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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世界的练气士 第十四章 雪崩

蛊世界中,各个村庄的村民大会一般由药堂长老、刑堂长老、传功长老和村长四人组织召开。这四人中,三位长老大多都是有一定势力的当地土著,而村长则是由龙人老爷直接派遣的空降兵。

这有点类似天朝古代的地方官制。理论上,代表乡党的三长老与代表龙人的村长是相互制衡的关系,但实际操作中却完全不是这样。由于龙人的强势,村长的权力也膨胀了起来,在加上村长标配的五转修为,大多数的村子都是村长这位龙人代言人的一言堂。

不过在青木村,情况有些不同。

青木村地处腾龙帝国的边境,北方就是墨人的地盘。如果说腾龙国是典型的帝国模式,那么墨人所采用的就是联邦模式了。墨人的地盘上有数十个小城邦,这些小城邦又组成一个相对松散的联盟,被成为墨盟。

青木村处在两国边境,自然要高点副业补贴家用。不夸张的说,走私业是青木村的支柱产业,并以此为基础形成了一个颇为繁荣的集市,各种南北特有的资源材料或是蛊虫,都可以在这里看到。同时,每年青木村都会上缴大量的赋税,并上供珍稀礼物,龙人老爷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此地的乡党力量远远大于其他村寨,祁、郁、法三家各司其职,祁家掌药堂,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法家掌管刑罚,赏罚严明,村中无人不服;郁家掌教化,村中的所有修行者,都可以说是郁家的门徒。此消彼长之下,村长的权力也就弱了很多,最弱势的时候,甚至沦为三大家的工具人,冷酷无情的收税机器。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祁家和郁家的继承人失踪,生死未卜。法家的继承人也因为他卓绝的天赋进入了龙人老爷的视野,以后姓法姓敖都很难说。

因此,现在三大家在青木村可谓前途难料。而现在村长召开村民大会,其目的也耐人寻味。

祁药师端坐在前方的首脑台上,脸上表情呆滞,看不出任何情绪。最近的他经常整日整夜地把自己关在祁连曾经的房间里,对周遭发生的事显得漠不关心,甚至是有些麻木了。

村民都说,祁药师老年丧孙,遭受的打击太大了,现在这副表现也是情有可原。

村长虽然也觉得祁药师和郁清的遭遇属于人间惨剧,但也没功夫替两人流眼泪。作为帝国派来的官员,村长一直处于相当尴尬的位置。虽然前几年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收回了一些权柄,但也只是做到勉强与三大家相抗衡。而现在,对于村长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龙人老爷们寿命绵长,对于人族的悲欢离合完全不感兴趣,而青木村这样的偏远山区法外之地,就更上不得台面了。所以被排到此处的帝国小吏,和流放并没有很大的区别,能够安享晚年属于混得好的。

村长和他的前辈们不太一样。他本来拿着和天龙人法明相似的剧本,天赋极佳,又有龙人老爷们的资源支持,修为攀升的极快,早有天才的名声。这让当时还很年轻的村长有些飘飘然。

天才自然应该配美人,少年村长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像所有老套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与一位姑娘坠入了爱河。更老套的在于,那位姑娘,是个他高不可攀的龙人。

爱情总是让人盲目的,名声也会让人膨胀起来。村长也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他信心满满地带着聘礼,希望可以迎娶心爱的姑娘,却没想到,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和颜悦色的龙人老爷们,一个个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村长至今记得那天的遭遇。他被同是人族的仆役们乱棍打出,手里的礼物散落一地。龙人老爷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蝼蚁一样的人,也配娶我的女儿?”

少年村长的天龙人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牢狱、审判和流放。他对自己所有的所谓罪名都供认不讳,即使那些事那些人,他听都没有听说过。当他来到青木村的时候,他不过30岁。

也许是因为当时还年轻,也许是因胸中的那股不平之气,村长并没有像他前辈们那样混吃等死。他积极地融入青木村排外的小圈子,学习当地的风俗习惯,在这里娶妻生子。但他始终坚信,自己并不属于这片偏远的土地。

现在,村长看着祁药师和郁清,心中涌起一股快意。多少年了,自己始终被这三大家所压制。现在,其中两家摇摇欲坠,是时候找回场子了。

村长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会议的召开。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蛊,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与会人员的耳中。

“祁药师,执掌药堂三十余年。期间贪得无厌,搜刮民脂民膏,挥霍无度。最近,又丢了村中蛊虫九转生肌草,依我之见,其人不可再担任药堂长老。”

“郁清,担任传功长老之位十余年。期间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又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依我之见,亦不可担任传功长老一职。”

“现在,由全体与会代表,就两人之去留,进行表决。”

整段话,可以说是歪曲事实兼狗屁不通。九转生肌草本就是祁家的私有蛊虫,和村子没有半毛钱关系。至于郁清长老图谋不轨就更是鬼扯了。

郁清长老在听了这一段话后,愤然从座位上站起,又颓然坐下。显然,孙女的死给她的打击,不比祁药师小。

郁清的行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表决依然在继续。村长统计着票数,脸上显出大仇得报的笑容。台下的人交头接耳,脸上的笑容和村长颇有相似之处。三大家的日子过的好,眼红的有,嫉妒的也有,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机会,自然要他们一起拉下水。

人就是这样,很难把别人的恩惠记在心上。这些村民显然记不得以前祁药师悬壶治病活人无数,也不记得自己在学堂里上着郁清的课。他们现在,都是雪崩中的片片雪花。

郁清离场了,留下一段压抑不住的哭声。

祁药师也立场了,显的比郁清平静许多。但村民们注意到,那始终挺拔的身影,也慢慢的佝偻了起来。

好像被雪花压弯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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