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当秦荀再次从堂屋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托盘，托盘用布盖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对着大金牙微微一笑，秦荀说道：
“我家的东西平常也舍不得用，有些好料子，那是用一点，少一点。真要碰见江湖同道遇到扎手的事情，要是没了准备，搞不好就得从人身上扔点东西进去。所以，自古以来，我家虽然做香，卖香，但从来不闻香，摆香。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求文雅，但落庸俗，救人于水火，行善积功德。“
大金牙听到后，端着茶杯笑呵呵的说道：
“这么说，我也是行善积德了？”
秦荀很正式的点点头，放下了托盘，指着这块木头：
“一会，我写张符，贴上，有人求这崖柏之香，功德全记在您头上。”
“那可太好了。谁嫌自己阴德积的不够多？你说对吧？”
“嗯。”
秦荀坐在了茶桌上，直接掀开了上面盖着的布。
当大金牙看到布下面的玩意，眼睛立刻直了。
“这是……”
托盘之中，是一套香道工具。以及一个装着各种粉末的盒子。
香篆炉，香粉罐，灰盒，香勺，灰压，灰扫……林林总总一共十样，相比较正统香道那多则二十四道的工序，这一套东西看起来有些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糊弄也不为过。可大金牙在看到了这些铜制打造的香道工具之后，立刻眼睛就冒光了。
“小掌柜，我……瞧瞧？”
“请。”
秦荀把托盘推到了他面前，布却留了下来铺在了桌子上，接着从托盘之中拿出了一把看起来金灿灿的金刀匕首、香盘，把那截处理的很干净的崖柏端到了布上，开始用金刀对着木身刮了起来。
他刮的手法很巧妙，让金刀可以很均匀的刮蹭在崖柏表面，迅速的把那一层已经开始泛白的表皮给刮下来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偏黄一些的木料。
看到这颜色，秦荀眼里满意之色更浓了。
他继续用刀刮，刀刃与木头每一次刮蹭都能散落许多偏黄的粉末，而大金牙也看完了手中的香篆炉。
看着香盘之中的粉末，他知道，眼前这位小掌柜是要请他熏一炉香。
这放到古代，是文人雅士遇到好友时的做法。
毕竟，熏香，在天朝已经有了数千年的历史，而不管何朝何代，都是文人墨客所必备之物。
秦荀在刮香，而他则试探性的问道：
“小掌柜，这套东西……明代的？”
“明代正德年间大内御赐之物。我家发自明代，传到正德年里的时候，是第三代。正德皇帝当年在宫中噩梦频发，三代家主以一炉上清香，助大慈报恩寺灌顶大国师也舍窝驱恶鬼有功，被赐下来的。也是自那之后，秦家在佛道两家之中扬名，谁都知道，秦家有三柱清香，驱鬼御神，护体镇灵。“
“嘶~~~~”
大金牙嘬着自己那颗金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这可是国宝！真东西！您就放到这里？不怕有人惦记？”
秦荀笑了笑：
“您说对了，还真不怕。这一套东西，懂行的人不敢碰，不懂的人进不来。秦家行的正，坐得直，不怕有人惦记。”
听到他的话语，许久，大金牙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小掌柜，牛！我服了！”
说话间，秦荀已经刮完了足够一炉焚的香沫，而当他拿着香勺朝着那装着粉末的盒子伸去时，大金牙问了一句：
“小掌柜，要不……我回避一下？”
“不用，这些东西，就算都放到你们眼前做，你们不了解分量，顺序，以及手法，也做不出来。再说，这炉香也没什么名头，崖柏本身有安魂、定魂、抗炎、解毒的作用，我也只是搭配了些催发香气的辅药而已，方子告诉您都没问题。今天您带了块好料子，我请您品一炉香，这是友人之间的招待，没那么神秘。”
说着，他从每一个香盒之中或多或少的挖了一点粉末进去，用一种无规则的左右旋转，挑扭的手法开始调制好，放到了香模之中……
斯文，雅致，缓慢，却挑不出来任何不对的地方。
秦荀这种糅杂了东方静态美学之名的样子，让他感到了一种被隆重对待的激动。
而这种激动，已经是很久很久没体会到了。
回过神来之时，秦荀已经点燃了一根香引，对他说道：
“金爷，我挑了！”
挑香，就是点香的意思。
大金牙点点头，神色郑重：
“请。”
香引落到了福禄寿的香塔之中，片刻，一丝青烟飘起。
就见秦荀的手微微摆动，在大金牙呼吸之间的一个很巧妙的点上，一股清香涌入了他的鼻腔之中。
“嘶~~”
下一秒，他如那贪婪的禁婆一般，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接着，整个人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只是神色无比的沉静，如涤去凡尘的佛子，由内而外的感觉到了宁静，透彻。
仿佛……自己这五十多年的人生烦恼，如头顶那三千烦恼丝一般，被剪了个干干净净。
忘却了一切，只有无尽的宁静与释然。
……
香，已经燃尽了半炉。
秦荀也好，大金牙也好，俩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在默默的体会着这一炉香所焚出来的高远意境。
而就在这时，忽然，秦荀眉头一皱。
屋外响起了有些嘈杂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孩清脆的话语传来：
“就是这种香味……这是什么味道？真香……咦？清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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