。只是可惜你糟蹋了能成为神射手的天赋。”
“你还不搭箭么？”见飞卫依旧站在那里毫不在意地说着话，纪昌怒火中烧。
“昌，既然你拥有了杀气，我也让你看看这些年来你荒废了多少技艺，也让你看看我所掌握的境界。”飞卫取下背着的弓，但纪昌早已忍不住，弓弦一松，他的箭就朝飞卫射去。两人相距不过五丈，纪昌相信凭自己的箭速，无论飞卫的目力再怎
么强，再怎么擅长判断箭的轨迹，他的身体也绝对来不及反应。
“叮。”两只羽箭在空中相碰，双双朝地落下，相碰的距离刚好在两人的中间。
“这怎么可能？”纪昌完全没有看清飞卫是如何出手的，如果不是此时他的弓弦还处于颤动中，加上他的目力也确实看到箭是来自飞卫，他甚至会认为有人在暗中帮助飞卫了。
“一定是巧合。”纪昌再次搭弓。判断一个弓箭手的箭术强弱的方法之一就是看他出箭的速度。一般来说，除了两军对阵时的对射外，弓箭手们一般都是要瞄准的。瞄准地越好越快，出箭的速度也就自然越快。
纪昌出箭的速度也无以复加，但也需要经过瞄准这一必备阶段，所以他实在不敢相信飞卫能做到箭随心的地步。
“难道你用了三蚀映日的法门？”三蚀映日有自动追随目标的效果，被选中敌人也只有硬抗的份，如此颠覆常理的箭术也不外乎纪昌会怀疑飞卫用了这一招。
“我说了，这五年你的箭技已经荒废了。”飞卫淡淡地道。
“少来这一套！我就不信你有这般运气，看箭。”比之前更快更猛的飞箭射向飞卫。然而结果依旧出乎纪昌的意料。飞卫的箭仍是对上他的箭，相互抵消。
“昌，放弃吧。”
“不可能！三蚀映日！”纪昌直接使用了飞卫的绝学，三支箭搭上弓弦再射出，带着三十倍他所拥有的最大力量射向飞卫。
“三蚀映日！”飞卫也紧随其后作出抵御。
六支箭在空中剧烈地摩擦，耀眼的火花四下纷飞。纪昌再次阴沉了脸，六支箭相接触的地方依旧是两人的中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纪昌心中满是震撼。
“爆！”
“爆！”
六箭变成两箭再爆开，气浪轰起，与当初不同，这次是飞卫被震得连连后退。
吐出一口血，飞卫轻轻笑道：“我果然老了。我也想走的，可我还是放不下你。“
“你受过伤？“第一次见到飞卫如此狼狈，纪昌也微微楞了一下。凭他现在的武力，自然能发觉异样，那绝对不是飞卫的实力不济，而是他之前有受过很严重的伤到现在还未恢复，这次的碰撞直接引发了他的旧伤。
从苦求着拜师学箭，到学箭的阶段，他对飞卫的印象一直都是每一箭都轻松自然，对于一切都有着把握。他第一次发觉，飞卫真的老了，竟然有人将他伤成这个地步。
然而想归想，他并没有停下取箭的手。
三蚀映日的效果霸道，它对身体的负担也极其霸道，任何人一天内只要使用它达到三次都不能再将它使用出来，否则代价便是给手筋带来不可恢复的损伤。
所以纪昌不按规章地将箭囊的箭一一射出时，其中也只夹杂了两次三蚀映日。因此在飞卫除了勉强挡下两次三蚀映日时显得狼狈，其他时候战局他都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
纪昌终于取出最后一支箭，而此时飞卫箭囊里已经没有箭了。
“师父，你一直在忍让着，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一箭我将用上我用命换来的杀气，我希望我最后在你脸上看到是痴迷、惊叹的表情，接好了。”纪昌将羽箭搭在弓弦上，血红色的杀气从他手中顺势蔓延到弓和羽箭上。
纪昌对准了飞卫将弓弦拉成满月，飞卫却依旧没有流露出紧张的神情，似乎对这足以威胁到他生命的一箭丝毫没放在心上。
纪昌酝酿着，他知道以飞卫对杀气的痴迷程度，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能感受到它威力的机会的。
终于，纪昌松开了握着箭翎的手，绷紧的弓弦释放了它的力量，将羽箭狠狠地弹出。
杀气，能强化武器，也能杀人，更能使气息有了攻击性，在飞卫看来，那是至宝，有了它的强化能力，即使是再拙劣的弓箭也能使用多次像三蚀映日这样的箭术。
可当它所附着的箭真正到达飞卫面前时，飞卫也不再淡定了，那杀气太可怕，还未到达身前就有着要摧垮人战斗意志的感觉。
但就像飞卫所想的，杀气着箭并不是箭术的正路，一根棘刺被他招到手中用来抵挡飞来的血红色飞箭。
“你疯了吗？不要命了吗？”绕是一心杀死飞卫借以证明自己是天下第一箭手的纪昌也是大吃一惊。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了纪昌的意料，飞卫终于动用了他的气息，虽然没有杀气的加持，但他用着那被气息覆盖住的棘刺就这么挡住了纪昌的箭。
飞箭的箭尖与棘刺的尖端相碰，以纪昌的目力能清楚地看到那棘刺虽然在不断地被磨损着变短，但也是实打实地挡住。如果飞卫手中的是一支箭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用命换来的杀气竟会比不过飞卫所谓的箭术最高境界。
但纪昌也被这场景吸引住，他本来也是个痴迷于箭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苦苦地哀求着飞卫收他为徒，只不过他这些年从军经历磨砺出的杀气激发了他性格中的戾性，加上利欲熏心他才荒废了箭术，过分追求杀气着箭这条歪路。杀气对人的影响可见一斑。
纪昌原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箭术的奥妙在眼前展现，他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当年他被飞卫答应收他为徒时一样喜悦，忘我地沉浸在眼前的境界之中。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戾性正在慢慢消失。
纪昌的一举一动飞卫都看在眼里，他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如同当年他看到纪昌跪在门口一样的心情一样。
“昌。”“师父。”纪昌跪倒，散去了控制飞箭的气息。
飞卫看了看手中仅剩无几的棘刺，淡淡地笑道：“你去外面闯荡过了，有做对的事情，但更多的还是错事。好在如今已经醒悟，我也放心地将这境界传于你。但你所作下的孽不可饶恕，我
问你，你可愿意偿还这孽债？”“徒弟愿意，敢请师父指示。”纪昌朝坚硬的地面磕了头，再起来时，额头上已是鲜血淋淋。
“好，你在接下来的十年里，隐姓埋名，苦练箭术，但不得向他人展露箭术。再接下来的十年去赵国结交一个叫赵奢的人，跟随他入伍。但无论你立下的战功多大，都只能做个伙夫。同样的，除了赵奢以外，你依旧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的名字，直到你遇到一个名叫赵括的孩子。你所要做的就是保证他的安全”
“是，师父。”尽管很奇怪飞卫给他的指示，但纪昌也没多问，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那我也可以放心走了。”飞卫上前欣慰地帮他擦着血迹，他的境界也完全释放让纪昌全面感受着他的力量。
“师父，谁将你伤成这样的？”纪昌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白起。”
“白起？！”纪昌自然听说过白起的名头，就是那个大败各国联军，所向披靡的白起。他没有惊恐，而是无比的愤怒。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纪昌现在所想的就是如何将白起大卸八块以报师仇。
“昌！”眼见纪昌的戾气又起，飞卫呵斥一声。纪昌急忙收敛情绪。
“白起确实是少有的武学天才，即使是我也差点没能活着离开，当然他身上的那套银霜月凯确实给了他不少帮助。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的实力极其强大。等你领悟箭术的最高竟界，再配合使用你的杀气或许能与二十年后的他较量。毕竟弓箭手在战斗上确实是比较弱。”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宁静，他们也在等着最后一刻——境界传授结束的那一刻，也是飞卫身死的那一刻。
远处，面如干枯树皮的老人点了点头，显是很满意飞卫完全按他的要求来做。他伸出同样如干枯树皮般的手，捏了一个诀。远处，飞卫与纪昌都没看到纪昌身上升起一道道血红的雾气，再逐渐消散。那是纪昌这五年来所造下的孽债。
（我觉得要多讲讲赵括的事情了，不然大家都要忘掉他了。刚好我又答应你们要三更的，这一章的字数是以往的三倍多，正好将纪昌的事情讲完。算是三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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