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到警局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进了门，往堂里走，有一间房是亮着灯。
许是夜太冷清的缘故，里头值班的人儿老远就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便迎了出来。
他张口，就是一个满是困倦的呵欠，“我说...你怎么这个点才来？”
“路况不好。哪哪都是雪，碰巧开车的师傅又是个新手。”我说。
他白了我一眼，将我让进了办公室里。
空调散下的暖气让我恍惚想起了那个人场...一样的温度，醉生梦死的感觉。
“怎么了？”他皱眉，“该不是又深入人贩子里，调查背后的真相吧？”
这一刻，我的心像是石化了一般。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安地看着他，在心里努力猜想可能的原因。
身份证...对，这个警察一定是通过联网信息将我的底摸的一清二楚。
“李彬...李大作家！”他突然笑道，“哈哈哈，我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见到自己的偶像。”
我抽抽地看着他，哭笑不得。
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却再也摆不出好脸色。
“坐坐坐。”穿制服的人儿挪来了一块带有软垫子的椅子，“要是别人，我早就睡觉去了...”
“今天不是你值夜班？”我问。
他笑笑，“不是...这不因为等你来，就和值班的小陈换了班嘛。”
“小陈？挺熟的？”
他想了想，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对了对了...昨天晚上和你提过他嘛，就是新来的开车的那个小陈啊。”
“对。”我笑了，确实想起了他昨天说过的话，“你说过...在商业区等我们的那个开车小陈。”
氛围一下就变得尴尬。
昨晚，我扔下一句“去解手”后，便像个逃犯般地跑离那条小路。
“呃...昨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挠挠头，看着我的眸子有几分幽默的神色。
我扭头看着办公室外的夜色...思绪一下便落到了火车上的那个疯女人。
她讲的故事，现在想来，也没有那时候的质疑和不屑了。
我慢慢地与这个警察讲起了那个“疯女人”的经历。
“怎么称呼你？”
我说完后，便问他。
“哦。叫我小刘就好。”
“小刘。”我说，“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我挺虚的。”
小刘笑得天真，“哈－－所以，你昨晚把我当成人贩子了？”
“嗯。”
“唉。我也有错，应该先亮出工作证的。”
我摇头，“这年头，什么证件不能在网上淘到？”
小刘不笑了，愣愣地点头。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你的东西取来。”
他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
可手里却空空的。
“那个...小陈好像拿错钥匙了...东西被锁在柜子里。”
他很难看地干笑两声，问我怎么办。
“唉。”我叹息，实在不敢多耗在这里，“他明早几点上班？我再过来一趟就是了。”
小刘比划个“八”手势，“这个点打车回宾馆吗？”
“什么？”我问。
“你不是打车来的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给自己挖的那个坑。本是觉得，若说自己开车来，一定会让人怀疑...可一时的小聪明却让我追悔莫及。
“没事。我再打车回去就是了。”
“太晚了。不然我开车送你回去？”小刘开始征求我的意见，“或者...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在这里过一夜。”
我本该立刻赶回人场...可不知为何，那夜，我突然就着小刘给我的选项开始思考。
我想，我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才会一时糊涂。
可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再回想时，依然相信，这一切都是我与阿孟的命运。
有些事，无可言说。
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当你越是揣摩它，它的不确定性反而变得越大。
所以...那夜，我像是被上帝下了套一样，答应留在警局。
小刘很是激动，又是整理床被，又是捣腾洗漱用具。
“寒舍简陋，李作家还多包涵。”
他学起古装剧里的腔调，倒是有模有样。
夜半，我们挤在一张床上。
“你叫我小李就好了。”我说。
“真的？”他压了压被子，高兴得辗转反侧。
“你是喜欢看小说？还是也喜欢写小说？”
夜实在漫长，我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
“都喜欢。就是写不好...”
“写过？”
“嗯。高中的时候写过。”
“挺好的。”我说，“有试着发表么？”
“没有...后来就不写了。就报了警校。”
我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心想，他的话像是刻意埋去了一段历史。
“写不好小说，和报考警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没...”
小刘忽然就不说话了，侧了个身，背对着我。
他好像在哭？
我怀疑这又是自己的错觉。
但许久，小刘都不再说话。
“喂。你刚才是哭了？”
男人的尊严，有时比生命更加重要。
小刘哼哼地否认了我的猜想，但他的鼻音却出卖了他。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
“好吧。”我不再问他，侧个身，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小刘好像又说了什么: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
我睁开眼睛，却纹丝不动地假装睡着了。
“李作家？”他小声唤我。
在确信我“熟睡”了，他才敢将那些没有勇气袒露的心事说出来。
夜，很静，也很冷。
小刘的故事竟和那个疯女人很是相似。
“妹妹下落不明...警察查了很久，只能归档人口失踪。那年，我高三...高考结束，就报了警校。”
他不知说了多久才平复低落的心情。
“小刘...你是一个好哥哥。”
我忽然的开口，让小刘怔愣许久...
他没有问我不是睡着了么？而是说了句谢谢。
我想了想，转过身，与他说道:“如果有机会...我是说，假如可以的话，我和你一起找她吧？”
“真的？”
“真的。”
“所以...李作家你这次来安若市是...因为人...人贩子？”
(码字不易，如有看到，还希望留个言，让码字狗知道有没坚持写下去的必要，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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