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
染着一头红毛的年轻警卫把甩棍抗在肩头，瞪视罗生：“信不信老子捅死你！”
突然遭受重击，如果是3年前的罗生，或许会面露惊恐，颤抖着不知所措。
但是残酷的环境磨砺人心，3年的奴隶身份，罗生对痛苦的忍耐力随着严苛的迫害不断变强。
他认出了红毛警卫的身份。
西瓦隆，奎恩手下的头号打手，最喜欢用手里的合金甩棍捅人的直肠，或是揪出不顺眼的家伙，进行一些阉割相关的手术。
好几个与罗生相熟的奴隶，都遭受过他的毒手。
奴隶们私下里给管他叫“大肠男孩”。
这显然不是一个雅号，旨在侮辱西瓦隆扭曲的性癖。
“大肠男孩”的迫害目标，大多是长相阴柔、细皮嫩肉的小个子，这让罗生时常庆幸自己的长相。
他长了一张平凡粗糙的大众面孔，身材不高不胖、不矮不瘦，属于那种存在感稀薄的路人形象，这并不符合“大肠男孩”的“口味”。
罗生错开目光，不和西瓦隆眼神对视。
一旦眼神对上，很容易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敌意，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罗生哆嗦着点头，装成很害怕的样子，急匆匆挤进人群。
伪装很成功，西瓦隆鹰隼一般的锐眼扫视人群，转身去镇压一名瘦弱的金发小子。
看来今天的“大肠男孩”，又找到了新目标。
混入人群，罗生先是为那个可怜的金发小子默哀1秒钟，然后乘机转头，又瞥一眼白色隔离服的女人。
隔着铁丝网，隐约能看到女人衣领上挂着一具方正的黑框眼镜，胸脯高耸，右胸悬着一枚闪烁蓝芒的事物。
是徽记？
罗生眼光闪烁，猜测落实。
这个女人能配戴徽记，或许是黑水公司的上层人员。
3年了，罗生第一次看到外来的公司高级人员，他内心沉寂的、对自由的渴望井喷而出，汹汹燃烧。
见过光明，就再难忍受黑暗。
罗生眉头紧皱，绞尽脑汁。
……
“丽塔研究员，您终于来了。”
奎恩脸上堆笑，黑水公司特制的黑制服熨烫笔挺，长筒靴干净整洁，俨然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他身后几个警卫也是满脸和善笑容。
昨天接到通知，奎恩等人已经等待许久。
“详细的情况你们的经理应该说过了，我就不解释了，四百个实验样本，两天内找齐。”
名为丽塔的女人点动手腕，激光投影的呈象小屏在手腕上方成形，记述着一连串数据条例。
她蓝色眼睛眨动，气质显出知性的冷漠：“我需要二十个人手，搭建初步检疫的无菌房，这上面是具体流程，所需的材料很快就会送来。”
“明白！一定配合您工作！”
奎恩轻浮点头，视线邪恶地下移，瞥视丽塔隔离服敞开的领口，那里有大片白皙滑腻的肌肤。
丽塔似有察觉，冰冷的眼睛锁定奎恩。
没由来地，奎恩浑身打了个哆嗦，闪电般收回目光。
被一个女人的眼神吓得浑身打摆子，奎森的心里是愠怒的，但是他的身体却像石头一样板结，不敢和丽塔较劲。
他隐隐有种预感，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绝不是善茬。
“你很聪明，捡回了一条命。”
丽塔点头，红唇微翘，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为了确保你们用心工作，我不妨好心透露一下，公司这次研制出的，是一种新型的基因武器，专门对付洛基联盟的，其中的利害，希望你能明白。”
“对付洛基联盟…”奎恩倒吸一口冷气，身后的众警卫也是浑身一震。
奎恩下意识询问：“请问这种武器……”
“我再多嘴，你们的命就没有了。”
丽塔打断奎恩，微微摇头，伸手戴上黑框眼镜，透明镜片下的眼神变得淡漠而怜悯：“努力工作吧，我会向经理汇报功绩的，跟我来，带你们了解下无菌房的规格标准。”
奎恩慌不迭地跟上丽塔。
……
随着行星自转，塔利尔星夜幕降临。
斑斓的星辉穿透狭窄的小窗，照进棚屋内。
十几名奴隶挤在一起，棚屋内燥热且充满异味，但是在繁重的劳役压迫下，根本没人在乎栖身环境的肮脏狼藉。
奴隶们睡得和死猪一样，呼噜声震天响。
罗生平躺在臭烘烘的干草堆上，眼睛眨巴，凝视高处透光的窗口。
“喂，骡子，白天的时候，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了吗？”
刺斜里传来悄悄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凑上来。
是老机动战士海温。
夜已深，这间棚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还保持清醒。
白天的时候有警卫在旁，不好说话，只有等到午夜过后，最后一班警卫岗哨撤离，奴隶们才能进行一些“危险”的交流。
“是个漂亮的女人。”
纷乱的思绪被打断，罗生侧倚着身，和海温相对而坐，回想说：“她的右胸有一个蓝色徽记，是六芒星式样……”
罗生手指比划图形，向海温描述观察到的细节。
海温曾是一个资深的机战雇佣兵，3年前，他受雇押送星航商船的时候，遭受黑水投机公司机动编队的袭击。
战斗中，他的机甲被击毁，一条腿被废，虽然侥幸活命，但是却再难驾驶机甲。
黑水公司抓住他，摘掉他的左肾和右肺叶充作基因研究，然后把他丢来塔利尔星挖矿石。
罗生和海温是同一批押送9号矿场的奴隶，俩人又同属一个棚屋，常年相处，虽然俩人年龄差距很大，但关系却很牢靠，相互以兄弟相称，海温甚至给罗生起了个叫“骡子”的外号。
照他的原话说：你小子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没繁殖欲望，不就是个骡子吗？
“蓝色六芒星徽记……”
海温的手指抵住下颌，粗糙的指关节磨蹭胡茬：“那这个女人，应该是黑水公司中阶层的职员，我从没在黑水公司的战士身上见过蓝色徽记，他们的士官是红色，再往上的小首领是橙色，将军是紫色，再高层的人，不可能来我们这种偏僻的矿物星，这个女人……八成是个研究员。”
“研究员？”罗生眉头微皱。
既然是具有一定地位的科研人员，那她的武力应该不高，如果能成功挟持的话，能不能以她为人质逃脱呢？
在矿洞里憋了太久，罗生心中深埋怒火。
长久的困境，使他的心性剧烈转变，沉默中带着狠戾。
事实上，罗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警卫爆发正面冲突了。
1年前，他曾和海温设下精密的圈套，毫无破绽地将一个平时结怨的警卫勒死在矿井深处，再将嫌疑嫁祸给奴隶中的几个刺头。
这些年来，他对矿场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只要能摸清那个女人的住处，把握好行动时机，强行挟持她也不是不可能。
“沉住气！”
俩人之间太过熟悉，海温第一时间看出罗生的想法，思忖着提醒：“3年都等了，不急这两天。”
“嗯。”罗生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这女人一出现，奎恩就腆着脸迎上去，这样兴师动众，一定不会打个照面就走，先看看她要搞什么名堂。”
“怎么回事？！谁在说话！”棚屋的铁栅栏外倏然传来厉喝。
沉闷的脚步声踏来，一名高壮的警卫手持遍布倒刺的铁棍，视线搜寻。
罗生和海温七仰八叉躺在草堆里，发出熟睡的呼噜声。
……
第二天一早。
“嘭嘭嘭！”
厚重的合金棍疯狂敲击栅栏，迸射火星。
“都他妈给老子站起来！”奎恩黑脸阴沉地像炭球雕铸，猛地一挥手，打在一名熟睡奴隶的头顶。
咔嚓一声脆响，那名奴隶头顶飘红，爆出脑浆，当场毙命。
大批警卫如鱼群涌入，黑压压的，像蜂拥的海浪，像要把低矮的棚屋冲翻。
奴隶们表情惊恐，呆板地站起来，牲畜一样排成队列。
罗生隐藏在人群中，也被一名警卫提着领子揪出来。
大肠男孩！
“滋！”
脖颈一凉，一股酸拗的劲头挤入肌肉。
罗生心头一惊，抬头瞥视，“大肠男孩”拔出针头，手里的注射器还向外冒着诡异的黑色液体。
“下一个！”
“大肠男孩”把用完的注射器丢进垃圾桶。
他叫嚷的口气，活像一个熟练的屠夫在宰杀猪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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