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大雨终于是停下来了。
无名小庙的后院,之前吴大师和匪徒之间的一场大战把这个本就破败的小院毁得更加的彻底,到处都是龟裂的残墙断瓦,二十来个匪徒的鲜血经雨水冲刷非但没有洗去,反而染红了整个后院。
吴大师和静立的尸体被空行安放在一处屋檐下干净的地面上。
看着师傅和师兄染血的尸身,空行茫然无措,心生恐惧。
空行不知道做些什么,在他的心中,师傅和师兄便是他六年生命中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于是他跪了下来,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跪伏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头颅深深埋在臂弯之间,贴着地面。他跪伏的周围地面,都已经被他身上滴落的水珠淋湿了,从他染血的身上、衣物上,头发上,仍然还不断有水珠渗出、滑落。
仿佛是过了数年之久,空行静静的站了起来,抬起了头。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被雨水冻的青紫的稚嫩脸孔仿佛瞬间就变了一个人,往日灵动温润的眼神此刻尽是悲伤冰冷。
“师傅,师兄。你们且在这里等我一两日,待我把这趟差事走完便来接你们回家。”
空行漠然片刻,上前从师傅怀中拿出银色令牌。
摩挲这手中冰凉的令牌,空行小声的呢喃:“想必这你们也是要我完成的愿望吧。”
此时阳光普照。
“大胆,光天化日竟然敢杀人夺财。”
正在空行要将师傅师兄的尸体火化之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空行一回头,便看见一个背负长剑的俊朗青年立在半空,冷冷的看着自己。
空行一愣,“杀人夺财。”这个人难道说的是我。
“这位………………”
“不要狡辩,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莫非你以为凭你那不入流的赶尸邪道便能与我张神锋抗衡不成。”
这执剑的青年正是剑宗当代大弟子张神锋,六年前他奉命追杀鬼母,却不料被鬼母百般戏弄,连鬼母的影子都没见到,其后更是噩耗连连,不仅鬼母身怀三味真火的消息泄露,天下无人不知,四大首座联手也是铩羽而归,普陀山还死了一个重要人物。
正因如此,心高气傲的他一直认为如果他一开始就诛杀鬼母,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情。
因此,六年来,他一刻不停的四处追查鬼母的消息,就是要洗去身上的污点,在师傅和众多剑宗弟子面前重立威望。
不过,六年来的一无所获,让他的性情愈发的急躁偏激,这一日他从此地路过,远远便见到一个浑身浴血的小男孩正在十三具行尸的环绕下在两具尸体上掏摸,那里还忍得住,不容空行解释,认定了凶手便是眼前这个小男孩。
空行向四周望去,遍地的狼藉,加上他满身鲜血,垂至脚踝的长发滴滴答答落下的红色水滴,身边诡异的行尸。
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空行都是凶手。
眼神冰冷。
被压抑许久的孤独和悲伤一点一滴的被释放出来。
空行哈哈大笑,“想杀我,就凭你这废物。”
不知何时,空行双眼变得赤红,仿佛从心底,或者是从血脉中涌出一股嗜血暴虐的气息充斥了他的双眼,身后的长发无声的变成了银色,迅速的变长,在脑后猎猎飞舞,双眉间一道笔直的红色竖痕一闪而过。
张神锋缓缓的落在地上,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当他一接触到空行的目光时便不由的心生畏惧,这种感觉依稀记得是在他第一次拜见守山神兽火麒麟的时候有过。
不过很快,空行的那声废物狠狠的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
“你说我是废物。”张神锋大喝一声,周身缓缓燃起火焰,手中的长剑更是火焰蒸腾,一时间,整个后院如同火炉一般。
空行冷冷一笑,飞快的在胸前结了个手印。
围在他身后的十三具行尸踏前一步,向张神锋直扑而去。
“幼稚。”张神锋手中长剑在身前猛地一挥,铺天的大火从剑中涌出,淹没了所有行尸。
火焰中的行尸身形一僵,寄居在尸体中的小鬼如同遇到了天地一般,咿咿呀呀的乱叫着从尸体中飞出,一头扎进封魂针中不见了动静。
行尸在火中晃了晃,失去了操控的小鬼,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
空行脸色铁青,身子虚弱的晃了一下,“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还没等他回过神,一只带着火焰的手掌便印在他胸口处。
轰
空行被一掌击飞,撞在院墙上,而后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怀中的令牌和鬼经也落在地上,被地上残留的混浊血水染得乌黑。
“不堪一击。”张神锋面色狰狞的走上前来,狠狠的一剑刺入空行的大腿。
空行全身一震,咬着牙,死死的压抑住几要冲出喉咙的痛呼。
心中烦躁,张神锋看着空行冷冷盯住自己的目光,不知怎么的想起这些年来师兄弟门看自己的眼神。
“连你也敢看不起我。”
仿佛要将这几年来的不满和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亦或是要折磨这个胆敢蔑视自己的小男孩。
张神锋疯魔一般的一剑一剑的在空行身上划开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口。
很快,流出的鲜血就在空行身下形成了一个血泊,漫过了散落在地的银色令牌和那本鬼经。
空行咬着牙,看着眼前对着自己挥剑的张神锋,一声不吭,视线逐渐模糊,软软的靠在身后的墙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师傅师兄,看来空行要和你们一起走了。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鲜血中浸泡良久的鬼经莫名的开始缓缓的吸收起血液来,一开始是一丝丝的,最后仿佛活物一般疯狂的开始吞噬周围的献血,随着血液的涌入,那本破烂的鬼经书页上渐渐显现出古老的花纹,而原本空白的最后一页慢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红文字。
张神锋看到空行竟然还对自己笑了笑,越发的恼怒,正要一剑结果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男孩,却看见空行身边掉落的鬼经。
冷笑一声,俯身捡起鬼经,随意翻了几页,张神锋冷笑的讥讽道,“我道是什么神功秘籍,原来是下贱的赶尸法。”说完用力的摔在空行的脸上。
鬼经啪的一声从空行脸上落在其腰腹出,空行此时几乎要昏过去了,被鬼经一打,迷迷糊糊的张开眼。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摊开在眼前的鬼经。
那本自己从小就贴身收藏的鬼经此时静静的摊开在自己身前,密密麻麻的血红色文字映照在空行的眼中,熠熠生辉。
空行艰难的抬起头,双手不受控制般无力的落入身下的血泊中。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剑宗的人吧。”
“是又如何。”张神锋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那小男孩脸色煞白,但双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正要结束空行的生命,但接下来的一句话生生打断了张神锋的动作。
“我知道鬼母在哪里!”
“什么,你知道鬼母在哪里。”张神锋激动的浑身颤抖。
空行暗道一声“果然。”生活在柳城的他对剑宗与鬼母的恩怨早有耳闻,如今一试,果然如此,剑宗的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鬼母有关的线索。
“鬼母在哪里,快告诉我。”
陷入疯狂的张神锋没有发现空行的双手在血泊中缓慢但坚定的结成了一个手印。
以空行身下的血泊为中心,四下本来已经干枯的血迹仿佛活物一般慢慢鲜活起来,如同小溪一般流向空行双手。慢慢的血泊越来越大,就连张神锋的脚下都是血红一片,染红了他雪白的长靴。
“到底鬼母在哪里?快告诉我啊!”张神锋的一声脸几乎是贴着空行大声怒吼。
“骗你的。”空行笑了笑,调侃般的看着张神锋。
“你,你该死啊………”
怒不可遏的张神锋几欲发狂,正要举剑,却又看到空行露出可恶的笑脸,耳中传来两个字。
血牢。
“不知所谓。”
张神锋正要动手,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脚仿佛陷入了一片由鲜血组成的沼泽中,那诡异冰凉的鲜血不断顺着自己的身体向上延伸,很快便漫过了自己的头顶。
当啷………
手中长剑落地。
张神锋此时被包在一个血球中,任他如何挣扎,也不能脱出血球的禁锢,身体中不断的有鲜血被抽出。
空行靠着墙壁,快意的看着血球中挣扎的张神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血流不止,不停的汇入禁锢张神锋的血球中。
很快,张神锋便停止了挣扎,如同一具干尸般一动不动的漂浮在血球中。
空行艰难的抬起双手,合十与胸前,口中低喝一声;
“收。”
硕大的血球如同奔涌的大河,轰然而散,向空行涌来,原地只剩下张神锋枯木般的尸体。
空行有些惊慌的看着将自己包围住的血水,第一次施展血牢,他根本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下来,因为在血水的浸泡中下,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很快,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只剩下一条条淡淡的红痕,血水此时已经淡得只剩下一丝丝淡淡的红色。
挥了挥手。
哗啦一声,血水尽皆散去。
空行沐浴在温暖在阳光中,摊开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活着,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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