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人类文明的毁灭可能很快到来？”
“是的，随时。”
“您不觉得这太荒谬了吗？”江沨是一直热爱天文学的，对于一些基本知识也都掌握。
这与父亲有关，也和他个人的兴趣有关。
“最荒谬的事莫过于缺少对宇宙的敬畏，以及坐井观天。”
江沨有些无语，在他看来父亲毫无疑问是伟大的，伟大之处在于尊重科学。
可是，超越光速是科学吗？
“您指的是不是量子纠缠？但是据我所知，量子纠缠是无法传递信息的，更不可能应用于星际的航行。
“或者您指的是引力波？”
父亲摇头。
“那照您的意思，地球会在什么时候灭亡？”
“我没有说过地球会灭亡，即使她已经千疮百孔，在下一次大爆炸来临之前都是不会灭亡的。
“灭亡的是地球上的生命，包括我们。至于时间，也许一千年，也许一百年。”
“一百年？”江沨瞠目结舌，他根本不相信这个话是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以后你也要努力啊。”父亲拍了拍江沨肩膀：“努力在你这一代完成迁徙计划，这个星球养育了我们，她就像是母亲。
“但没有孩子是能留在母亲身边一辈子的，还有广阔的星海需要我们去探索。”
江沨觉得喉咙间有些发堵，说道：“爸您是不是喝醉了？”
“世人皆醉我独醒。”
“可是。”江沨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您知道，如果是按您说的，一百年，我们必死无疑。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做到光速航行。”
“一个光速就把人类限制住了吗？”
“可是爱因斯坦——”
“不要说什么爱因斯坦！”父亲的语气竟然变得严厉了起来：“科学之所以是科学，在于它明显区别于迷信，迷信一个科学权威难道就不是迷信了吗？”
江沨愣住了，理论上说，父亲的话并没有错。
但是他依然震惊。
超越光速，迁徙，怎么可能？
人类科学发展到现在一步都没能逃离太阳系，附近星球基本都已经研究了个遍。
这不是自我禁锢，而是已经研究到了极致。
光速是不可能被超越的！
想要完成人类迁徙，虫洞，黑洞吗？
难道真的要给地球安上成千上万台发动机，整个地球逃离太阳系？
那会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江南渡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不过他不想再争论，只是说：“记住儿子，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说完这句话，他摇晃着回房间去了。
这也成了他留给江沨的最后一句话。
经此一别，再见面时，父亲已经是昏迷状态，并很快被确诊为了植物人。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的精神变得失常，她拼了命地阻止了江沨报考航天大学的志愿。
于是江沨成为了一名医生。
他并不喜欢的职业。
“江沨哥哥，你怎么了？”顾星岚小心地问。
“噢，没有。”江沨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顾星岚点了点头，吃饭对她来说不重要。
她主要想和江沨聊一聊。
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江沨和顾星岚面对面坐着，菜已经上来了，却是都没有什么胃口。
“哥哥，你是因为为了照顾叔叔，所以才学医的吗？”
顾星岚的话就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在了江沨心头。
确实如此，但并不是他想要的，这是母亲的意志。
如果当时他不那么做，他真的相信母亲会疯。
父亲的意识丧失对她打击太大了。
其实江沨也知道，母亲还有另外一重心思，她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的儿子也莫名其妙变成植物人。
无论承不承认，在她看来父亲现在的情况都是和工作有关。
就像是眼前的顾星岚。
江沨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呢，听说你在国外学的是天文专业？”
“是啊。”顾星岚凄然一笑：“后悔没有学医。”
“别这么想，医生可以悬壶济世，但学好天文更可能拯救所有人。”
“你也这么认为吗？”顾星岚盯住了江沨的眼睛：“我想，你我的父亲正是为了这件事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江沨皱眉：“你觉得这和他们的工作有关？”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同样是两个天文学家，同样致力于超越光速的研究，同样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这么久的时间，他们醒来的可能已经非常渺茫。包括我爸。”
江沨叹了口气：“可是我实在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叔叔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我是说，关于他研究的课题？”
“我只记得他和我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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