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宁齐推开了桌上薄薄的几页打印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要想清楚。”白皑俱乐部的老板高政悠闲地抽了口烟，他已经从刚开始的急切变成了一贯的胸有成竹，一副吃定了宁齐的样子。
“是你自己放弃了二百万的退役安置费，也是你自己放弃了在白皑俱乐部的教练工作。”高政继续说道。
“没错，是我自己放弃的。”宁齐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我已经录音了。”高政悠闲的表情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得意，“还得谢谢你给我省了这么多钱。”
宁齐转身就要往办公室外走。
“你还可以在俱乐部住几天，找到了新工作再搬出去。”高政在宁齐身后喊道。
“不用。”宁齐不争气的眼泪几乎要流了下来，但还是冷冷地回答道。
“那行吧。”高政换成了遗憾的语气，“别忘了后面的一年你连直播都不能做哦，你跟白皑俱乐部的合同还有一年呢。”
宁齐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转身看向得意洋洋的高政。
“既然这样，你还要付我最后一年的工资。”宁齐心里最后一点对这里的留恋也被高政这一句话狠狠打破，“合同上写好了的，前三年每个月五千，最后一年每个月八千块，如果能打进kpl前三名，每个月再涨四千，还有每月三千块联盟最佳打野的奖金，一年工资十八万。”
高政显然没想到过这一茬，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宁齐向高政伸出了一只手：“给钱。”
高政窒了一下，恶狠狠的掏出了手机：“给你二十万，现在马上给我滚出俱乐部！”
……
一月初的松江市，室外温度不足十度，很有些寒风瑟瑟的感觉。
宁齐从白皑俱乐部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半了，白日人流涌动的松江街头此时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寥寥几家小店的灯光还亮着。
掏出手机，微信里置顶的群聊天已经累积到了几千条消息。
是宁齐的粉丝群。
虽然白皑俱乐部在整个kpl里不算什么超人气战队，但进入最高级别的职业联赛一年之后，再加上还不错的成绩，支持宁齐和白皑战队的粉丝也不在少数。
宁齐没理会几千条未读消息的粉丝群，手指向下滑动，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
“你同意了？”宁齐打出了四个字，按下了发送键。
五秒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那个叫陈珂珂的联系人回了消息，只有一个字：
“嗯。”
宁齐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在聊天框里又敲出了四个字：“你甘心吗？”
宁齐在按下发送键之前想了想，删掉了这四个字，把手机重新塞进兜里，沿着深夜的大街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深夜的风有点冷，宁齐裹了裹身上的长风衣，吸吸鼻涕，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刚刚过去的kpl冬季赛。
白皑战队在常规赛里几乎不可阻挡，依靠严明的战术布置和超强的个人能力，拿下了打破kpl历史记录的16连胜，同时整个常规赛19胜1负，排在了整个联盟的榜首位置。
但在季后赛开始之前，kpl联盟却启用了新赛制，从以往的单局bp（注），改成了全局bp。简单来说，就是同一支战队在同一大局比赛里，不能再使用已经使用过的英雄了。
白皑战队在新赛制下再也没有了常规赛是的绝对统治力，虽然也跌跌撞撞闯进了决赛，但在决赛里还是输给了队员英雄池更深，bp做得更好的枭雄战队。
宁齐叹了一口气，耳边又响起了高政的声音：“没有冠军，就是失败，你们不适应全局bp，那就换人！”
“我不甘心。”宁齐用脚尖踢飞了路边的一块小石子，喃喃道。
“咕噜。”一声闷响从自己的肚子里传来，宁齐这才想起来，从傍晚开始到现在，自己一直在高政的办公室里，烟味倒是闻够了，可一口饭还没吃呢。
宁齐苦笑了一下，抬头向四周张望，自己似乎已经走出了很远，已经看不到了白皑俱乐部所在的大楼，街面冷清寂静，偶尔有几辆车匆匆驰过。
好在街对面还有一家亮着灯的小面馆。
高政多给了宁齐两万块的后果就是，宁齐连自己的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便被轰了出来。但没收拾行李也不是不好，毕竟有的时候拖着行李箱也不太方便。
比如在翻街中护栏的时候。
宁齐推开了小面馆的门，面馆里收拾的倒挺干净，不过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孩坐在收银台后，双肘支着桌面，手里捧着一部手机。
听见宁齐推门进来的声音，女孩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显然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客人上门。
“吃面？”女孩开口问道，声音清脆悦耳。
“一碗牛肉面。”宁齐随手拉开了一把椅子，准备坐下。
“那个……”女孩脸色微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能不能等我几分钟啊，我刚刚开了一局王者。”
女孩向宁齐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手机扬声器里传来了宁齐听过上万遍的声音：“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宁齐无奈地笑了起来，把椅子放好，走到了收银台前，倒着看向女孩的手机屏幕。
“露娜？”宁齐略微有些惊异，没想到女孩玩的居然是王者荣耀这个游戏里最有难度的英雄之一，就算在职业赛场上，能玩好这个英雄的也不多。
当然，职业水准的“玩得好”跟一般意义上的可不太一样。
“那是。”女孩有点骄傲的甩了甩头发，“我的露娜在松江市可是有排名的呢。”
“那可真的厉害呢。”宁齐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倒不是他看不起女玩家，女孩子玩这种需要手速的高操作英雄确实很难，而且他也没法看不起女玩家，在前几天的冬季赛总决赛里，对手枭雄战队的核心中单，几乎以一人之力拿下决胜局，被称为kpl第一法师的曹烟雨，就是一名女选手。
回想起在曹烟雨手里充满压迫力的炮台法师，宁齐又不禁苦笑起来。
而此时，他面前的女孩，已经操作露娜来到了蓝buff前，一下一下地打了起来。
注：bp，即banpick，意为禁用/选择阶段，在王者荣耀里通常指游戏开始前的选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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