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驼背道士
太阳躲到山后时,司马相如远远地跟在卓文君的轿子后面进入了临邛。
凌志远的魂魄自然也附着在这个司马先生身上,在街上游移到了黄昏,才进县衙与王吉想见。
王吉当然看不见那个来自两千年后的灵魂存在。
“你呀,来晚了!”对方与司马相如俩人单独相处时,劈头就说。
“什.....什么来.....来晚了?”像传说一样,司马相如说话有些结巴。
“来早了,可以吃肉,可以喝汤;来晚了,什么也没有了!”
“你呀!什么吃肉喝汤的。你不是让我酒足饭饱了吗?啥……啥子意思呀?”
“凭着兄弟你的才貌,这世间少有女子可与匹配。本地富商卓王孙有一个女儿,叫做卓文君,天姿国色,更兼棋琴诗画无所不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可惜就在今日里,卓文君已经嫁给了住在成都的朝廷制粟内使牛文浩的儿子老牛头了!这个富翁本来要给女儿找一个文武全才的人,现在一朵鲜花被插在了牛粪上,那个痛苦啊!”
“嫁女儿是喜事,怎么会痛苦呢?”司马相如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假意问道。
“难怪兄弟不知,你早就不在朝里了!”王吉叹了一口气,便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原来汉文帝时期,朝中出了一个奇人,名叫做邓通。
邓通的一头红发就像一团火焰,十分耀眼。
有一天文帝做梦自己要往上飞升,可脚却好像被什么给扯住了,好几次努力都没有飞起来。这时大臣中出现了一个一头红发的人,只轻轻地在自己的脚下一托举,他的身体便立即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越飞越高,飞得高高在上,飞得自由自在。
第二日文帝出游,偏偏就在骊山下遇上了红发飘飘的邓通。
“这不是在梦里托举着我,让我飞起来的那位大臣吗?他应该是我这辈子的贵人啊!”文帝很高兴地让手下人用车把邓通载入皇宫,封为侍从。
邓通做侍从真的是尽职尽责:文帝的大腿上有一处溃疡,久治不好,使他痛苦不堪。邓通到来后,居然直接用嘴给他吮吸,把溃疡里的脓全部吸出,治好了文帝的腿。这让太子刘启都觉得自愧不如,因此对邓通产生了嫉恨。
文帝远离了伤腿的困扰,就天天在人前夸奖邓通。
“可是你这个侍从的结局是饿死的呀!”有一天,一个被请来占卜的道士看了邓通的面相后对文帝说。
“邓通的富贵由我,怎么会有饿死之说呢?”
文帝哪里肯信,为了打占卜脸道士,就敕封邓通为金曹,给了他长官铸造钱币的大权。
邓通得官后,到临邛找到了由赵国逃亡到了这里的卓王孙。卓王孙冶炼铁铜技术一流。
邓通成了全国的首富,卓王孙也跟着大发了起来。
他有了本钱后,便开始在临邛开采起了富甲天下的铁矿,冶炼铸铁。他的铸铁不仅供给了国内的用度,还远销滇国、夜郎国、西南夷等地。
邓通在太子刘启继任帝位成为景帝后真的被关起来,饿死了。卓王孙却在临邛继续大发着横财。
钱多了,盯着卓家钱财的人就越来越多。
偏偏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才貌双全,许多人便打起了通过劫色再进一步劫财的主意。
那些垂涎卓文君美色,想达到劫色又劫财目的的人中,有两个人卓家惹不起:一个是京城掌管商税的制粟内使牛文浩的大儿子老牛头,一个是巴蜀郡守侯登堂的儿子飞天猴侯四。
“卓王孙与我交往甚厚,不止一次地暗示要我给他解套,也就是在不得罪别人的情况下,给他的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王吉最后埋怨司马相如,“你呀你,要是能早几天来,那不就就好了吗?”
“这......这样啊,人......人家不会说我司马相如也在劫......劫色劫财?”司马相如一着急,说话结巴得更厉害。
“劫色劫财?”王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现在就是想闻一下人家的体香你也办不到了,卓文君这个时候说不定正在老牛头的肚子底下挣扎呢!”
“不!卓文君还......还在家里!”
“什么?”
“真的,她还......还在家里!”司马相如于是给他的朋友讲了白天自己英雄救美的事情。
“有这样的事啊!真是太好了,你替我除了夏侯豹那个惹不起的反贼!”王吉激动了起来,“这样一来,卓王孙的套或者可以解了:牛家不敢怪罪于他,侯家也因为与反贼扯上了关系而说不出口,你也有了除掉夏侯豹的功劳,让我可以名正言顺找一个位置让你挣几个银子用用。不过卓文君成了已经嫁出去了的人,也就是一个寡妇,卓王孙也不会再急着就把他嫁出去了,你想劫色劫财可要费些周折哟!”
“这......这......”
“不过事在人为嘛!”王吉安慰司马相如,“只要兄弟有心,机会一定多的是。”
王吉又搬出了一坛酒,俩人边饮边谈,一直到半夜。
王吉没有安排司马相如住在官府的寓所,而是让他在人烟清静的舍都亭休息--他知道司马相如喜欢清静。
附着在司马相如身上的凌志远心里美滋滋。
一连好几天,王吉都是白天处理政务,晚上就过来陪司马相如饮酒。
三天之后的夜晚,王吉带回了新消息:卓文君毕竟上过牛家花轿,应该算着新寡。所以牛家发下话来:三年守孝期内不得再嫁,除非所嫁的是牛家的人。
“牛......牛家有......有人看中了卓文君吗?”司马相如有些着急地问。
“牛文浩有三个儿把。因为姓牛,又都笨拙得可以,还一个个都是见了美女就眼红的料,所以被人把他们三兄弟说成三个牛头!”
“意思是说,除了那个老.....老牛头,还有二牛头,三......三牛头喽!”司马相如说完,便嘿嘿地笑,“老牛爱吃嫩草,其他牛也爱?”
“是啊,本来‘老牛头’这个绰号是给牛文浩的,可是人们最看不惯他大儿子大牛头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这个大牛头比他爹还好色,就把他叫成‘老牛头’了。现在最怕的,是老牛头的两个弟弟以给兄长举行丧事的名义,来接卓文君去吊丧。真是这样的话,那两个牛头是不是会看上卓文君,可就不好说了!如果卓文君被老牛头的兄弟中的一个看上,那他们哪里会让肥水流入外人田啊?”
“哦,如果是那样,牛......牛家的丧事在头七之前就.....就要举行!他们可能明......明天就会派人从成都来到临邛啊!”司马相如说。
“是这样啊!”王吉着急起来,“这事情还真的有些难办了!”
“这……”司马相如想了想,“你不用担心,我明天会.....会想办法让他们回家的,他们一个也见不了卓文君的面!”
第二天,临邛东城门外出现了一个算命摊子,一个驼背的老道士在算命摊子后面坐着,后面是一块布制招牌,招牌上是“预知生和死,能料祸与福”十个大字。
驼背道士前面是一块摊开的补,上面摆着一个牛头骨。
算命摊子才摆下不久,就见一路人马从成都方向迤逦而来,要进入临邛城去。
领头的那个人像极了那天被夏侯豹杀死的老牛头。
那个驼背老道士突然用拂尘反过来,一边敲着牛头骨一边念叨——
老牛头骨,预知祸福。
有难不避,是为蠢牛。
大牛已死,二牛呜呼。
三牛跟着,老牛受孤。
若进临邛,必定朽枯。
“不对!”领头的人忽然站住,望着口里念念有词的驼背道士发愣。
所有人都同时转身看着那个拖长了声调喊叫着的驼背老道士。
那道士一边念叨,一边却收了后面的招牌,那个牛头骨也不要了,扯了布,忽然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而起,一下子就翻过了两丈多高的墙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地上的牛头骨在告诉着行人道士真的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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