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烨老师你老婆怎么讨回来的啊？”
“拐回来的。”
“拐回来？她家里人呢？”
“打回去了。”
“打回去？”
“就是打进她们家了。”
“叶烨老师你言简意赅啊。”
“还行吧，有人说过幸福就该牢牢地握在手里，如果有人来抢的话那你就一脚踹过去吧。对了，别用手，用手的话会脏了把她捧着的地方。”
“我看这句话就是叶烨老师你自己说的吧！”
“叶烨老师你看中你老婆的啥？有钱？漂亮？”
“六个字，白富美，还粘人。当一个女孩成为了白富美，那世界上就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而当一个白富美对你千依百顺小鸟依人的时候，你心里就会满腔热血，会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
“简单直接地说，叶烨老师你就馋她身子吧？”
“是。”
“你还承认了！”
“Whynot？”
“那我没话说了……”
漆黑的甬道里，叶烨绘梨衣以及公孙红缨并肩而行，这里很黑，也很寂静，除了脚下淌水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心跳和呼吸声。公孙红缨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所以他家里从不让他去执行一些潜入的任务，原因是他有前科。
在不久的四年前，他在猎人网站接下了一个任务，内容大致是暗杀掉某国的一个高层官员，要求是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是深夜动手，不留下一点痕迹，赏金是六百万美金。那个时候的公孙红缨花钱大手大脚的，整一副古代醉生梦死的昏庸皇帝，jk汉服、女装首饰，包包香水化妆品，什么贵买什么。公孙瓒因此停掉了他的信用卡，于是他打算干一票大的拿赏金去日本找一位服装设计大师为自己设计一件能让自己拥有傲人身材的服装。
他花掉了自己最后的存款去买家伙了，顺带还从家里偷出来一枚起爆弹。
结果是任务失败，他闹得动静太大了，那个官员整个家都给他那枚起爆弹炸得飞天，附近人近距离看了一场烟火盛宴，当然充满了铁与血的硝烟。天知道为什么官员家里养着一群死侍，个个张牙舞爪，公孙红缨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扔出了那枚起爆弹。当然他是没想到那枚起爆弹的威力这么大，于是乎死侍跟着官员一家上了天，他惊魂未定地看了一场血肉横飞的烟火表演。
见鬼，要是那官员的邻居知道这家伙家里养了一大堆要人命的东西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最后的坏消息是委托方不干了，我让你悄悄地干掉官员你给我来放了个烟花，这是哪门子的完成任务，不给钱不给钱。于是乎公孙红缨吃了半个月的土，饿的前胸贴后背才被家里人从一个臭气哄天的房间里拎回家，美曰其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公孙红缨气的半死。
不过这里是真的黑，跟那个憨批官员的地下室，不对，地下广场有的一比。公孙红缨想着，当时自己是走了多久才遇见第一只死侍的？好像跟现在走的时间差不多，那玩意儿丑的让人害怕，眼睛黄灿灿的，死死地盯着你，像是要把你撕碎活吞下去似的。
叶烨打了个哈欠，右手和绘梨衣的左手十指相扣，这女孩他丢过一次，可不敢再丢第二次了，这么好这么听话的女孩过了这街可就没这店了。很多时候就是太多的犹豫害得一生郁郁不欢，若是当时狠下心去走前一步或者握住谁谁谁的手，或许下半辈子过得就是甜蜜日常呢？
失败无错，不作为才是最大的过错嘛。
“叶烨老师就这么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公孙红缨提了提裙子的下摆，今天他穿一件夜色的礼裙，裙摆蛮长的，直到小腿处，而脚下的青灰色液体恰好漫过了他的小腿，为了不让重金化作粪土，公孙红缨只得暗自后悔为什么来之前不先回宿舍换件衣服。
“有人也问过你这个问题。”叶烨说，“如果一颗至尊黄花梨树放在你面前，和一堆普通的树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个？”
公孙红缨下意识回答，“哪个贵选哪个！”
“这不就对了。”叶烨满意的点头。
“嗯，说的没错，”公孙红缨低头，“就像是混血种之间的恋爱嘛，好不容易找到了伴侣却不肯长相厮守，像叶烨老师这样的绝世好男人不多啦。就跟夏天在非洲大陆看见了北极熊一样，叶烨老师你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嘛。啊，对了，你说我们为了屠龙是不是什么都能舍弃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这个问题，就是觉得应该问问，屠龙战场里的每个人谁敢说一点私心都没有，基数庞大之下是参差不齐的人心。或许有人真的会为屠龙奉献一切，但更多的人屠龙是为了瓜分龙族的财宝。
财宝为何物？当然是媲美神迹的炼金术，以及纯血龙族所代表的权与力。
“屠龙？”叶烨愣了愣。
公孙红缨点头，这一次他很认真。
“什么都能舍弃么？”
叶烨沉默了，扭头看了一眼平静的绘梨衣，她的脸忽明忽暗，看不见影子。他在组织语言，面对这个问题他不想随便回答。他就像个被老师提问到的学生，表情也变得认真。
“每个在屠龙战场的人都会面临生与死的抉择，或者一些难以选择的难题。比如说在屠龙和家人，屠龙和性命，总要去选择出一个答案，就像是春天过后是夏天，再然后是秋和冬。这是规律，是必然，是不可改变，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那个1和0，一开始一切都很好，但转瞬都会变为零，失去所有，这就是屠龙。走着走着就会失去什么，最后只剩你一个人，直面深渊，然后……”叶烨顿了顿，“成为深渊本身。”
“失去之后……能找回来么？”公孙红缨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水太凉了还是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身子很冷，在叶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代入的角色不是他本身，而是某个姓陈的女人，她有一头跟绘梨衣一样长直的暗红色发丝，清水挂面，不加妆容。
“失去之后，能找回来么？”叶烨倒是反问了一句，“就好比恋爱，分手过后又复合，你怎么知道那个她还是她呢？”
“……那就是找不回来了？”
叶烨摇头，“不是。”在公孙红缨诧异的目光下他继续说道：“那就要看你了，恋爱中的一方，分手后被伤透了心，就算是复合也会心有芥蒂，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情比金坚嘛，除了用来形容爱情，这个情也可以是友情，亲情之类的东西。我看你也不像是被人抛弃的样子，是友情？还是亲情？找不找的回来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你问问你自己，想不想在见到她，见到她之后又会怎么样。就好比春天花开了，你可以说春天开花是必定的，但如果有一天春天不再开花了呢？或者说冬天也有梅花凛寒而放啊，你能说春天就一定是开花的时候嘛？这不还有梅花是冬天才开的嘛。所以说还是别克制了，相见的话就去找吧，找到之后再问问自己，因什么而找她。”
说到这里叶烨牵着绘梨衣的手凑到公孙红缨面前了，“以前我信命，但我现在不信了，要说有命运的话我也要叫他听我的话，因为有些东西或者人就是能让你这么豁出去，冲冠一怒为红颜嘛，要是有人碰到心里最珍贵的一处地方，你定要在他咬上一口。”
“那是该选择屠龙还是该选择家人呢？”
“其实吧，有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保护。”
公孙红缨突然记起那几天，游乐园，旅馆，等等。可他再去的时候旅馆被拆迁了，游乐园也被翻新了一次，他搞不懂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一定是家里的人做的手脚，也许那个女人有留一些东西给他，但是被家里的人截下了。公孙红缨不清楚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知道对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说恨吧也恨不下去，毕竟那是自己老娘，哪有儿子恨老娘的，如果真要说恨的话就只有恨她为啥没把自己生成一个女孩。
这么说，自己原来是想去找她的嘛，但是找得到不？有些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就好比逾期的雪，暴雨的邂逅，还有肥宅的恋爱。有的东西存在真的没有他存在的价值么？那些被埋葬在土里的种子就不该开出花来么？就因为它们已经死了么？那什么是死呢？如果是灵魂消逝于体内的话，那她还在吧，既然还活着，就去找找她？
“可能她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看着我，每次逢凶化吉的不是运气而是她的努力。她其实一直都在，但就是不愿意出来见我，就因为放弃了我。可是我没有放弃她，所以要说找人的资格我有，有了的话就该有存在的意义，我该去找她。”公孙红缨攥紧了裙摆，上面遍布皱褶。
一片刺骨的寂静，四目相交，眼神复杂，公孙红缨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骇。淌水声停止，叶烨停下了脚步，连带着绘梨衣和公孙红缨也停下了。
“你这个……是爱情？”叶烨是实在想不到这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装大佬竟有一段如此刻骨铭心的恋情。
公孙红缨一愣，然后口吐芬芳，“我靠！是母爱啊！母爱！小蝌蚪找妈妈那样的渴望母爱！”
“……恋母情结？”
又是死寂。
“缺爱不给啊！我靠！叶烨老师你搞歧视！你为人师婊啊！”公孙红缨脱口而出。
“我呸！你还粗口成章呢。”叶烨看着他那对闪亮亮的眼睛，愣了愣，然后快速反击。
“好了，不瞎聊了。”叶烨又打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公孙红缨，然后眉头微皱。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公孙红缨也意识到了叶烨的表情。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混血种的听觉很灵敏，以叶烨的血统他能听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声，但在刚刚，一路走来都只有三道心跳声之间突然插进来了一道。就好比韵律美妙的乐曲突然有人拉着嘈杂的弦音横插一手，那么突兀，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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