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这章是八千字大章
他们到达了卡塞尔学院，路明非因为在列车上昏了过去于是在列车到站的时候是芬格尔自告奋勇地客串了一把人肉担架的作用，距公孙红缨所说路明非的睡姿相当的差，在路上的时候流了满嘴的口水，透明的唾沫浸湿了芬格尔的后襟。
在装饰古雅的书房里的一张牛皮长椅上路明非醒了过来，首先向他问候的是古德里安，魁梧的老人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显然也是刚刚睡醒不久。
“一路顺风，我们到站了，首先你得感谢一下你的师兄芬格尔，在你昏倒之后是他把你抬下车的，而且你的口水把他的后背浸了个透湿，估计快换完衣服回来了……”古德里安起身走到路明非的身前几米，“虽然以前也有过新生过于惊讶的情况，但像你这么激烈的，前所未有。虽然这也能说明你的特殊啦，但是你对龙那玩意儿……真的那么恐惧？”
“从本质上看只不过是一种有了特殊能力的爬行类生物，追根溯源的话说不定还跟壁虎有一些血缘关系。”公孙红缨抬了抬游戏机说。
“不不不不不……”路明非甩手，然后看向满脸淡然的公孙红缨，“你早就知道……你，信了？”
“对啊，”公孙红缨点了点头很是光棍的应下，“我家里的情况本质上跟卡塞尔差不多吧。”
“你们对这些神神秘秘的爬行类生物感兴趣？联合国没有跟你们说这样的研究课题过于强迫性穷思竭虑？”
“你还懂这个！”古德里安满脸惊喜，“联合国那边有我们的人，对于接触到这类事件的一些普通人我们会强制性地清除掉他们的记忆，如果是身居高位的重要人物不好动手脚的话我们会以强迫性穷思竭虑这种病症解释，并说明他们只是过于劳累需要静养而已。”
“你看过《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么？”路明非盯着古德里安那对银色的眼珠子。
“看过，高铭先生写的，他对天才和疯子的看法让人眼前一亮。”古德里安比了个大拇指。
“那你记得书皮的背面有吴林达先生的评语吗？那句‘天才与疯子是两极，普通人是赤道，两极不懂赤道的炎热，赤道不懂两极的寒冷，寒冷与炎热是对立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个天才，还是说我们是个疯子？”
“对！要么是你要么是我！”路明非掷地有声。
“啊，好吧，对于一些新生，必须要给他们看点实物才行，你们那边似乎是叫不见棺材不掉泪？”古德里安拍了拍手。
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在路明非眼里对方像是脸上写着“我是日本人”几个大字一样。
“我们学院是一所专门培养屠龙人才的院校，校内配备大量龙类标本，富山雅史是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古德里安介绍道。
富山雅史进门时双手都提着相当结实的黑色手提箱，银色金属包边，他把他们都放在桌上，带上了一次性手套。
“很荣幸认识到我们的‘S’级新生，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个‘S’级还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他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鞠了一躬，路明非下意识地回礼嘴上嚷嚷着哈依哈依。
“我们学院必修中文，来到学院后我的母语就变成中文啦，”富山雅史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首先我们带来了两件证明来让新生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龙类，两件都是级别很高的珍稀文物，我们特意从学院的档案馆里借了出来。”富山雅史用指纹密码打开了左边的手提箱。
文物被层层泡沫包裹，在富山雅史清理掉其中的束缚之后一枚小巧的物件出现在路明非眼前，是一种像鱼鳞似的东西，黑色的，但却有半个手掌大小，呈完美的盾形，如同刚刚用鞋油擦了一遍般润滑。他还发现古德里安看这件小玩意儿的眼神很不对劲，仿佛那是某种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捏一捏？”富山雅史把鳞片朝路明非的方向递来。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样事物，捏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某种特别的手工艺品，质感像钢，却又有种非比寻常的柔软，质量很轻，捏在手指上根本感觉不到有东西。
“用枪试试？”这时候富山雅史居然把一件东西塞到他的怀里。
沃尔特PPK手枪，路明非傻眼了。
“对准他试试看？”富山雅史把鳞片放在窗台上。
“我，我我我我……”路明非这时候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们都对枪械这玩意儿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虽然我知道老美管枪这东西不严，可那大多都是打鸟的猎枪吧？你给我整一把007用过的小手枪出来真的不会出现什么“FBI！openthedoor”的名场面？
“别担心，对准射击就好，当然，是要对准鳞片。”富山雅史捂住耳朵干巴巴地开了个玩笑。
“我，我知道，疯子的关注点真叫人难以理解……”路明非咬了咬牙举起手枪，按照高中军训时的毕生所学对准鳞片。
他高中时射击是难得的一项拿满分的项目，除开这项他的体能，耐力，成绩统统吊车尾，奇异至极让班主任都不禁开口说道路明非你不读书将来可以当兵去当个枪王。
是是是，我去当兵说不定还能带火凤凰哩！路明非在心里诽议。
“双手持枪身子微侧……深呼一口气，屏息大概五到八秒，”路明非对准了鳞片，“轻扣扳机。”他食指轻轻扣下，撞针发动。
继而是如雷鸣般的炸响。路明非如同被一柄重锤砸中了心口，实际上的后坐力比预计中的大得多，路明非觉得这简直是一把小型榴弹发射器，后推力让他一个倒仰翻了出去，公孙红缨及时收起游戏机迈步托住了他的身子，让他免于后脑勺着地的惨痛结果。
“噢！”富山雅史惊呼，“原来他不是那种臂力惊人的学生，上一个来自天朝的学生告诉我他们那边的人都有麒麟臂，我想着能号称麒麟的臂力必定是臂力惊人的大力士。”
路明非在公孙红缨怀里摇了摇头，眼前满天星。听到这个日本人的话之后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心想麒麟臂的确是人均一个，有的大佬甚至左右手都修炼完毕练成了左右互搏神技，可此神技非彼神技啊，虽然他的确是用来打枪的可也得分一下是哪种枪啊？
“你的表情现在像是只被偷吃了蜂蜜的狗熊。”公孙红缨独特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可路明非没在意，尽管身后是软玉幽香，但面对足以颠覆世界观的东西他敢保证即便是西施再世他也一眼不瞥。
鳞片完好无损，依旧是光滑如玉，刚刚那一枪没在那上面留下哪怕一点痕迹，他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是命中了那枚鳞片，可难以置信的事就这么发生了。后坐力如此之大的手枪即便里面装的是塑料也绝对能够洞穿一层大理石，他挣扎着从公孙红缨身上起来，打开那把PPK的弹夹，撵在手上沉甸甸的，毫无疑问刚刚打中那枚鳞片的是货真价实的荷枪实弹。
“现在信了吧？1900年由斯文·赫定从天朝新疆里那座神秘的楼兰古城里带回来的小东西。一开始他认不出来，但发现不论是由火烧水浸也好都无法损坏这片东西，在那之后欧洲有个人把它认了出来，那个是叫梅涅克·卡塞尔，于是它现在成为了让新生见识新世界的证据之一……现在你是不是相信了一点？”富山雅史把窗台上的那玩意儿捏在手里侃侃而谈。
“……高科技？”路明非表情狐疑。
“如果还不信的话我们还有第二件证据。”
富山雅史摇了摇头，开始打开另一只手提箱。随后一只小瓶子被送到了路明非的面前，里面装着满满的福尔马林，像是大学实验室里满架子摆着的各种生物标本。
……但很显然这里面装着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生物标本。
此时此刻如有一道惊雷劈过，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响起，路明非呆滞地长大了嘴，公孙红缨好奇地比划着他的血盆大口，似乎惊奇于嘴巴张开到这样的幅度居然还没脱臼。
瓶子里淡黄的福尔马林中的确是生物标本，小小只的，长相类似蜥蜴，通体黄白，蜷缩着身子，修长的尾巴抵在瓶身，像是胎盘里的婴儿，却如同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生物一般精美，路明非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艺术品，但能够将这样精美的艺术品雕刻出来的人脑子里必定不正常，或者说应当名垂千古作品跟着飞机不间断地飞到各个国家的博物馆里展览而不是缩在这个小小的学院里。
那对膜翼连着后背，浑然天成，路明非从未见过背后长翅身前四只爪子的生物。
“我家里也有。”公孙红缨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吓得男孩一哆嗦。
“拜托不要把这么可怕的生物当成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好吧？”路明非觉得公孙红缨的语气像是听不得别人炫耀的孩子。
“公孙同学家里也是一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混血。历史大概能追溯到两汉之际，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化名李熊追随公孙家的祖先公孙述。
“嗯哼，”公孙红缨抬了抬好看的眉毛，“公元24年秋，我家老祖宗基本控制四川一带。诺顿那时候位及军曹，跟我家老祖宗说‘宜改名号，以镇百姓’。然后我家老祖宗就自立为蜀王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忽悠我家老祖宗，说‘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依归’，同时还操控龙侍表演了‘会有龙出其府殿中，夜有光耀’的一幕。”
“你家老祖宗信了？”路明非自认历史不好，唯有不耻下问。
“公元25年四月，公孙述称帝，任命李熊为大司徒。”古德里安插嘴说道。
“对，”公孙红缨咋舌，“诺顿在长江修建了白帝城，做为自己的寝宫。”
“龙王要毁灭世界了？”路明非心里觉得有种勇者斗恶龙的既视感，“接下来就是勇者去讨伐恶龙了吧？”
“没错。”古德里安说，“在公元36年，光武帝刘秀入川，同年十一月公孙述战死，东汉军队和当时的屠龙家族在长江的枯水季攻击诺顿寝宫，讨伐龙王，白帝城毁于诺顿的灭世言灵·烛龙。如今，城墙遗迹仍清晰可见。在公孙述称帝的12年间，各地战乱频繁，而白帝城一带却因为诺顿的镇守比较安宁。”
“感情龙王还是守护一片净土的好人啊！你们冲进人家家里又打又砸的才更像是反派啊！”路明非凌乱了。
“如果你经历过龙王统治的那段时期就不会这么说了，”公孙红缨摆了摆手，“我家老祖宗一开始就不是站在龙王那边的啦，战死不过是对外说辞，在诺顿迎战时在背后我家老祖宗在他后面给了一发背刺，实际上我们公孙家还是对龙王造成最大伤害的势力。”
“在老大在前线拼杀的时候背后捅刀的是二五仔啊，就算说的再好听二五仔还是二五仔啊！”路明非捂脸。
可公孙红缨满脸自豪，丝毫没有羞愧。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也一副敬佩仰慕的表情，仿佛玩背刺是什么高尚的玩意儿一般。
但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复苏了。
富山雅史脸上挂笑地准备把红龙幼崽收起来，但拿在手上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剧变。
“动，动了……？”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红龙幼崽膜翼微颤，在浅黄色的福尔马林里显得那么突兀，浓稠的液体被它搅得出现了一串串泡沫。
——它，睁眼了。
在古德里安惊骇的注视下红龙缓缓睁开了那对金黄色的瞳孔，纹路交错古奥威严，巴掌大的身子却带着如渊般深重的威压。睁眼后它看到的第一个目标是路明非，如同神造物的小家伙从头到尾的身子如同癞痢病发作一般猛地一颤，灼热的吐息自它喉咙深处引燃爆发，在浅黄色的福尔马林中升腾！它奋力张开膜翼，像是要冲向路明非一般扑打着！
富山雅史觉得手上一阵巨力传来，不经意地松手，瓶子被抛出。一旁的公孙红缨向前一步，双眸同样金光四溢，路明非以同样惊骇的目光投向这个在他眼中的非人生物，像是丹妮莉丝·坦格利安那样有着金黄色的竖瞳，对着同类嘶吼，嘴里谈吐的语句发音奇特，晦涩难以听懂。
言灵·黑炎牢狱！
序号110，火系言灵中仅次于“烛龙”的终极言灵。其效果是形成一个领域，领域内的所有物质都被高温焚毁。
序号110已经是位于高危言灵中的最顶端，仅次于序号111的言灵审判，在往上就是堪称绝密的仅有龙王那样血脉才能掌握的灭世级言灵。
路明非突然觉得书房里的温度上升了，他很想问一句是不是有人烧东西忘记关火了，但此时他连连后退，腿软的厉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这时候只有公孙红缨一个人不退反进。
空气中的火元素突然凝聚在一起了，在空中翻着圈子的标本瓶附近，首先是一撮小火苗，继而凝聚得越来越多的火元素，渐渐地有橘红化作幽蓝，再由幽蓝变作深黑。这种黑是极致的黑，看着仿佛连魂都能把你勾了，继而焚烧得连渣渣都不剩。深黑色的火苗仅仅是刚刚出现路明非就能感受到一股比之前更甚的热浪席卷而来，带着死寂的哒啦声响，空气中的氧气以一种极其变态的速度被持续消耗着，热量之大让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喉头滚动，公孙红缨死死地盯着那只红龙，极其压抑的嗓音从朱唇中迸发而出，声音不大却在路明非的耳边炸响，如同一个人故意凑近了点燃炮仗一般洪亮，震得耳膜发震……他说的不多，就一个字。
“死！”
黑炎如同无边无际的牢笼一般锁住了装满了福尔马林的标本瓶，瓶身软化，而后迅速融化，其中的二氧化硅融化成液体之后迅速蒸发，其中少量的氧化钠和氧化钙直接被升华。满满的福尔马林被蒸发成甲醛气体。红龙幼崽沐浴在如同天照般的黑色火焰之中，身子蜷缩，发出了痛苦的嘶吼，金黄色的瞳孔满是痛苦，如此类人的神情动作让路明非瞪圆了眼。
红龙幼崽的鳞片脱落，堪比榴弹炮轰中之后都毫发无损的鳞片跌落在地时却遍布焦黑，血淋淋的伤口烧伤出现在红龙幼崽身上，但一滴血都溢不出来，在那之前灼热的黑炎已经把一滴滴龙血烤干成气体混合在有毒的甲醛当中。
红龙幼崽的存在是神迹，能够毁灭神迹的唯有比他更加伟大的神迹，公孙红缨掌握着更高的神迹，在最高处下达必死的命令，因此红龙幼崽必死，同样只有比之更高级的神迹才能够将它拯救。
“命运好比大海，我们好比沙粒，在命运面前所有人都如同沙粒一般只能任它冲刷。每个人生来都有注定的命运，有的人注定成为企业家，而有的人是公务员，而我的存在注定就是为了……屠龙。”公孙红缨唇瓣翕动，脸色蒙上了一层素白，但那对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淡然。
红龙的嘶吼逐渐微弱，随后平息，黑炎散去。半空中一摊如黑炭似的东西“啪叽”一声跌落在地毯上，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之前的红龙幼崽，可就是无法将这摊面目全非的焦炭跟之前浑身上下散发着“这是朕的江山”般气息的高贵龙种结合在一起。那种生物的存在简直就是人类的天敌！路明非的腿到现在还有些发软，他不禁为如今人类能够自称为万物之灵感到一些羞愧，瞧瞧人们的先祖，面对这种仿佛睡觉翻个身子都能压死一片人的生物能够繁衍至今让路明非心里很难不升腾起敬佩之情。
耳畔似乎还有无声的嘶吼声萦绕，在刚才的一瞬间近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失神了一阵，这是龙威，在古时龙王仅仅是靠龙威就能够吓得大片人的心肝尽碎。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整个人瘫倒在地，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地上的焦炭像个娘们似的尖叫。
“别喊。”古德里安也靠着墙，如果不是背后有冰冷冷的墙壁撑着他恐怕不会比路明非好多少。
“你，你没看见吗！你没看见吗？刚才他活了！他活了！真的龙！？”路明非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冲到这个已经完全傻掉了的老家伙神前大吼。
“看，看见了。”古德里安转向富山雅史，“你也看见了对吗？”
富山雅史浑身都僵住了，只顾着一个劲儿的点头，“嗯……看见了，但，但这不关我事……我不知道他刚好会醒……”他突然提高声调，一惊一乍，“见鬼！档案馆的那些人标错了日期！？要不是公孙同学我们这里的人都要死！它苏醒的时限应该是2077年！他们这样乱贴标签会害死人的！他刚刚，他刚刚对你喷射了龙炎？龙炎！，那是龙炎！要人命的！”他突然抓住了路明非的肩头。
“那个时限是曼施坦因教授亲自计算的，在像这样严重的问题面前他从来没掉过链子……除非，除非……”富山雅史松开路明非的双肩转而挠起了头发。
“是血统召唤？”除了脸色跟打了层粉一样白了一个色调以外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公孙红缨说。
“……血统召唤？”古德里安呢喃，“对，对！除了血统召唤还能是什么？能让龙类提前苏醒的就只有血统召唤啊！”古德里安双眼放光地看着路明非，让路明非觉得古德里安跟找到了花姑娘的小鬼子就差了两撇小胡子。
“是你身上的血统在召唤他啊！就像闹钟一样准时喊醒了他！路明非！你现在知道你自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吧！”
“不，我想他是找到早饭了，他刚刚看我的样子就像是要把我吞了一样！”路明非大喊，“还有！别把这种要人命的事搁我身上啊！我要是有那么牛逼刚刚把那头龙弄成黑炭的就是我了！所以说那什么血统召唤应该是看见了红缨！”他甩锅甩得一如既往的熟练。
“不不不，公孙同学固然是个血统精纯的混血种，但你不一样，龙类里的佼佼者可是单凭凝视就可以让人类臣服让低级龙类俯首！而你不用！你只要往那一站，整个人就像是大号电灯泡一样引得飞蛾乱扑！因为你是具备次代种能力的龙族混血！”古德里安一个劲地冲着路明非挤眉弄眼，左手比划着大拇指，满脸的“太君我看好你”。
“什么跟什么？我爸是人我妈也是人，我根正苗红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人类，你‘龙的传人’听多了？满脑子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我们都是龙的传人？”路明非企图为自己的种族辩论。
“嗯，他们的确是人类，但身体里除了人血还有龙血流淌。”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对视了一眼，“这所学院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人龙混血，相信芬格尔已经跟你说过学院是划分阶级的，而所谓划分阶级所对应的依据，就是指血统的阶级，公孙同学是‘A’，那是因为他身体里流着高纯度的龙血，而你之所以是‘S’，那是因为你的血统比他还要优秀！”
路明非傻眼了。按这个意思来讲他还能比刚刚空手搓火球的女超人还要厉害？那自己的异能是啥？难不成真是古德里安口中所说的麒麟臂？
路明非觉得眼前的古德里安倏地变成了一头老龙，嘴里火星子飞溅随时都会往他脸上喷一发致命的龙炎。
“那个，有悬崖勒马的机会么？”路明非弱弱地问了一句。
然后公孙红缨朝着他默默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背叛组织要杀头我理解！可我不还没进组织吗！”路明非举手抗议。
“不，《楚门的世界》看过吗？”古德里安问。
“看过，那个人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人嘛。”路明非说。
“普通的人类就好比楚门，”古德里安点头解释，“楚门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但有一天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是有人在跟踪一样不自在，随后他的平凡生活变得不平凡了，从天上掉下来的摄像机，故意躲避话题的妻子和发小，于是有天他决定逃离海景镇，逃出这个被设定好的世界。”古德里安用那对银色的眼珠子盯着路明非，，“普通人就像是出门，导演是我们这些知道世界真相的人，你逃出了被设定好的世界，就如同一开始所说的，人的一生会遇到两扇门，在你选择了卡塞尔这扇门的时候象征平凡的门已经关闭了，但你还只是迈进了一只脚，你还能退，这件事由你决定。”
“退学了的话，根据你刚刚在车上签署的协议来看，是有包括‘记忆清洗’这一项的，如果退学，这段记忆就会被清除，不会影响你的平凡生活。”古德里安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异常的失落，“只是已经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距离真相仅仅一步之遥，推出不觉得会很可惜么？”
“可……惜？为什么？”路明非心中一动。
“真实的世界，谁不想了解呢？谁又愿意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插手对吧？你看着的世界辽阔无际，但实际上不过是真实世界的边边一角，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很可惜啊，你所知的一切在真实的世界里不过是米粒般大小，实际上真实的世界比遍地的稻田大了去了。”富山雅史解释道。
路明非愣了愣，“不，其实如果平凡生活包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话我会很向往的。”
公孙红缨有意无意地补了一句：“你的父母是龙族血裔，你的叔叔婶婶不待见你，你心爱的女孩心系别人，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说不定还要读多一年高中，这样惨的人生光靠想象就足够骇人了吧？”
路明非觉得这头人形暴龙的话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割中了他的痛处，对于古德里安勾画的庞大到没边的奇幻世界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是个衰小孩，衰了十几年偶尔也想要牛逼一下，尽管这样的想法在中二时期的时候已经随着那段时间远远地离他而去了，可偶尔他还是喜欢做一下梦。梦里他的帅气老爸和漂亮老妈在他上课的时候突然推门而入，老爸对着老师说对不起老师我想我们家明非可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就读了，我们在国外的某某某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牛逼的大学帮他预留了一个学位，现在要带着孩子去某个风景秀丽的群岛度假弥补他童年缺失的父爱母爱了。
然后操场上噪声大作，同学们好奇地张望，发现那是一台通体漆黑的直升机，接着他那漂亮的老妈就说话了，那是送给我们家明非的18岁生日礼物啦，虽然迟来了点但等他拿到直升机驾照的时候每个生日都能跟我们一起度过。
不过这样的梦……简直，傻到透顶了。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又想起了火车站上遇见的那个女孩，还有那辆列车外的冰峰，那头巨龙，欢呼雀跃的人们。
这个全新的世界已经向他开放了，估计以前的旧世界已经把他路明非的名字给除掉了。这样唯有向前走才行得通的死路像极了三流RPG游戏里的强行陷阱机关，真的烦死个人。
他抬了抬头，发现面前的古德里安满脸期盼地等着他说那句Yes，ido，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没了他世界都缺了一角一样，从来都是他缺了别人不行，但终有一天他发现其实没了那个人也没什么吧，像是陈雯雯，自己来了美国，没了她世界还是一样运转，说不定卡塞尔里面多得是比她可爱的漂亮学姐，没了她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
“好。”路明非点头，古德里安欢呼雀跃。
……
旧世界的门就此关闭了，路明非似乎听见了那扇门关闭时的轰然作响，可比那更加大声的是面前新世界大门打开时的咯吱作鸣。旧时的梦可以停了，新的世界又开始了。
……
……
……
或许是不知现实的缘故，儿时的我总爱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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