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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寒眸 第二回:遗恨长长疚怀寸心,乱疑惑惑私译天法

小说:天目寒眸  作者:宇意琦  回目录  举报

第二回:遗恨长长疚怀寸心,乱疑惑惑私译天法

杨戬回到真君神殿,换上银甲黑氅,他坐定后,又遣走所有侍从,此时他悄悄拿出白衣袖中的夜明珠。只见整个灯火阑珊的真君神殿即刻通明起来。杨戬看着夜明珠,愈发入神,他死死盯住珠心的一抹淡粉,仿佛望见寸心。杨戬忆起初见寸心时,她身着一身淡粉恰似此时珠心颜色。之后“天庭顶罪”“西海诀别”之景相继也在杨戬脑中浮现——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衣着。“寸心,未曾相逢,想必你定是抹彩霞,一纸休书,你终成了惨淡余晖,到底是我让你徒增了忧伤——你若不救我,也就少了那些苦楚,是我之过失,我若不休你,你定不归海,也就不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也许你仍旧会与我争执,再这样几千年,我还会有几千年的不宁之日,但我终不能忍你落入他人之手,受他人挟持,被他人加害。我们苦寻解脱,可到头来,我发觉人生本是苦海无涯之境,何有‘解脱’可言?我亦迷茫、彷徨,似乎如何择决,均是错的,我深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如今我觉得自己所下之棋局,本无胜可言。从小到大,无胜可言,父亲、大哥、母亲,我一个也没解救出来,沉香做成之事,我杨戬一样也没做成啊。我误你终生,可杨戬也不知如何方能行好每步,我之路也似乎愈行愈狭,渐无后路可退,渐无前路可进。负着清规戒律,担着司法之责,记挂着妹妹,纵我不愿,居此位上,杨戬也已归不得、归不回灌江口了,归不回千年之前的不宁之日,归不回你身旁了。不过,或许当这条亡命权路愈行愈窄时,我可能会去你所在之处,寸心,对不起。”杨戬正是这番思绪,他紧紧握住夜明珠,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过。杨戬泪水正滴落在夜明珠上,那珠似有灵性——只见珠心淡粉渐浓,其表白光渐变为粉光,杨戬看得出神,心下道:怎么会这样,寸心,你尚有感觉?你能感到我?那夜明珠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恰似一个泪眼朦胧、情绪不稳的人。杨戬又握紧了呢珠子,将手连珠一起抵在额前。他知道:敖若灵,说得对,灵魂入珠,执念而已,纵然有一丝灵性,但又能怎样,说不得,做不得,死物罢了。杨戬拿下珠子细瞧,只见那缕粉色又复变淡,回了本原,他见珠子又成了以前模样,心中失望:罢了,我也不必在执着于珠子的变化,我曾劝过沉香——儿女情长事小,三界苍生为大,要他将小玉、丁香放在心里,让人如此的确不易啊!寸心从此以后,我只能将你放在心里了。杨戬思至此处,起身将夜明珠放置宝匣之内。连匣子一并收入密室之中。他安置好了夜明珠后,便回到正殿,静坐于空无一人的室内。此时杨戬倒想痛哭一场,四下无人不会有人见识倒他之脆弱,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之无助。这时候他实在不须什么知己,也不须什么人来理解,此时境况无人帮得了杨戬,但他并未放声大哭,只眸中含泪,杨戬竭力抑制,不让泪水涌出,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不过连他自己尚不清楚为何压抑自己。杨戬仰面收泪,那两湾碧水淌流入喉,待眼中之泪倥干,他缓缓闭目,仍是仰面之势,不久他心复平静,睁开双眸,直视未整的新天规,杨戬经一番周折后,是极疲累的,可他身处此职,早已没有多时间纠结于自我感情之中,痛苦也好,望月也罢,哪一样也都要在公务之后啊。

杨戬随即挑出来关于典礼乐法的天条律例,他早将七彩石中的天条化为书章便于查阅。七彩石中的天条与旧天条相悖之处颇多,大体上可克服旧天条之弊,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过于简单,论起详尽则与旧天规相差甚远,人间王朝尚讲求个修法制典,力求详备,然天规也应如此,女娲不过是留下了新天条之骨,若要使新天条成形,其肉必填,所以此种事便是杨戬之责了。

杨戬取来的礼乐典例,将近占了真君桌子一半,他选出一本来阅,只见其中内容:

贲鏞将将,仙舞未央。

式乐且歌,曼步盈盈。

二人成双,小雅庄庄。

四五成方,王者赫光。

适彼堂堂,十人成行。

挈袖舞之,娉婷阶上。

乾乾大昊,坤坤无垠。

同心置圆,挟天揽壤。

方圆相接,各喻膏穹。

行不尚僭,非然不公。

礼舞乐制,人人为饬。

和则生舞,宁则出乐。

悠悠宇天,时华时简。

遥遥禹迹,或荣或素。

霄祗互融,天人相通。

苍矩质同,人神无异。

浩浩盛礼,三日未已。

平僖小庆,一天可靖……

杨戬看着这如诗般的天条,心中思忖:“新天条看似简单,不比旧规繁琐,但细看下来又好像并无什么真正规制,只是讲一些道理。每次看新天规均为诗歌,倒似人间《诗经》,不像天条,女娲留下这种天条,是让后人去译吗?也许女娲娘娘知道世间本无亘古不变之理,就是天庭也非一成不变,若她真留下什么铁定如钉之规,在千百年之后,未必不会成为让人诟病的戒律清规。可是,若我译错了,怎么办?如果让我来译,那王母、大公主、玉帝会给我几分权力,他们定要查收,把自己的心意放在新天条里。王母她会任由大公主来译?王母会眼瞧着大公主将她的心血、她的旧天条改得面目全非吗?而大公主又会给我多少权力,让我来译?玉帝呢?玉帝会像信任王母那般来信大公主吗?不过王母在此之前已对玉帝再三欺瞒,这老儿但凡长点脑子,稍微握住些权儿,大公主便成不了王母那般气候,而我该如何?诗歌般的天条王母又怎会不知,那她为何还早早命人将其发至三界各处神邸,那些神仙看这样的天规,该如何行事,如果抱着这些道理却行着旧条例,那又算甚修改天条呢?王母让我修整天条,但并未让我改动天条。不译制就无法施行,可译制就是擅自理解,或增或减都算改动新规。我早有这些疑问啊。王母,不宣我整译天规,也不明示我如何做,她在试探我吗?还是她要为大公主铺路?让大公主代我行司法之责,译制天规,并将王母之意再入天条,架空我之权力,如此一来,王母下凡,以塞悠悠之口,得了民心,之前罪过,一一清除,日后返天掌权,更为轻松。大公主也不过是遥控的一颗棋子罢了,可王母为何那么相信大公主的才智能力,让她掌权呢,况且王母怎会那么肯定大公主愿死心塌地忠于他们呢?七个仙女不加八妹,有谁真与他们一条心?还有大公主是最精明的那个吗?王母怎么放心冒这个险,挟持另一个人来牵制我?她就不怕玉帝……难道王母会暗中安置奸细监视我和大公主吗?对!天奴!天奴!天奴就曾是王母的眼睛,难保她现在不会再有一只眼睛,会是谁呢?谁呢?”杨戬自回真君神殿脑中便再没闲下来过,现今他沉在天庭的种种疑问之中,倒无暇顾及自己心中的儿女情长,此刻,对着天条修改之新局,前些日子里那份欣喜也渐渐淡去,王母、玉帝、大公主个个未作行动,几天来只是论功行赏,安排下凡典礼,而日后天庭怎样,他们却从未过问,众仙也只是按旧规行事,新天条的整理似是仅为下凡大典,修一修礼乐制度而已,杨戬心中疑惑,他渐失了主意,到底是主动请缨去译制天条,还是选“敌不动,我不动”之法,他现只觉今非昔比,往日与天庭较量尚且心中有数,而今日正逢天庭之变局,何去何从呢?

杨戬不知如何择绝,也无法得知自己设想的是否属实,他知王母心机颇深,心狠手辣,而自己官复原职,沉香救母的较量虽是他获胜,然这何尝不是新困难之始,杨戬谋划大局成功,可一番风波之后,自己反陷入了更难境地。他是什么人,如今三界都知道,玉帝、王母、大公主更为清楚了,而要让二郎神与天庭掌权者重建信任就太难了。杨戬自知此境,他更知自己日后必将一如既往地独自行,此后日子不见得有往日好,甚至更糟更险。他心下烦乱,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转念一想:“既然我不能主动请缨译制天条,那便自先私译,造出一套顺应女娲娘娘心意又合乎民意天条来。杨戬方下了决心——私译天条。他看着手中天规,心下琢磨:

贲鏞将将,仙舞未央。

式乐且歌,曼步盈盈。

“二人成双,小雅庄庄。”这句应是双人作舞为礼乐中的小雅,大致是在仙家庆典小制的讲究,或是仙位稍高可置小雅舞乐——双人作舞,既不铺张,又可省时省人,以求典制庄肃欣悦。“四五成方,王者赫光。”如四五大行的多人舞乐,方形排列,这种应是玉帝王母及各类皇家典制可用……

杨戬自译着,他发觉此类新天条礼制仅是举例,亦或是讲明道理,以比兴之手法来规制“礼”之道,这样的天条须得有补充完善,不然定无法推行。他继续译下去,只觉译着译着,将这如诗般的天条译毫无美感,只剩了规则锁链,接着杨戬自嘲道:“哎,众仙品读女娲之天规自觉有如诗如歌般的奥妙,若读我这人译制的天条又真是无趣乏味了。”

的确,译制新规真是坏了这千古美意,倒似毁了这天规,可若不毁,诗般的天规也就是一纸空文,永无兑现之日,译出来不讨好,不译又是不尽职,司法天神难当啊。杨戬凭一己之感译制天规,尚不觉天规多难理解,只是他并不知自己所译正确与否,只觉改动补充之处不宜太多,因而不敢过多增置。杨戬正译得用心,只听得正殿外一守位来报:真君大人,东海四公主请见。那守卫在殿外静候,因杨戬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殿,他只得在外禀报。那人提高嗓门,生怕杨戬在殿内听不清。

杨戬一听是四公主到了,心想:“来得好,不知她——”杨戬忙出殿,迎上四公主,只见四公主笑盈满容,欢欣之至。听心见杨戬已出,正欲言,却发现其面色惨白,神情凝重,眉头不展,似为大事所困。四公主瞧着杨戬之容,脸上笑也凝了,心下满是疑惑。只见杨戬行至四公主身前,道:“四公主好,杨戬有一事想问——”他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复道:“来,四公主,随我进殿再说。”听心异样地看着杨戬,随他入殿,室内空无一人,听心见其神神秘秘,便道:“杨戬,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杨戬看他坐定后,道:“我问问你,你——,你知不知寸心的事?”四公主心下生疑:“怪了,怪了,杨戬心慕嫦娥,这我知道,我为寸心怨过他,可他毕竟与寸心已无瓜葛,日子久了,我也不会为此再埋怨他,他是好人,若其真能与嫦娥相守,永世幸福,就算我与寸心有亲,也不会阻拦他,但是杨戬怎么现在问起寸心了?她现在被禁足在西海深宫,我轻易见不着啊。”一串疑问在四公主心中,她答道:“寸心?寸心怎么了,你怎忽得问起她来了?”杨戬已觉四公主不知寸心之事,却又不忍相告,想来是西海对此事瞒得好,不愿让更多人知,杨戬已明西海保密之意,又担忧龙四伤心,便道:“没什么,我早些日子去了趟西海请敖若灵,这才得知寸心不仅是被禁足西海,还被关在深宫之中,不能遨游西海,我亏欠她。”说着杨戬眼中转着泪花,他忙扭转过头去,闭上双目。其实二郎神不必如此,因为对面坐的并非别人正是听心啊,四公主是那个真正见过他孤独无助、暗自伤神之人,纵然杨戬有眼泪也大可不用避她。四公主见其伤心便道:“杨戬,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她被幽居于西海,我知道,却不料你才知,杨戬你放心,西海毕竟是她的家,就算在深宫中,她父母兄弟姊妹也不会亏待她,寸心不会太过孤单的,你莫要伤心过头,她是为你——,也是为天下苍生,才到此地步,你不须过于自责。”龙四的话尽是肺腑之言,她不知杨戬听没听进去,只好一如既往地安慰鼓励他,四公主已习惯如此待他。杨戬满怀感激地看了看四公主,道:“多谢你。”听心道:“”没关系,杨戬你若挂心她,我可求个人情替你去看看,回来向你报个平安。杨戬一惊,他忙道:“不,不用了,多谢了,千万别去!”四公主道:“为何?你不是——”杨戬道:“没什么,最好不相念,如此便可不相怨,再说,见她谈何容易,你不必向西海人去说情,他们不会同意的,你们姐妹心中互有对方即可,实不必为我去冒险涉入禁宫。”四公主听得二郎神一席话,倒是颇为感动,她道:“杨戬,吾遂汝愿,那就算了,多谢你替我着想,你知见她不易,不让我去,可我心里明白你是挂心她的,对吗?再不济你是担心她的。”杨戬叹了口气,顺带闭目微微点头。“那我问你,你觉得——,嗯——,如果——,若给你个机会,一个是让你与嫦娥为伴,另一个是与寸心重修旧好,你怎么选?不须因我与寸心沾亲就有所隐瞒,说些不实想法来诓我,直言便是。”二郎神迟疑了一下,他断没料到听心竟会这么问。杨戬忽然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四公主皱着眉头道:“你打岔,算了,我不逼你,但你自己应心中有数,无论你怎么择决,我绝不拦你,我都支持你,事已至此,我愿你幸福,天条已改,我希望这也是为你自己改的。”四公主笑着,杨戬听得甚为感动,不过此番话后他也料到这四公主没甚要紧事了,若有急事龙四也不如此言语了。杨戬对四公主说:“谢谢你,不知你有何事啊?”龙四笑道:“哎——,哪有什么急事啊,我们几个龙女一起练舞,你知嫦娥素来善舞,礼乐司的安排是让四海龙女合舞,还有嫦娥与七十二仙共舞,我只是看热闹,顺便守着我九妹,叫她别在天庭闯祸。嫦娥——,嗯——,当然还有我们其他龙女想问问你,礼乐之制一切照旧吗?不应吧?改天条也应从这里先入手了,所以你日后少不得与我们这些作舞的商量商量,告诉我们新的礼乐之制。”四公主细观杨戬,倒没看出杨戬之惊喜——毕竟他可有许多与嫦娥见面之机遇了。龙四想:“也许杨戬还在为寸心自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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