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获月不用忙,新婚燕尔,悠闲得很,每日只知道在山庄品品茶赏赏花,调戏调戏家里的美人儿。
方获月托腮靠在窗前,窗外庭院张自朝正在舞剑。她只见过张自朝使刀,没想到他舞剑也是这般凌厉凄绝,登峰造极。
“啊朝,你说是不是我们太心急了些,那日之后,愿酒和叶林双双称病,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叶林都不去上朝了。”方获月把玩着手中的花枝,“最近朝中都传疯了,大家都说叶家的小将军和丞相府的千金私奔了。”
“我说过这办法不仁义的。”张自朝面不改色地将责任推给了方获月,“却没能阻止月儿成人之美的热情。”
方获月直接拿白玉糕塞住了张自朝的嘴:“可是,就算是我高估了他俩,那也不该是两个都消失了吧,合该是一个不见啊啊!这两个都不见了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真私奔了吧?”方获月倏地凑上前去,眼睛直发光。
张自朝杀手的直觉让他觉得仿佛有些不妙……
“你……你你想干什么?”
方获月一把握住张自朝的手:“啊朝,好人做到底,我们去探一探,看看他俩究竟到什么程度了!”
张自朝努力维持着和蔼可亲的表情,却按不住他抽搐的眉毛:“乖,别胡闹了。”
“啊朝,你就去探一探嘛,毕竟是我们撮合的,再说你轻功这么好,不用白不用……”方获月摇着张自朝的胳膊,所谓的第一山庄大小姐的端庄全都没了,实打实的一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张自朝叹了口气:“月儿,你怎么这般任性……”
结果方获月蹬鼻子上脸了,把手一甩:“我就这么任性了怎么办吧!你就说宠不宠吧!”
张自朝看着理直气壮的方获月,一下子没了脾气,翻窗进屋,将她搂在怀里:“说吧,我先去苏府还是先去叶府?”
方获月窃喜,回抱住张自朝,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吻了吻他的唇。
没错,这是对他做暗探的鼓励!
月黑风高夜,两人换上夜行衣,分头前往苏府和叶府。
明明分开时还打情骂俏,回来时两人却双双沉了脸色。
而叶林不在府中,苏愿酒被家里禁足多日了。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但绝对不是因为那晚。
第二日,方获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叶府拜访,却被告知叶小将军去江南拜访故友,不在府中。
事情变得更为扑朔迷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近日京中频频生事,每一件事,都仿佛有意无意地指向了万方山庄。
先是方获月的姑母,当今皇后,被传在宫中行厌胜之术,谋害皇帝,被废入冷宫,自缢而死。
皇帝对万方山庄的态度急转直下,虽不至于一网打尽,但处处提防,朝中官员虎视眈眈,就想揪出些万方山庄的把柄,万方山庄举步维艰。
另有一件怪事,隐姓埋名多年的魔焰教重出江湖,可他们的目标并非城中大户,而是直指当今圣上。
一批又一批的杀手想要弑君,他们有的死在殿前,有的血洒宫门,有的甚至连皇城都未来得及进便丧了命,可即便如此,他们仿佛不怕死一样,做着徒劳无功的事,也许,他们认为总有一天能成功。
京中议论纷纷,最后把矛头重新指向了张自朝,魔焰教作乱,他这个魔焰教少主如何逃得脱?
本来不管江湖之事还是朝中之事,都是得过且过而已,就像曾经有人假扮张自朝屠杀京中显贵,悬案一桩,时间久了,人们只能假装忘记,如今一来,旧事重提,张自朝,方获月,都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魔焰教并没有被剿灭得一滴不剩,如今魔焰教教主是张自朝的舅父高负休,当初无双刃就是在他手里,张自朝也是拼死从他手中拿回的无双刃。
如今的刺杀,多半就是高负休指使的。
可他为何要弑君呢?当年灭教的仇人不是已经杀完了吗?
方获月和张自朝脑海中突然闪过大婚那日,叶林说的话。
……
“月儿,你以为,张自朝杀了苏相,灭了将明教,他的复仇就完成了?”
“他的仇人,可远不止这些。”
……
方获月只觉背后阴风吹过,两人交换眼色,却发现对方的脸都煞白如纸。
两人商议决定,由方获月留在京中控制局势,张自朝亲自去魔焰教找一趟高负休。
皇帝派人大肆在京中搜捕张自朝,有人透了风声,说他就被方获月藏在无垢山庄,天子震怒,直接派人抄了万方山庄,没搜到张自朝,却找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上千副甲胄和兵器。
那是方获月的师兄方从明这些年在山中学艺,近日才归来,这甲胄便是他在山中利用培养的尖锐高手,从敌国缴获的,还未来得及上交,兄长便被人从京中调走了,谁调走的不得而知,但是如今无可对证,万方山庄百口莫辩,皇帝却展现出了自己的仁慈,他派人去寻方获月的师兄,却得知,他已经畏罪自杀。
万方山庄不仅窝藏重犯,还私藏军械,这恐怕,是要弑君造反啊。
张自朝再度回到京都时,如同晴天霹雳。
他远远望见城楼下聚集着一群人,魔焰教杀手的尸体堆积如山,被一具一具摆在城楼下面,若是受伤被俘的,便当街施以酷刑处死。
而他的母亲,被关在铁笼中,周围是垛高的木柴,士兵还将她的身体浇满了桐油。
那一刻,张自朝只觉得血气上涌,脑中一片空白,长刀出鞘,他飞身而上,人群惊散,无数的士兵涌了出来,张自朝已经看不清眼前,挥刀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狠绝,他的脸上、身上溅满了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没有嘶吼,他一言不发,全身的愤怒和恨意都凝聚在了刀上,清澈的眼睛溅上了血,融得一片混沌,再也看不见光,他的眼前只有鲜血和黑暗。
他如同地狱的修罗,杀尽千万人,只为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
他曾恨过母亲,怨过母亲,但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她死了,那么这苍茫天地,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愿意拼尽全力,哪怕,死在这里。
张自朝疯了似的劈砍铁笼,他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可那铁笼是最为坚固的寒冰玄铁所制,烈火熊熊燃起,愈燃愈烈,母亲就在他眼前,可他却要眼睁睁地看她痛苦地死去。
他的母亲是魔焰教的夫人高玉,出身高贵,武艺高强,她是那样骄傲美丽的女子,她嫁给了世间最好的男子。
她对儿子严格,会在他练功练得不好时重罚他,可她也会在夜晚悄悄去房中看看他睡得好不好,会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角。
她说“张自朝你生来就是为了复仇的,你不配有朋友,不配有感情”,可她还是让他方获月远走高飞,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伤心。
她曾说,张自朝,等你复完仇,娘就带你走,找人治好你的腿伤,我们找个安安静静的村庄,过你想过的生活。
终于,他再也喊不出声音,只是机械地劈砍着,每一刀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直到最后,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痛哭出声。
他一遍遍地唤着娘,就像是小时候,他跟在娘后面,摔了跟头,他委屈地喊母亲来扶他,可高玉只是冷眼看着他,然后命令他自己起来。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后来,他学会了将一切苦痛吞进肚子里,带进坟墓里,从那以后,无论摔了多少跟头,受过多少伤,他再没有向母亲求助过,他不会无助,因为他只能靠自己。
可如今,无助和绝望将他攫住,恐惧令他一遍遍地唤着母亲,隔着熊熊火光,他仿佛看到母亲向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猎猎火声中,他听到母亲说:“张自朝,现在的狗皇帝才是我们的仇人,而且,他正在对付万方山庄,如果你不杀了狗皇帝,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最珍视的人!”
“张自朝,走。”
“走吧,张自朝。”
“活下去,替娘活下去。”
火光中,他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在他眼前,抽出匕首,刺入了心口,那个他心中最骄傲美丽的女子,以最狼狈的方式,死在了自己面前。
大火将她焚成了灰烬,连个念想都没留下,仿佛,这世上从来都是他张自朝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张自朝跪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血液,抽尽了心神,他以为自己会绝望地哭喊,可是没有,只有眼泪从他空洞的眼眶中一滴滴砸下来,落地便成了鲜血。
那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也在这烈火中一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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