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很长一段,以至于李萧都快要忘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究竟多少时日了,但那野兔却是每天都在他的树桩上刻下一道爪子印,像是在帮他记录着流逝的岁月,也就是这样,李萧才能通过那些爪子印大概估摸出,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三千年,三千年一晃而过,他已然从一棵数十米高的柳木,成长为了一棵数千米高的参天巨树,从前和他平视的野兔,现在却变得只能仰视他了,每次刻画爪印的时候,它都要先沿着李萧那歪歪扭扭的躯干奔跑到昨日刻下的印记处,在上方一寸刻下一道新的印记,这显然有些笨拙的方法,却是给了李萧在这漫长岁月中的一点点安慰。
先前的那块青泥石板,也在岁月的变化中消退了。甚至看不到它的存在,只能通过露出地表的树根察觉到那块青泥石板确实还在身旁,只是已然被他不断壮大的树桩顶出了原来的位置。
老者大约在两千年前就没有来过这里了。
直到老者最后一次来这里参悟道法之时,李萧才隐隐觉察到老者应当是一袭白袍老道。
先前的那些幼小生灵也都在一千年前不知去处了,那是一次可怕的震荡,在那个夜晚,李萧被不远处的山峦间爆发出的惊人能量从酣睡中扰醒,看到了犹如群山万壑般巨大的猛兽,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将那数道高耸如云的山峰全然震裂开来,旋即隐匿在了云层之间,没有了半点动静,但却也将久居在这里的大多数生灵们吓跑。树洞里的九个活泼好动的生灵连同树冠上的那位,以及此刻两条腿立在李萧面前的野兔,是这一千年来,为数不多还一直陪伴在李萧身旁的生灵了。李萧也已经很熟悉它们每一个的喜好。
比方说此刻两条腿站立在李萧面前的野兔,就很喜欢扬起两只超乎平常野兔所能具备的长耳朵。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萧曾经一度怀疑这只已然长到两百米高的大兔子,是那位长耳定光仙。但左看右看,这蠢萌蠢萌的表情都不像是长耳定光仙该有的模样。也罢,姑且不去琢磨这些事了,李萧此刻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可以修炼到人形,他一定要将这片广阔天地游览一遍。
三千年已过,岁月在李萧的身上留下了些许烙印,那些刻痕在他壮硕树干上密密麻麻,如同晦涩难懂的文字,任何人,哪怕只看一眼都会觉得触目惊心,而李萧也能感觉到,他心态随着这种变化也一同变化许多,这或许是因为他实在看到了太多太多,这三千年来,他见识了种种发生在这片天地间的事情,也琢磨出许多曾经未能领悟的道理。而在这天晚上,天上月圆,遥遥的挂在空中,光华洒向李萧,李萧只觉得浑身每一处枝叶似乎都舒展开来,格外爽朗畅快。
如此静谧祥和的时刻,果然是对于汲取灵气的好处多多!李萧意念微微闪动之时,只见那周围月光如同浩然晨辉洒落,直向李萧涌来,却毫无阻碍的进入李萧体内。恍如飘在迷雾般的镜花水月中,心灵一片空灵,李萧很干脆的集中全部意念,将枝叶伸展开来,让躯干和柳叶尽量吸取更多的月光。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太阳很快从山的一边缓缓向上攀升,李萧也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醒过来。赶忙看下自身有何变化,李萧发现昨晚吸收的月光如水一般,隐隐的在身体内流动。李萧也不知那有何用,但想自己本来为树,依靠这些日月灵韵和天地间的精华滋养起来,总是不会对身体有害。
李萧又将着吸收意念向着周身发出,他想要看看在这白昼里,是否也可以如同夜晚那般的玄妙。
但那灼热的阳光,赫然不是可以被直接吸收的。、
——“嘶嘶嘶嘶。”
一道道灼烧的声音不断响起。
“唉,怎就成了一棵动弹不得的柳木了呢?哪怕是变成一只飞鸟或者游鱼也行啊,至少也能在这等漫长岁月中出去走走。”李萧吹着山间清凉的微风,看着自己不断壮大的树干,倍感无奈,这样虽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灾害,但却也失去了作为动物的乐趣之一,他只能看到目光所及范围内的景象,甚至连眼前的山峦另一边有着怎样的风景都不甚了解,更不要说别的地方了。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李萧赶忙运起神念,却发现他身为柳木的身躯赫然变得比之前更加轻松起来,没有三千年前那般的负重感,如同是压在身上的一块石头被搬开一样;更为惊喜的是,李萧发现自己吸收的那些日月空气在体内仿佛成形,虽然还是如空气般透明稀薄,但李萧却可清晰的感觉到,那是他在成为柳木之前的人形。三千年化形,似乎和以前看的洪荒小说并不一样,那或者可以称得上是李萧的元神,但无论是怎样的存在,对于此刻已虚度三千年的李萧而言,都是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但他还不能够说话。
一阵狂喜,尽管李萧直想仰天长笑,却也没能发出任何的声响,但这种变化却是让李萧只觉如此下去,或许以后自己可以脱离柳木形态,也就未必不能恢复到原本的形态。
三千年来,这还是李萧头一次狂喜,连同九个树洞里的生灵和那树冠上的孤僻生灵都似乎感受到李萧的狂喜,低沉的向着天空嘶吼两声,似乎是在替李萧表达狂喜的兴奋!那只长耳野兔也站在李萧的树根上,爪子轻轻的抓扯着李萧的树根,表达着一种恭喜李萧的态度。这都让李萧感到有些盼头,心态也就更加趋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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